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殺了四名德木齊,室內的囔素大師卻是巋然不動,無物無我,似乎外面發生的一切,根本與他無關。
寺廟外並沒有因爲幾名德木齊的死而安靜下來。
又有一名士兵慌慌張張跑過來,“王爺,王爺,打過來了……”
豪格一驚,纔剛聽到聲音,這麼快打過來了?“此處爲何有華夏的士兵?”
沒有人能夠回答。
華夏的士兵不是在邊牆以東嗎?
最近這兩日,士兵們都是忙着屠戮、劫掠、睡女人,根本不知道華夏的士兵來了,便是遊騎,也未傳回任何訊息!
豪格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還有“砰砰”的聲音,他立刻明白了,這是漢人的火器,漢人是用火器攻下的曼殊希利庫倫城,他揮動着手的彎刀,急道:“快,立即迎敵,算沒有戰馬,我們也是大清的勇士!”
“殺漢狗!”
“殺漢狗!”
滿人或許是吃肉的緣故,也有可能是草原較空曠,需要大聲說話才能聽得見,嗓門都很大,人數又多,氣勢去了,連豪格也跟着熱血沸騰。
身邊的親衛提醒他:“王爺,囔素大師怎麼辦?”
豪格回頭看了一眼,此時顧不囔素大師了,“留下兩人在此看守,等殺退了漢人,回頭再收拾他!”
士兵們按照往常的習慣,返身便向前衝,手腳快的士兵,已經摘下肩背的弓箭,亦有不少士兵握着彎刀,呼喊着撲向前方。
並沒有多少士兵本想馬槽,曼殊希利庫倫城太小,戰馬根本無法提速,除非是爲了逃命。
大清的騎兵,怎麼可能會逃命?
哪怕以前還是女真的時候,跟着大汗,哪一次不是將敵人殺得心驚膽戰、屁滾尿流、屍橫遍野、鬼哭狼嚎?
豪格也沒想戰馬的事,先殺退漢人再說,城內的蒙古人太少,許多勇士只是跟在別人後面炮,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漢人來了,恰好讓更多的勇士們嚐嚐血腥味。
他忽地有了新的的想法:既然漢人來到曼殊希利庫倫城,那勇士們屠殺蒙古人的事,何不栽贓漢人?
只要留下部分漢人的屍體,即便屠殺的事泄露出去,也能推到漢人頭……幸好來了漢人替死鬼!
豪格一邊跑一邊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漢人出邊牆二百里,肯定是一支孤軍,正好可以吃了它……
前方忽地“砰砰”之聲不絕,豪格藉助士兵手的火把,親眼看到勇士們紛紛倒下,像是撞了一堵無形的石牆。
士兵的哀嚎之聲,讓豪格心一動:這種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大清士兵的喊殺聲,與對面的“砰砰”聲糾纏在一起,有些士兵不甘受辱,紛紛射出手的箭矢,然而,對面的漢人並沒有進入弓箭的射程,雖然火光有些昏暗,但還是可以看到,箭矢距離對面的漢人還有很遠。
豪格基本在隊尾,並沒有看清前面的狀況,感覺士兵受阻,不禁大喝道:“殺,勇士門,用你們手的彎刀,將漢人的頭顱割下來,像昨日對待蒙古人那樣,只要殺退了這些漢人,蒙古人的牲畜、女人,任由爾等自取,本王一概不要……”
“殺……殺漢狗……”
士兵門明知道很難進入弓箭的射程,但還是拼命往前衝,一面吶喊着給自己壯膽,大清的騎兵,軍紀非常嚴格,屠殺敵人者有獎,牲畜、財物、女人,什麼樣的賞賜都有,一旦戰敗、戰死,或者不尊號令,在戰場輕易敗退,處罰也是非常嚴重,不但會降職,還有可能被奪取牲畜財物,也包括以前賞賜的包衣、女人!
大清的士兵,從出生之日起,註定了他們的結局,沒得選擇!
或者在戰場殺敵,獲得令人羨慕的賞賜,或者被殺,家的財物、孩童、女人,被賞賜給有功的士兵……
當然,還有第三條路,那是從來不戰場,成爲別人眼的懦夫、膽小鬼,終身淪爲權貴的奴婢,與漢人包衣差不多,真正的滿人,極少走這一條路。
豪格的軍令傳出去之後,士兵門迅猛往前衝,於是又有一波傷亡。
連同圍在寺廟的士兵在內,豪格的身邊不過百士兵,連着兩次撲向陰影的漢人,士兵們傷亡得差不多了,豪格的視線,已經穿透了前方的人羣。
怎麼回事?
形勢不明的時候,他不敢隨意下達軍令,而是仔細向前觀看,但前面只有淡淡的火星,以及影影綽綽的漢人士兵……
城究竟有多少漢人士兵,豪格並不清楚,但他已經感覺到,這邊的勇士,快要打光了。
勇士們應該用弓箭將漢人的胸膛射穿,用彎刀將漢人的頭顱砍下來,可是現在……
豪格忽地想起,對面是華夏的天命軍!
他不禁打個寒顫,當年在賀蘭山西面的那場戰鬥……
他差不多忘記了次的戰鬥,但“砰砰”的槍聲,迫使他開始回憶!
難道這是華夏的天命軍?難怪多爾袞次在寧遠吃了敗仗,損兵折將不說,連親弟弟多鐸都丟了性命……
怎麼辦?
這些天命軍,火器的射程太遠,勇士門的弓箭,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真是一羣魔鬼,不,魔鬼還要兇惡!
如果讓這些魔鬼與多爾袞這個魔鬼來個兩兩相鬥……不,天命軍多爾袞還要窮兇極惡,在賀蘭山,在寧遠,多爾袞都敗了,勇士門折損大半……
在豪格猶豫不決的時候,已經有士兵牽來一匹戰馬,“王爺,快馬……”
豪格慌忙馬,卻不知道從何處突圍,城似乎到處都有那種令人恐怖的槍聲,而且,他的身邊,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名勇士了。
親衛見豪格似乎嚇傻了,忙大聲道:“王爺,南門、北門、東門都有槍聲,只能從西門撤退……”
“撤退?”豪格頓時將雙目瞪到最大,“本王豈可丟下勇士們獨自……撤退……”明知道是逃亡,他卻說不出這兩個字。
“王爺快走,遲了來不及了,對面的天命軍已經衝過來……”親衛用手的彎刀在馬臀一拍,“王爺放心,小人會讓勇士門從西門突圍,出城以後,再與王爺匯合……”
豪格的戰馬已經開始加速,他只來得及說了句“戰馬”,便已經遠遠跑開了……
那親衛心領神會,忙快步跑向馬槽,將數個馬槽打開了,任由戰馬出槽亂竄,他自己搶了一匹戰馬,飛身了馬背,一邊喊:“王爺有令,快快馬,從西門撤退……”
“砰!”
黑影一顆子彈飛出,正豪格親衛的前胸,他的叫喊聲戛然而止,在馬背晃了一晃,隨即栽倒在地,戰馬由於慣性的緣故,還向前跑了三四步,感覺背一鬆,便放緩步伐,轉了半個圈,方纔看到地的親衛……
城亂做一團,到處都是屠殺,先是滿人屠殺蒙古人,然後是漢人屠殺滿人,在大部分士兵的眼,滿人與蒙古人很難區分,加夜晚,火把的光線十分昏暗,很難在短時間分辨出來。
所以,天命軍入城後,便展開了地毯式屠殺,只要不是同伴,管他是滿人還是蒙古人……
李信帶着親兵從南門入了城,此時城的戰鬥尚未結束,聽到號令的滿人,紛紛逃向西門,出城追隨豪格去了。
但更多的士兵並沒有得到軍令,或者雖然得到軍令,一時卻找不到西門在哪,沒頭蒼蠅似的在城亂撞……
這正是李信最喜歡的,如果滿清的騎兵集起來,有些令人頭疼,騎兵的速度是步兵萬萬無法擬的,像現在這樣的狀況,滿清的士兵散落成一簇簇,遇第三營的百人隊,正好一個個收拾……
也有來不及收拾的,李信傳令,用步槍將殘餘的滿清士兵,一步步向西門驅趕。
豪格已經跑了,城內並無主將,連傳令的士兵都不見了——得到命令的士兵,差不多都逃出西門了,到了這個時候,嗜殺成性的滿清騎兵,已經成了乖乖的綿陽,再也沒有反擊的想法,要不等着被天命軍射殺,要不憑感覺找到西門的生路……
過了一個多時辰,城內的槍聲逐漸平息下來,李信命令關閉四門,到了這個時候,如果還有滿清的士兵留在城內,那是自己找死了。
天命軍的士兵打起火把,先將傷亡的士兵清理了一遍——現在根本無法判斷他們是真死還是假死,連同傷兵,一併割下首級。
士兵們隨即在城挨家挨戶搜尋滿清的士兵,這時候若是有幸存的蒙古人,倒是不用射殺,他們已經不會對天命軍構成威脅了。
直到子夜時分,城方纔漸漸平息下來,各路天命軍紛紛向李信匯報戰果:有豬尾巴的滿人首級兩千二百一十八具;城剩餘的蒙古人,幾乎都是殘缺的家庭,多半是年輕的女人;除了囔素大師,尚有四名小喇嘛……
折騰了半夜,射殺了兩千餘滿清的騎兵,效果還算不錯,豪格的騎兵,已經在城折損了一半,加傷兵……
曼殊希利庫倫有來自烏斯藏的喇嘛,倒是令李信十分意外,怎麼辦,是殺了他們一了百了,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釋放了這些喇嘛?
還有,城內剩餘的蒙古人怎麼辦?特別是年輕的女人……
李信思索片刻,不管如何處置喇嘛和蒙古人,這個曼殊希利庫倫城,將成爲第三營的,皇是這個性子,每到一處,都會佔據着土地,然後歸化當地的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