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麗跟在拓跋燾左右寸步不離,一晃就是三天,盛夏將至,拓跋燾讓人在鹿苑裡設了小庭。
“原來是這樣啊!”拓跋燾每行一筆,都惹得馮麗瞪大了眼睛。
拓跋燾轉眸看到她的樣子,嘴角輕漾起漣漪,含滿了寵溺,將筆遞與馮麗。
馮麗馬上收住了笑,月眉微凝,慎慎的思慮了片刻才下筆。她玉手拂動,一旁的拓跋燾目隨她的手而動,不住的點頭。
寫完字,馮麗轉頭就看見他讚賞的目光,像極了當年父親教授她琴藝的表情。
馮麗傲氣的嘟了嘟嘴。
拓跋燾收回讚賞的目光道:“再寫一個。”
原來天下男人都一樣愛裝腔作勢,馮麗所有的喜悅都被澆滅了,咬着脣開始細寫慢描起來。
宗愛懦懦的走進樹蔭小庭,行禮道:“皇上,太子求見。”
這三天的所有安心祥合都被這個消息打破了。
馮麗想要直面問題。
拓跋燾也不想躲避,回身端座道:“喧。”
“都準備好了嗎?”太子才行過禮,拓跋燾當頭便問。
太子即使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去邊鎮,也不敢忤逆聖旨:“只等父皇一聲令下,兒臣即刻就率兵出征。”
馮麗依舊在寫着她的隸書,聽太子說話難得如此乖巧,遂擡起頭,當眼就看到太子腰間掛着的銀如意珠,映在金黃的蟒袍上格外的顯眼。馮麗一眼就看出了每個珠子上鉻着的“元”字!
請命是假,再次告誡馮麗麗是真,想到身在遠方的父母,馮麗心神像散了般。再低頭時,運筆都顫了起來。
拓跋燾看得出她的神色有異,正視着太子,眼眸的餘光卻放在馮麗那裡道:“觀星臺剛報明日是吉日。”
果然馮麗頓了筆,她明白,太子這一走,元家金樓就遭殃了。
太子跪地,聲音略緩道:“謝父皇栽培之恩!”
好像在提醒馮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樣。
馮麗心裡躊躇了。
徨徨陪着拓跋燾寫了一會字,藉口想去禮樂司一趟,急急離了鹿苑。
果不其然。她才進雅音室。身後就有了動靜。
但一切都出乎了馮麗的預料。
拓跋浩一隻手鉗着馮麗雙臂。一隻竟打開她的衣衽伸手進去探摸,細聲在她耳邊道:“怎麼樣,你想清楚了嗎?”
馮麗雖不知太子爲何要這樣做。但她在極力掙脫中警示他道:“快放手,周圍佈滿了皇上的眼線!你這是在自掘墳墓!”
拓跋浩以身壓制着馮麗,欺身撕裂了馮麗的錦袍,冷笑道:“別糊弄本殿下了,若有眼線,你還敢來?”
馮麗使盡渾身解數,腿往後踢去,盡力想到踢到拓跋浩的跨下,但不論她怎麼踢都被他躲過,她不禁咬着牙解釋道:“我明知有眼線還來冒這遭險。只是想以我的命換我父母的命,所以你快給我住手!”
“少費話!”拓跋浩鉗住馮麗的雙腕,令她生痛不已,接着他掩住了馮麗的嘴,一字一句道:“即然你對本殿下置若罔聞,本殿下只好加重手中的砝碼!”
接着拓跋浩手指一撥,馮麗中衣帶子應聲而落,露出了其中的錦繡肚兜,拓跋浩扯下那肚兜,威脅道:“明日之前父皇不收回承諾,那我就把這肚兜公諸天下!”
拓跋浩想要的就是一條足以致馮麗於死地的小辮子。
拓跋浩壓覆着馮麗嬌弱的身子,笑道:“你我馬上就會成一條線上的螞蚱,榮便一起榮,損便一起損。”
這樣的情形是馮麗今生做過最恐怖的噩夢。卻不知更令人恐懼的還在後面。
“哐!”的一聲巨響,雅音室的雕花門應聲而開,拓跋燾長身屹立,冷眼看着室內最不堪的一幕。
這是馮麗預料中的結果,她沒有慌張,利索的收衣。
拓跋燾看着太子,問的卻是馮麗:“你爲什麼要來找他?”
馮麗伏身叩頭,卻什麼話也沒說,不說自己死,說出來父母死。
太子着看向馮麗,她若解釋,只能承認自己李代桃僵的身份,必將禍及九族,不解釋的話,就是默認了眼前的一切。
拓跋浩冷笑,這纔是他真真的報復,他恨所有想要代替他母親的女人,尤其是馮麗這個享盡他父親所有恩寵的女人。
拓跋燾擡眼看向皇上,在他行將爆發的怒火上澆了毒辣的油:“是她勾引兒臣的!”
“住嘴!”所有的一切拓跋燾都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他在乎的只是馮麗對他的坦誠。
但馮麗只是默然叩頭,自知必將一死,她要託太子陪葬:“皇上,澈兒真正的父親正是太子。”
“馮麗,你到底在掩飾什麼?”拓跋燾知道她說這話的目的,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馮麗看向拓跋浩。
拓跋浩畢竟怕死,接話道:“孩兒知道她在掩飾什麼!”
馮麗低頭淺笑,拓跋浩的確是在自掘墳墓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誰說出來。
以現在這種情形,這個答案由拓跋浩說出來,就好像是在嘲笑拓跋燾:你還沒有你兒子瞭解你的小老婆。
堂堂一國之君,這是奇恥大辱!
但拓跋浩偏偏自鳴得意的道:“這個馮麗完全就是假的!”
“住嘴!”拓跋燾咬了牙關對太子道。
“父皇!你別逃避了!她就是燕國派來迷惑你的妖女!”拓跋浩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拓跋燾看向馮麗,她坦然的看着他,彷彿在承認一切。
而拓跋浩還在講:“她出身建寧蠻夷,入宮之前就嫁過人!”
“閉嘴!”拓跋燾對太子怒號道,但他的幽眸卻緊緊鎖着馮麗,好像在質問她:“你爲什麼不把這些告訴我?”
門外的侍衛聽到皇上的怒吼,忙上前來。
拓跋燾見身邊來了人,怒意更甚,對太子道:“再不住嘴朕就殺了你!”
拓跋浩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這樣住嘴的話太過於難堪,於是抱怨似的道:“自欺欺人。”
他不知道,他一語點醒他老子壓抑了數十年之久的心病,把拓跋燾兩段刻骨銘心的愛戀說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話。
盛怒衝昏了拓跋燾的頭,此刻的他只想讓眼前這個撕開他多年傷口的逆子消失:“把他托出去斬了!”
“哈!哈!哈!”拓跋浩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爲了一個女人殺自己,難以至信的仰天長笑。
拓跋燾對他甚是痛心疾首,早知道他是今天這個樣子,當初就不會花半點兒力氣去栽培他,枉自己還把他看作魏國的皇儲。
而馮麗的沉默更像一把刀,直刺得拓跋燾難以呼吸,讓他心神喚散。
也是因爲這樣,太子在侍衛遲疑時找到了機會,在與拓跋燾擦身而過之際抓住了自己父親的喉嚨。
太子挾持皇帝。
拓跋燾知道,太子絕對會至他於死地,原因很簡單,太子早就想當皇帝了。
但拓跋浩又怎麼會想到,他的父皇遠比他更謹慎,爲了防止太子語出現在夢中,拓跋燾的腰間總會藏着一把匕首,只是沒想到今天會用來結果另一個太子的命。
匕首直刺進了太子的側腹,在他想要反抗的時候拓跋燾本能的抽出刀又重新刺進去。
馮麗難以置信的看着拓跋浩倒在血泊中,強烈的罪惡感洗捲過她的心海,這一切皆由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