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成等朝臣來到皇極殿,先是按照慣例行禮,“臣等叩見皇!”
李自成似乎沒有看到朝臣,只是對着手的訊息發呆,或者正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朝臣們跪了一會,聽不到皇的聲音,便有人微微側首,向前面的龍椅偷看,可是他們只能看到皇的馬靴,根本不知道皇在做什麼,爲什麼不讓他們起身。
有些朝臣的心,更是惴惴不安,三院十部吏治整頓,不是早結束了嗎,難道皇要反悔?皇爲難朝臣們,究竟是爲了什麼?
王廉忙貼近李自成,耳語幾句。
李自成回過神,輕嘆一聲,喃喃地道:“衆位愛卿,免禮平身!”
“謝皇!”朝臣們擡起頭,李自成已經換了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王廉,賜座!”
“是!”王廉搬來椅子,朝臣們心稍定,這種小型的朝會,皇一般都是賜座的,既然皇賜了座,說明皇不是生氣,這次召開朝會,應該不是爲了朝臣們的過失。
不過,皇爲什麼突然召開朝會?事先沒有任何預兆……朝臣們紛紛將目光投向樑成。
樑成苦笑着搖搖頭,他也不知道皇爲何要召開朝會,還是突然襲擊,搞得人心惶惶……他向李自成拱了拱手,“皇,這次召開朝會是爲了……”
李自成將手的訊息揚了揚,王廉會意,接過訊息,交給樑成他們傳閱。
樑成接過訊息一看,頓時腦袋爆炸似的的疼痛,仔細將訊息看完,不覺呆住了:雙目空洞兩眼無神,拿着訊息的右手,卻是微微顫抖……
下首的沈道發覺事情不對,一把搶過訊息,好似飢餓了數日的乞丐,貪婪地將訊息放在自己的眼前……
訊息在朝臣們手傳閱,尚未傳閱完畢,樑成已經清醒過來,他知道事情要壞,以皇的性子,數萬漢人在菲律賓被西班牙當局屠殺,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西班牙不是遠在數萬裡之外的歐羅巴,他毫不懷疑,皇一定像對待滿清那樣,亡國、滅種……
華夏又要開始征伐了嗎?而且征伐的還是西洋國家,隔着數萬裡,有太多的不確定……
想到這兒,樑成連忙起身,向李自成一拱手,“皇……”
李自成擺擺手,“成稍安勿躁,等朝臣們看完訊息再說!”
樑成頹然落坐,心已經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皇雖然召開了小型朝會,但心恐怕早有了定奪!
等到朝臣們傳閱已畢,大殿內的空氣異常凝重,如果不是皇坐在方,他們真想探討一番,可是,皇冷眼旁觀,他們只能將心思壓下。
李自成讓王廉收回訊息,咳嗽一聲,“衆愛卿,西班牙在菲律賓,也是呂宋島,屠殺了數萬漢人,情節之惡劣,手段之殘忍,實在是馨竹難書,你們看到這份訊息,心有何感觸?”
樑成硬着頭皮,起身奏道:“皇,僅僅憑藉漢清部的一份訊息……此事是否屬實,還要再查證……”
李自成冷聲道:“成的意思,漢清部傳回的訊息,大都不可靠?”
“臣不敢……”
“如此大事,漢清部的人敢跟朕撒謊?”李自成道:“再說了,查證?派誰去查證?蒐集訊息方面,有誰得漢清部?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漢清部會傳回一份如此確切的訊息?”
“這……”
李自成不耐煩地一揮手,“成,訊息的真假,我們不用討論了!”
“是,皇!”樑成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連查證訊息都不許,皇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朝臣們還敢反對嗎?
郭世俊起身,微微躬着身,“皇,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從長計議,切不可被憤怒影響了判斷力。”
“朕明白世俊的意思,”李自成微微點頭,“如果屠殺發生在戰場,天命軍貪生怕死,或者技不如人,朕不會生氣,更不會憤怒,打掉牙連血吞回肚裡,然後再行富國強兵……可是西班牙屠殺的是漢人百姓,衆位愛卿,你們知道百姓爲何去了呂宋?”
“臣等不知!”
“飢餓!”李自成從龍椅站起來,大聲道:“因爲飢餓,百姓們背井離鄉,去風險未知的南洋謀生,可是,等待他們的,不是富足的生活,而是西班牙人的屠刀!”
朝臣們一片嘆息,可誰也沒有順着李自成的心思說話。
李自成怒了,這些身居高位的朝臣,難道是冷血動物嗎?
南居益站起來,小心地道:“皇,此事能否用外交的手段解決?”
“如果是財物,朕可以採用外交的手段,但數萬漢人被殺,這是外交問題嗎?通過外交手段,甚至賠償錢財,能讓漢人活過來?”李自成怒道:“既然西班人用軍事手段屠殺漢人,朕自然用軍事手段應對,難道外交手段能讓西班牙人放下手的刀槍?”
南居益想起次會見西洋使者的事,遂道:“皇三思呀,一旦與西班牙人開戰,華夏與西班牙,必定撕破臉皮,未來的結盟、合作都會不存在了……”
“無辜屠殺漢人的國家,朕還有必要與他們合作、結盟嗎?”李自成冷哼一聲,道:“在償還漢人的血債之前,朕不會考慮與西班牙人開展任何合作!”
南居益緩緩坐下,陸之祺卻起身道:“皇,臣看了屠殺事件發生的時間,都是前朝大明時代發生的事情……”
“大明時代,漢人不是漢人了?”李自成再次怒了,瞪了陸之祺一眼,道:“天命軍的很多鎧甲,都是大明的,我們住的房子,連北京的皇宮,都是大明時代留下來的,難道要還給大明?我們生活的土地,也是大明時代留下來的,難道你們能拒絕這些土地生產出來的糧食?”
“皇,臣……臣糊塗!”
李自成離開龍椅,踱了兩步,用手指着下面的朝臣,“你們當,有人是從西寧跟隨朕起兵的,有些人是半途追隨朕的,在朝堂呆得久了,難道你們都忘記了初衷?”他不等朝臣們說話,繼續道:“讓所有的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讓百姓過富足的生活,可是,百姓連生命都沒了,還如何過富足的生活?”
“……”
“也許你們的冷靜是對的,爲百姓復仇,會讓華夏損失許多利益,”李自成繼續道:“可是朕無法冷靜,什麼是國家利益?百姓的利益,是國家最大的利益!如果百姓不再信任國家,百姓出了事不再指望國家,不再向國家訴苦,他們會忘記自己是華夏人,他們的心,也不再有‘華夏’這個國家的存在,諸位愛卿,這樣的損失,難道不是華夏最大的損失?”
“皇……”
“百姓無論去往何處,都是華夏的百姓,朝廷不應該忘記他們,”李自成高聲道:“唯有如此,百姓無論去了何處,都會保持一顆‘華夏心’,世世代代都會心懷故土,心懷華夏!”
“皇,臣等糊塗……”三四名朝臣離座,跪伏在李自成的面前。
“請皇明示!”郭世俊心道,皇要爲百姓復仇,征服呂宋島也算了,千萬別再弄出大動靜,如果以牙還牙,將呂宋島的西班牙人屠殺了,極有可能引發國際爭端,甚至會激起西洋國家的公憤……
李自成停下腳步,目光向朝臣們一掃,“兩次屠殺,西班牙至少屠殺了三萬漢人,朕必屠殺三萬西班牙人,不,十倍的代價,三十萬西班牙人,如果呂宋島的西班牙人不夠,朕組織艦隊、船隊,殺向西班牙本土……朕不需要西班牙人賠償漢人百姓的損失,朕只是復仇,以牙還牙,讓傷害漢人的人,自己掂量掂量,讓海外戰戰兢兢生活的漢人,從此揚眉吐氣,不用夾着尾巴做人!”
“啊……”朝臣們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從來說“十倍的代價”,不過是一種口號,皇難道還當真了?
西班牙遠在數萬裡之外的極西,華夏連西班牙確切的位置都不知道,又如何屠殺三十萬西班牙人?
連剛纔支持李自成的朝臣,也是出現了猶豫,皇是不是被仇恨和憤怒矇住了雙眼?還是皇瘋了?
爲了這些早已逃亡海外、並不向華夏繳納賦稅的大明遺民?
李自成將朝臣的臉色盡收眼底,緩緩向龍椅一坐,“華夏並不知道西班牙在歐羅巴洲的什麼位置,更不會派出孤軍遠征西班牙,讓將士們無辜犧牲,向西班牙本土復仇的事,朕不會着急,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朝臣們這才暗鬆一口氣,誰說十年不晚?沒準十年之後,皇早忘了這份仇恨……
“不過,來到東方的西班牙人,朕絕對不會放過,或許他們是無辜的,但他們必須爲自己的同胞贖罪!”
樑成知道,誰也無法阻止皇爲呂宋島的漢人復仇,遂小心地道:“皇,臣等現在要如何?”
“立即傳令南海艦隊周坤,從即日起,南海艦隊所有主力向南集結,半個月之內,必須出征呂宋,”李自成咬着牙道:“呂宋島的西班牙人,除了菲律賓都督法賈多,其餘全部屠殺,朕不要戰俘!”
“……”
“此外,沿途商館裡的西班牙人,也要儘可能屠盡,”李自成道:“朕不是要留下法賈多,而是讓他搭乘他國船隻返回西班牙,告訴西班牙國王,西班牙欠華夏的,朕遲早要全部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