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開始的?”拓跋燾問時候,卻不問是什麼事。
馮麗咬了脣,只道:“以前都好好的,最近這幾個月月事越來越不定,這個月竟沒了音訊,想你爲國事操勞,這麼點兒小恙又豈能驚擾了你,只想着過些日子就會好的。”
拓跋燾緊了緊她的手,寒潭深眸幽幽望着她, 什麼也沒有說。
馮麗嘆了口氣道,也低下了頭默默不語。
拓跋燾無喜無怒,面有疑色卻不輕易挑破:“朕只希望一切都是你的無心之過。”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面對他的隱晦的質疑,馮麗流下了兩行清淚,雖有掩飾之意,但心中的確有委屈,畢竟她也想有完滿的人生。
拓跋燾摟她入懷,只嘆了一口氣。
是夜,長久殿裡的番彌香被太監收拾得一點兒不剩,拓跋燾知道她身子乾淨,自然是要與她溫存雲雨一番的。
馮麗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番彌香效用緩淡,本月雖起了作用,但也是剛剛見效,也不知能不能長久,萬一藥效還沒紮根,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這是什麼?”輾轉反側間,拓跋燾隱隱看見馮麗腋下的異樣。
馮麗忙夾了臂,只道:“沐浴時指甲劃的。”
“讓朕看看。”馮麗在拓跋燾眼中可是玉骨冰肌的寶貝,有了傷當然要好好看。
“不用了,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好的。”馮麗又再拒絕道。
“嗯。”拓跋燾也沒強求。
馮麗轉身看他,他卻閃着幽幽目光看着她。
“好吧,朕尊重你。”拓跋燾緩緩道:“如是真的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了。朕說過,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能決定。”
馮麗晃悟,自己所有的謊言早被他看穿。但他最後卻原諒了自己。
“陛下……”她欲言又止的俯在他身上。
拓跋燾輕撫她的秀髮,笑道:“朕只是不想失去你,所以想在你我之間找個難以割捨的羈絆。”
馮麗顫顫回握他的雙手,擡頭看他充滿寵溺的雙眸,含淚帶笑道:“我們會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拓跋燾輕笑着爲她拭淚,她的愛情,一開口就是一生一世,到底是少不更事,他見過的聚散無常太多,原以爲不會被這樣的信誓旦旦所打動。但馮麗說了,偏偏令他心曠神怡。
收回手,拓跋燾還是忍不住問:“能告訴我爲什麼不想要孩子嗎?”
“也不是不想要。”馮麗頓了半晌才說:“我喜歡跳舞。怕生孩子損了身形,再不能跳舞了。”
“朕明白了。”拓跋燾點頭,俯身對懷中人道:“紫茄花太過損絕,朕會請太醫給你備些不大傷身的藥。”
他選擇相信她,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一再包容。爲了她的心願,不惜湮滅自己的期望,不覺間馮麗感到自己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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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共有六位皇子,兩位公主。”如意回答馮麗道。
“哦。”本來只是隨便問問,想不到他竟有這麼多孩子:“都是哪些妃嬪所生?”
“太子之母舒貴人因‘子立殺母’的祖訓,已在七年前被賜死。皇次子晉王是越貴人所生,三皇子爲皇后所出,不到兩歲就夭折了。四皇子爲尉遲昭儀所生,五皇子出自伏貴人,六皇子爲閭貴人所生。”
“好了,本宮知道了。”如意話如流水,衝得馮麗心都涼了。這麼些女人爭先恐後的給他生孩子,爲的都是母憑子貴能在這後宮站住腳。到底女人的青春都是易逝的。
馮麗越想越氣悶,帶了隨從往禮樂司而去,彈了一早上琴,時到正午也沒有歇下來的意思。
如意等勸她用膳 ,她也揮手拒之,只閉了眼細聽自己所彈琴音。
“皇上駕道。”到了下午,拓跋燾親到禮樂司。
馮麗心神不寧,聽到駕到聲,琴絃竟割破了她的手指。
“朕就知道你在這兒。”免過禮樂司大臣的禮,拓跋燾拉起迎駕的馮麗:“朕在長久殿等了你許久都不來,就只好跑來這裡尋你。”
馮麗對着他悠然而笑,臉上卻是難有悅色。
拓跋燾怎麼會看不出,問:“還在爲昨夜之事憂愁?”
馮麗柔柔點了頭。
拓跋燾安慰道:“朕不想強求你,你更不要強求自己。”
馮麗低頭不語,所有的詩情樂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跟朕一同到漠北巡遊吧。”拓跋燾拉着她的手道。
“漠北?”這個地方母親提及千百次,於馮麗而言真是熟悉又陌生。
“到時朕帶你去領略大漠的蒼茫之景,如何?”拓跋燾很想馮麗與他一起去。
“嗯。”馮麗點了頭。
因爲這場數月後的出巡,二人心裡都升起了期盼。
天氣睛好,二人說笑着出了禮樂司,攜手往御花園而去。
“三月一過,當真就春臨天下了。”樹間的玉蘭,開得素淨高遠,馮麗的心情也因此豁然開朗。
她的笑在陽光中綻放,嬌憨得令拓跋燾如酒微醉。
“朕想在這玉蘭樹下架一個鞦韆,不知你可喜歡?”他想她定是喜歡的。
果然,她笑得更歡,奔到樹下跳躍着指指點點:“就架在這裡,不行,還是那裡吧,還有……”
拓跋燾隨在她身後慢慢而行,笑看她如小鳥般歡呼跳躍。
“我真是恨不得現在就能蕩起鞦韆來!卻不知陛下何時命人架起?”高興了半晌馮麗纔想起來問時間。
拓跋燾停下,背手而問:“今天如何?”
“好啊好啊!”馮麗更是喜不自禁。
拓跋燾立刻命人去備楠木架和綢綾梭。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身影從出現在由圓石路而來。
“兒臣參見父皇。”一個八九年紀的小男 孩兒,身着錦繡藏青小袍,粉面桃腮珠圓玉潤的跪在他二人跟前。
“參見左昭儀娘娘,娘娘富貴吉祥。”這男孩不僅長得極好看,而且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間還有幾分拓跋燾的斯文之像,那雙明淨的大眼睛更是清徹透亮。
馮麗喜滋滋的扶孩子起來,拓跋燾對她道:“他是餘兒,朕的四皇子。”
馮麗再看他,原來他就是右昭尉遲靜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