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葡萄、桔子、蘋果……
烤羊肉、燉豬肉、紅燒牛肉、炒鷓鴣肉……
希悅軒的正堂,滿桌子吃的。
“真愛的滋味。”想到這句,宇文盛希大大的吃一口燉豬肉。
又想到常滿離別時的悲泣表情,宇文盛希啃了一口蘋果。
接着拓跋語悔疚交措的眼神又浮現在她腦海,宇文盛希拿起蜜瓜一掃而光。
然後舀一勺碎鷓鴣肉放進嘴裡,原來一個人的豐盛大餐這麼快意,她長長吁一口滿足的氣:“我吃!我吃!我要把那些難過的回憶連同這些食物一同掃光!”
接着開始吃紅燒牛肉,心中長長地抱嘆:“不吃你的人蔘!不用你的一百兩銀子!我宇文盛希也照樣要活下去!”
“王爺駕到!”
丫儐聲音還沒落完,拓跋燾急促的腳步就踏到了宇文盛希面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看到宇文盛希正埋頭大吃,拓跋燾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喜!
宇文盛希擡頭也是一詫:“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
之前的她因爲小產,已經食慾不振很久了,拓跋燾終於看到她那麼盡興,臉上一片暖意道:“讓師兄和你一起盡興吧!”
拓跋燾邊示意下人添一幅碗筷,邊一臉高興地說:“馬上就要盛夏圍獵了。”
“盛夏圍獵?”宇文盛希餵給自己一勺牛肉。
拓跋燾細酌一口湯道:“宮中的夏日盛事。”
正在大吃的人似有似無地回了一聲:“哦。”繼續啃蘋果。
拓跋燾道:“今天父皇欽點你參加。”
吃一塊羊肉:“你父皇真是開恩啊,讓我這樣一個賤婢參加宮中盛事!”
拓跋燾把葡萄從她面前挪走:“不要一口水果一口肉食!你帶傷完成了皇命,皇上此番邀你,一是要向大臣們表示賞罰分明的皇威。再者,獨孤琪琪做下這樣的事,父皇想挫挫她的銳氣。”
宇文盛希揪下一隻鴨腿啃着:“獨孤琪琪惹了禍,皇上讓我去,是想讓你心中舒服點兒,化解你和獨孤家結下的樑子。要不皇上直接罰獨孤琪琪不就成了。”
“哦?”拓跋燾放下筷子,有所意外的看了看正在大吃特吃的宇文盛希:“那你可知皇上爲何不罰獨孤琪琪?”
吃像不好的人終於肯正眼看看拓跋燾了:“師兄不用那樣看着我,和你一起那麼多年,花花腸子多少也能看出來些。”
拓跋燾掏出錦帕給對桌擦嘴,然後道:“師兄對你可從來沒有花花腸子。她害你摔下馬的時候,我恨不得馬上把她殺了!但她與太子的婚事關係到很多事情,你知道師兄當時是多恨自己的身不由己!”
接過錦帕,宇文盛希繼續吃:“所以就別讓我去了。”
拓跋燾連嚇帶哄的說:“這是皇命。”
“又是皇命!”宇文盛希還是一口肉食一口水果:“上次的皇命差點兒沒要了我的小命!”
拓跋燾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這次師兄會好好保護你的。”
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去。”去了又要小心翼翼,去了就要承受那令人窒息宮庭氛圍,去了又要見到拓跋語。
“就行個禮,讓皇上知道你去了就行了。行過禮我就讓你躲在我的獵帳中。”
拓跋燾連歌都不讓宇文盛希在人前唱,她想到了一個更丟臉的行徑:“去了我要吃一隻整烤羊!”尚王肯定不想別人一睹妻子如此不雅的吃像。
“可以!”出乎宇文盛希的爽快回答。
於是又撒嬌到:“我要一口肉食一口水果!”
同樣爽快地回答:“可以!”一點也不像拓跋燾。
想到拓跋燾讓她禁酒好久了:“我要渴酒!”
“行!”這也答應了。
只能耍賴了:“我還要耍酒瘋!”
“行!在我的獵帳中,你就盡情的耍吧!”連這樣的要求都答應了!宇文盛希還能說什麼?
但自從那天晚上,宇文盛希就開始做各種奇怪的夢。
先是夢到拓跋語穿着襤褸的衣服,從陰風慘慘的樹林中走出來對她說:“賠我的一百兩銀子!”
宇文盛希醒來,心有餘悸得氣喘吁吁,她不停地責怪死去的吉紅,當年說什麼一個財主死時被下人鋸了雙手,後來那財主的陰魂竟天天出現在下人的夢中,整整要了三年的雙手,要得下人最後瘋了的故事。她現在的情形,似乎和故事中的一下人一樣。
還有一個夢也讓宇文盛希驚恐了很久,拓跋語一手是傷的來到她牀邊,伸出手對她說:“你看看!這是爲你受的傷!你要怎樣還我?”
醒來的宇文盛希不停地拍自己的腦袋:“屎夢!尿夢!壞的不靈!好的靈!”
***
宇文盛希的恍惚一直延續到了盛夏圍獵。
晨暉下,百官跪拜在獵神臺前,巍峨的獵神臺上,魏皇灑下祭酒,拓跋語奉上開國道武帝御用的弓箭。魏皇引弓向天,射出了宣佈皇家圍獵開始的一箭。
獵神臺下跪着的宇文盛希又打了一個瞌睡,忙擡頭看着肅穆的祭典
偷眼看看獵神臺上的皇太子,人家姿態威儀,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受萬衆矚目。金黃蟒袍在晨光中爍着光芒。
宇文盛希終於舒緩了一點兒,夢終究只是夢啊!
行禮時,宇文盛希緩緩跟在拓跋燾後面,低頭不看居高臨下的人。故作鎮靜地跪下磕頭,心中不斷回放着那些夢的畫面,她感到呼吸都有困難。
拓跋語低頭注視着宇文盛希,翠綠絲綢長裙,似一片生命最繁盛時的葉。好久沒有見她了,自從看到尚王騎後那輛素花馬車,拓跋語就開始盼着宇文盛希一露芳顏了。再見到她,依舊漂亮得令他無法移開目光,但她依舊冰冷得不看他一眼。
祭典結束,盛夏行獵開始了第一個節目:馬球賽。
拓跋語率着黑衣隊一上場,就看到拓跋燾率的白衣隊已經恭候多時了。
拓跋語掃眼一看觀望席,他期盼的那抹翠綠卻不在席上,宇文盛希不在,他打球的興致就消去了一半,上前對拓跋燾挑釁的說:“皇弟,可不要再像往年一樣讓着爲兄了!”
拓跋燾恭謹的回道:“殿下球技過人,皇弟我實在佩服!”
太子催動遙卿,揮杆開局。
尚王組織攔截,一臉的嚴守不殆。太子朝着他直衝而去,殺氣騰騰地抽杆射球,直下一城!
觀望席上一陣歡呼,拓跋語回身看了看觀望席,宇文盛希還是沒來。
這回輪到尚王執球,白衣隊發起了潮水般的返攻。尚王一記高射,把球傳到太子防守線後的隊友那。太子的防守線立刻回攏,直剿身後攜球的白衣騎手。球被太子一個抽杆,又打回到了白衣隊的防守區……
最後黑衣隊大獲全勝。
敗績當前,尚王只是搖頭輕笑,看了看手中的護掌套,嘆到:“可惜了盛希爲小王親手縫製的這掌套。”
一旁的太子下馬回坐,尚王本來就在顧意讓着他,令他興致掃地,現在又聽到這樣的話,他把球杆扔給逸王,悻悻不悅地道:“本殿下身體不適,皇弟上去一展拳腳吧!”
***
獵帳中,宇文盛希看着桌上整整的一隻烤羊,不禁笑道:“還真弄了只全羊來!”
宇文盛希興致盎然的喝了一盅酒,醇烈雄厚,把她惹饞了,正要倒第二盅,身邊的下人卻攔住她的手說:“王爺吩咐了,夫人您身體還沒恢復,不能多喝酒!”
宇文盛希心中暗怨尚王不守承諾,舉刀切了塊羊肉放進嘴裡恨命的嚼。
帳外不停傳來“殿下!殿下!”的歡呼聲。宇文盛希更是一陣煩燥,順手抓起葡萄要吃,下人又攔住了她:“王爺擔心夫人一口肉食一口水果的吃,特意讓我們給您備了酪漿!”
帳外又是一陣“殿下!殿下!”的歡呼。
氣急敗壞的宇文盛希對下人說:“王爺是不是不讓我出獵帳。”
下人看她沒喝多少酒,所以懦懦地說:“這倒沒有。”
宇文盛希撕下一隻羊腿,對下人說:“你們守着獵帳,我去馬球場上看看!”
她哪是去馬球場!出了獵帳,趁下人不備,又捎了半罈子酒,一個人騎馬朝獵場後面而去。
宇文盛希帶着黑驢兒不知覺走進了參天的樹林,樹下落葉積得很高,想必駐守獵場的官員也不常到此,她欣喜的下馬,終於的找到個清靜的好地方。依樹而坐,打開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