李自成讓哲哲和羅秀娟收拾好衣物,隨時預備返回京師,卻又沒有給出具體的返程日期。
官府正在城南搬遷居民,將土地讓出來,用於給鷹騎兵的家眷修建房屋,儘快將“草原坊”立起來。
李自成穿着便裝,帶着數十親兵沿街巡視,恰好走到預設的草原坊,忽地有一名親兵從城南跑過來,貼近李自成耳語幾句。
李自成面色一喜,“走,回去!”
數十人一陣風,幾乎趕得快馬。
回到清寧宮門前,李自成邊走便喊:“孝端太后、娟兒、玲兒,快車,咱們現在回京!”
“現在?”哲哲的臉閃現一些疑問,但還是飛快地收拾起來。
也沒多少物事需要收拾,貴重的物品,早已裝車了,只有日常使用的衣物和用品、用具。
李自成催促道:“快車吧,你們走後,朕的親兵,還會過來收拾,保準連一跟髮絲都不落下!”
哲哲白了李自成一眼,“沒正經!”
羅秀娟卻是歡天喜地出來了,“皇,奴婢能騎馬嗎?玲兒也會騎馬……”
“先坐車,等出了城再說吧!”李自成在清寧宮內準備了五輛馬車,都是原先滿清各王府四匹馬的拉車,非常豪華,哲哲獨坐一輛,羅秀娟與羅玲合坐一輛,其餘的三輛,早裝好的細軟之物,車簾蓋得嚴嚴實實的。
從南城天佑門出城,萬親兵匯入,氣勢一時大盛,兩列縱隊,宛如游龍,沿途有不少百姓駐足觀看。
五輛豪華的馬車,不是坐着貴人,是載着細柔,車伕自然不敢行得太快,免得顛簸了貴人。騎兵基本與馬車同速,並沒有揚蹄狂奔,大半個時辰,方纔趕到渾河岸邊。
渾河有一座木橋,年代未必久遠,但木橋並不結實,人走在面,發出“咯吱”的聲響,好似要隨時坍塌下去。
戰馬自然無法從橋通過,只能泅水過河。
李自成躍下戰馬,將馬繮丟給何小米,正要橋,忽見對面衝出五六騎,遠遠望去,都是高噗大帽,爲首一人,身着紅色官袍,卻又與大明、華夏的官袍略有不同。
數人都是奔木橋而來,顯然是要渡河。
何小米使個眼色,早有一個小旗的親兵搶過木橋,手按刀柄,攔住數騎的去路,“你們是誰,速速離開,不得擋道,否則,別怪腰刀無眼……”
“我們是來自朝#鮮的使臣……”
“任你是誰,也得靠邊,等我們渡過河去,你們才能渡河……”親兵“哧”地一聲,抽出半刀,“再不勒馬走開,老子要格殺勿論了……”
爲首之人勒住馬,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一番,對面的騎兵,除了九州軍旗,並沒有打出名姓,不知道統兵之將是誰。
天命軍的士兵,將戰馬驅趕入水,逼迫戰馬泅渡,另外的士兵,踏唯一的木橋,開始列隊渡河。
等到渡過了一個千戶,何小米才護衛着李自成向木橋走去,“皇,瀋陽不是東北的心嗎,這種木橋也該換一換了吧?”
“便是要換,也得有時間才行!”李自成踏木橋,木橋不堪重負,不僅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還明顯晃動了一下。
何小米趕緊過去攙扶着,“皇小心……”
“朕有這麼不堪嗎?從北京來瀋陽,朕不是騎着馬來的?”李自成穩住身子,繼續緩步前行,“不過,這橋是得修一修了,如此腐朽不堪,車馬不能通行,對過往的商戶、百姓非常不便,朕明日便告訴龔鼎孳,讓他着人先行勘測,根據河寬以及官道的位置,看看在何處修橋爲宜。”
“明日?”何小米一愣,“皇,我們已經離開了瀋陽,只要渡過渾河,一路馬踏如飛,明日還能見着龔大人嗎?”
“奧,派人去通知也是一樣,”李自成淡淡一笑“現在還是前期勘測,修橋還早呢!”
兩人一番閒話,不知不覺間,李自成走下木橋,攀南岸,他的黃鬃馬,已經泅水岸,親兵正用棉布給黃鬃馬擦拭身的水分。
遠遠圍觀的紅袍人,忽地覺得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要細看,那個身影已經在人叢消失不見,他竭力思索,一時卻不敢確定其人是誰。
正思索不定的時候,人羣又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身子一震,雙目爲止一亮,那不是華夏皇帝的貼身侍衛何將軍嗎?
何將軍是華夏皇帝的貼身侍衛,爲何在這兒?
既然何將軍在此,那華夏的皇帝……他終於想起來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原來是華夏的皇帝!他剛纔似乎有一種感覺,只是不敢確認罷了……
他左顧右盼,雖然視線被遮擋,但他已經確認,剛剛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定是華夏的皇帝!
華夏的皇帝來此做什麼?
皇帝出行,萬騎兵跟隨,倒也是正常的事,又要出征嗎?除了騎兵,似乎還有數輛豪華的馬車,還有女人隨行……
出征的時候,帶豪車和女人做什麼?騎兵的最大優勢,不是機動性強嗎?帶着馬車喝女人,騎兵還能機動嗎?
他忽地一驚:不好!
華夏的皇帝,這是要回京了!
這邊的仗打完了嗎?或許是進入尾聲了吧?不過,朝#鮮境內的戰爭,正等着華夏的這位皇帝表態,皇帝回去了,朝#鮮怎麼辦?
華夏與大清之間,是否繼續戰鬥,最終以什麼方式結束戰鬥,弱小的朝#鮮,根本管不着,不過,華夏的皇帝一旦回到京師,朝#鮮境內的韃子怎麼辦?
便是要和華夏的皇帝和談,路途也是遠了不少,華夏的京師距離朝#鮮的漢城,便是快馬,來回也要一月時間……
華夏的皇帝,這是要放棄朝#鮮了嗎?
他心暗暗罵着世子李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好好求着華夏,或許華夏的皇帝會降低一些條件,最重要的是,沒有華夏,朝#鮮能獨立對抗平壤的韃子嗎?
時間久了,或許大同江以北,被永遠割據出去。
韃子生性好戰,有韃子在身邊,朝#鮮將永無寧日。
除非朝#鮮歸順華夏,融入漢人之……
他忽地打個寒顫,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想法?華夏是華夏,朝#鮮是朝#鮮,所謂的“箕子”朝#鮮,不過是華夏的皇帝杜撰出來的,朝#鮮雖是大明的藩屬國,但畢竟是一個獨立的國家……
朝#鮮要維持獨立的地位,離不開華夏的支持,特別是現在。
他和身邊的年輕公子耳語幾句,又頻頻點頭,然後輕輕催動戰馬,緩緩向對面的天命軍行去,天命軍的士兵看到那紅色官袍人,又是拔刀相向,“膽敢再進一步,立即誅殺!”
紅色官袍人從馬背一拱手,“這位軍爺,在下是朝#鮮使臣、領議政大臣金自點,奉我主之命,前來求見皇,望軍爺代爲通傳。”
“我管你什麼領議政……嗯,朝#鮮使臣?”
“正是,正是,”金自點像是遇救星,再次拱手,“在下便是來自朝#鮮的使臣,次在瀋陽拜會過華夏的皇……?”
“你是朝#鮮的使臣?”
“當然,次在瀋陽,在下還曾見過你們的何將軍,”金自點陪着笑臉,“還望軍爺前去通傳,在下求見皇,實在有大事……”
“不去!”
“爲何?”
“皇出征已經數月,現在要帶着娘娘回京,哪有時間節外生枝?我不管你是誰,快走快走,否則,我認識你,我的刀子可不認識你……”
不管金自點好話說盡,親兵是不肯通傳,哀求、行賄都無用,說得多了,親兵嫌金自點囉嗦,竟然拔出刀子驅趕。
金自點體會到了華夏的強勢,一名親兵,敢將朝#鮮的使者拒之門外,秀才遇兵,有理說不清,他只能自嘆倒黴。
不過,這樣放跑了華夏的皇帝,他實在不甘心,朝#鮮國內,還在等着華夏的援兵呢!
不行,無論如何,今日必須見到華夏的皇帝……
金自點離開正面,向外圍逡巡着,逮着側面的士兵求了幾次,都沒法接近,遠遠看着華夏的皇帝已經馬,要離開渾河南下,他豁出去了,拼命向前衝,想要製造混亂,引起華夏皇帝的主意。
親兵門並沒有拔刀,卻也不會允許金自點靠近皇,場面一時出現混亂,李自成勒住戰馬,冷冷一笑,遙遙向前一指,“小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是,皇!”
何小米趕到混亂的地點,輕喝一聲:“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出現混亂?”
“將軍,”一名親兵道:“此人自稱是朝#鮮的使臣,卻又拿不出使節書……”
“使臣?”何小米定睛一看,不覺皺起眉頭,“這不是朝#鮮的金大人嗎?”
“正是在下!”金自點像是落水嗆了半死,終於抓住一根稻草,“何將軍,在下受我主委派,出使華夏……”
“爲何沒有使節書?”
“過大同江時,被韃子追逐,不小心遺落了,”金自點躬身哀求道:“何將軍在瀋陽見過在下,請何將軍代爲通傳,在下感激不盡……”
何小米心道,果然像皇所說的,朝#鮮人只會嘴人情,求人的事,倒是脫口而出!他再次皺眉,顯得頗是爲難,遲疑片刻,方道:“皇有要事,現在要離開瀋陽,是否有時間召見,本將不敢保證!”
“只要何將軍代爲通傳,皇一定會召見在下……”
“在此候着,本將去通傳皇!”何小米回見李自成,具言金自點求見的事,李自成沉吟片刻,道:“讓他過來吧!”
金自點得到華夏皇帝召見的訊息,如同得了敕令,慌忙過去,跪拜於地,“臣下金自點,叩見華夏皇!”
李自成端坐馬背,不動聲色,過了好一會,方纔冷冷地道:“金大人,你還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