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手的兩份訊息,分別來自大同總兵官姜瓖、宣府總兵王承允,嚴格來說,這不是兩份普通的訊息,而是秘密的降表。三寸人間 www.yanqingshu.com
表不僅表達了兩人投降的決心,還列出兩地駐軍數量和兵力佈防圖。
李自成不能完全確認姜瓖、王承允兩人是否真心歸順,便着漢清局的人徹查大同、宣府兩地駐軍情況。
天明之後,大軍離開寧武,沿着桑乾河畔的官道快速北,直驅大同,沿途的朔州、馬邑、山陰、安東等州縣、衛所,均是不戰而降。
大同城內,正在積極整軍備戰,代王朱傳?捐出府庫物資軍械,派出護衛軍與大同駐軍一起進行抵抗。
此時大同巡撫衛景瑗腳生瘡,不能行走,城防完全交與總兵姜瓖,姜瓖一面讓朱傳?出錢糧助軍,一面讓城內的諸位郡王協助守城,當着代王朱傳?的面,明言誓死守城。
出了代王府,姜瓖卻將代王府的錢糧,私下送給自己的親信,並向西城門派出二百名親信士兵,協助永慶王朱彝棙守城。
三月一日,李自成親率主力趕至大同城下。
大軍正在紮營,李自成帶着牛金星和親兵,來到城下察看。
大同城略呈方形,每側城牆接近四里,總周長超過十四里,城牆外面包裹着巨大的條石,內城倒是看不到,目測之下,城牆高達四丈,厚度不想可知,城共有五十四座望樓、九十六座窩鋪,外面環繞着三丈寬的護城河。
除了西門,各城門外都有甕城。
雖然不如寧武關險峻,但大同委實是一座堅城,欲要強攻,不但費時費力,士兵的傷亡也不會少。
牛金星一手持馬繮,一手捋着長鬚,口唸念有詞:“此城真與鐵城同,作者何人郭琥功。”
李自成一愣,不明所以,便道:“什麼?”
牛金星將馬繮放在身前,拱手向李自成行了一禮,“皇可知,大同城牆,乃是洪武年間的徐達所建,土木之變後,多任守臣不斷將城牆加高加厚,而郭琥是萬曆初年的大同總兵,他的功績,便是在大同周圍修建了大量的堡羣!”
“先生是說,郭琥花了大量的銀子,卻是做了無功用?”李自成不以爲然,如果不是大勢所趨,這些堡羣,一定可以阻滯敵兵,他輕皺眉頭道:“姜瓖不是秘密送來降表嗎?爲何卻是四門緊閉,城頭又是嚴陣以待?”
“皇不用擔心,既然姜瓖將城虛實送給皇,投降不會有假,”牛金星伸手向城下一指,道:“如果臣估計不錯,姜瓖一定會打開西門!”
“爲何?”
牛金星捋着長鬚笑道:“皇主意了沒有,大同四門,只有西門外沒有甕城!”
“嗯?”李自成這纔想起,大同的西門外的確沒有甕城,只要放下吊橋,可以接應城外的天命軍的入城。
可是,姜瓖會打開西城門嗎?
正在這時,何小米來報:“皇,有人送來了這份訊息!”他雙手奉一份尚未開封的訊息。
李自成接過,撕開封口,展開一看,臉方纔露出笑意,他將訊息遞給牛金星,“先生看看,這分訊息有幾成可信度?”
牛金星接過一看,原來是姜瓖送來的訊息,姜瓖在訊息說,他雖然有心投降,但城內的代王朱傳齌、巡撫衛景瑗、總兵朱三樂、督糧郎徐有聲等,以及不少下層軍官,都是誓死守城。
但姜瓖已經掌控了西門,雖然守城的主將是永慶王朱彝棙,但把守城門的軍校,大部分都是他的親信,只要天命軍來到西門,他隨時接應天命軍入城。
牛金星閉目捋了一回長鬚,忽地雙目一睜,道:“依臣下看,姜瓖此言非虛,大同城破,只是時間問題,到了此時,姜瓖如果不想殉城,只有納降一條路!”
李自成點點頭,姜瓖要打開西城門,與牛金星當初的判斷如出一轍,再說,姜瓖即便虛開城門,賺部分天命軍的士兵入城,便是屠殺了這些士兵,與大勢依然無補,大同城破,已是勢不可擋。
他看了眼巍峨的城牆,心感慨萬千,如果姜瓖、王承允所言非虛,大同、宣府很快便會落入天命軍的手,京師還會遠嗎?
他喃喃地道:“依先生看,我們何時攻城爲?”
牛金星這次倒沒有裝模作樣,而是拱手道:“回皇,既然姜瓖身在暗處,我們還是夜晚攻城爲好!”
李自成微微頷首,道:“那讓士兵休息一日,明晚開始攻城,儘快拿下大同!”
牛金星笑道:“皇如果想要儘快拿下大同,今晚便是最好的機會!”
“今晚?”李自成一愣,隨即道:“先生是說,天命軍初至大同,城內人心慌慌不定,真是攻城的絕佳機會?”
“皇說得是!”牛金星又是拱拱手,道:“如果是強行攻城,此時未必是好的機會,但有姜瓖從城內接應,情形又不同了……”
李自成思索片刻,猛地一抖馬繮,喝道:“回營!”
回到營地,營帳差不多搭建完畢,李自成傳出軍令:各營火兵儘快準備晚餐,天黑之後,開始攻城!
各營團的主將雖然不明白皇爲何連夜攻城,但軍令既下,他們只能遵守,各營團迅速忙碌起來。
天色剛剛擦黑,李自成親自點兵:第三營秦大年部攻打北城,第四營李績部攻打南城門,第七營宋部攻打東城門,其餘第五營、第六營暫時按兵不動,第一營劉雲水部的騎兵,在城外充當接應,獨立營李信部將攻打西城門,但須晚半個時辰攻城。
李信不知道,皇爲何讓他延遲攻城,三處城門的槍炮聲,讓他急得心兒癢癢的,他在煎熬等待了半個時辰,李自成這纔來到獨立營,向李信耳語幾句。
李信呆愣了片刻,隨即向李自成行了軍禮,“皇放心,臣今晚便要拿下大同!”
獨立營早做好準備了,隨着李信的一聲令下,八個團四萬餘將士,幾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西城下。
運輸兵的雲梯尚未趕到,先頭部隊已經向城放箭。
第一團李牟部是最先組建的,算是獨立營的班底,李牟更是身先士卒,但僅僅過了不到一刻鐘,他傻眼了。
但聽得城頭一陣喧鬧,隨即西城門大開,連吊橋都放下了,護城河出現了一條天塹。
難道明軍要出城應戰?天命軍十數萬大軍兵臨城下,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出城送死?難道他們忘記了太原城下?
李牟尚在猶豫,後方早有傳令兵前來傳訊:放心入城,我們的人在城內接應!
原來如此!
李牟再不遲疑,親領第一團了吊橋,進入城門洞,城門雖然大開,但城門處卻無兵馬外出,火把照耀之下,城門內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清。
李牟正要入城,被身邊的千戶官拉住,“將軍,城內形勢不明,將軍此時不宜入城!”
難道有詐?
李牟猶豫片刻,卻是哈哈大笑,“兔崽子,想搶奪老子第一個入城的功勞不是?”又向身後的士兵道:“入城之後,儘快搶佔兩側的城頭,將城門、吊橋控制在手。”
千戶官見無法勸阻,只得隨在李牟身後,士兵們潮水般向城門涌去。
城門內忽地點起火把,雜亂的人影,有人大聲道:“我是大同總兵姜瓖,永慶王朱彝棙已經被射死,現在城門處都是我們的人!”
李牟並不知道姜瓖向李自成送出秘密降表的事,只道姜瓖是漢清局的人,但他還是留了心眼,入城之後,迅速在城門處建立防守陣型,接應門外的士兵的士兵入城,又着人強佔城頭,將吊橋控制在手。
這一切安排結束,知道大局已定,李牟方纔召見姜瓖,向他一拱手,笑道:“多謝兄弟了,大同陷落,兄弟功不可沒!”
“天命軍勢如破竹,華夏國天命所歸!”姜瓖向李牟一拱手,笑道:“不知道兄弟是哪位將軍?”
“好說,好說,”李牟拱手還了一禮,“在下獨立營第一團團長李牟!”
“原來是李將軍,久仰久仰!”姜瓖躬着身施禮,“不知華夏國皇帝何時到達?”
李牟忽地變了臉色,怒道:“皇帝自然在後方,豈能身陷險地?”又道:“快走,在下還要考慮入城的事!”
姜瓖討了沒趣,只得退向一邊,任由李牟控制了城門。
後面獨立營的士兵蜂擁而入,等到李信入城的時候,他長出了一口氣,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天命軍拿下了大同,他想起了一句話:兵鋒所指!
李信知道,在天命軍猛攻大同各座城門的時候,城內的守軍多半都在城,軍營不會有多少士兵。
他留下第七團把守西城門,讓李牟率第一團、第八團增援南城門;方登率第二團、第六團增援北城門;自己親率第三、第四、第五三個團,從城內主幹道直插過去,前往東城門。
姜瓖閒着無聊,收拾自己的親信士兵一兩千人,卻是直奔代王府,在華夏皇帝入城之前,他要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