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蘭臺,火光耀耀,太子拓跋語一人獨坐宴席正中,他沒帶芷蘭,新冊封的良娣雲華也沒有陪坐在側。
蘭臺殿兩側,高大的銅火臺依次排開,把數十丈高的古老殿宇照得通明透亮。
樂師都是漢人,演奏的也是飄逸吟叮的漢樂,殿中舞姬徐徐而舞。
拓跋語靠坐在楠木溜金鑲美玉的寬大座位上,一口口喝的卻是悶酒。終還要見到宇文盛希的,但見到了又如何?可偏偏又是這麼想見到她,更想和她說句話,哪怕問問她近況也好。
看着渺渺而舞的殿中少女,拓跋語把青銅酒樽重重扔在座前的楠木酒案上,嘆自己的優柔寡斷,現實是他放下了所有,但宇文盛希卻不願和他在一起,想到這,他更恨自己的兒女情長了。
太子側邊那張酒案上,是陪坐的楚烈,楚將軍看到太子這個樣子,心下也不禁嘆了口氣。
“尚王到!”殿門外傳來常侍的迎客聲,拓跋語不禁又擡起酒樽,緊緊握着樽上的嶙峋斑紋,凝神看着銅火臺盡頭的殿門。
歌舞應聲而止,一襲白衣徐徐而入,金絲王冠在火光中光彩閃爍,拓跋燾笑面而來,卻沒有帶宇文盛希。
拓跋燾上前行了跪禮,太子揮手示意免禮,尚王起身便道:“盛希有愧太子美意,但她剛剛有孕在身,一路舟車勞頓,怕傷了胎氣,所以只能安心養胎,還請殿下見諒。”
拓跋燾的推請之詞,子夜驚雷般震攝了拓跋語的心悱,心下如山石崩落,面上卻是笑意朗朗,把弄着酒樽對座下人道:“那本殿下恭喜皇弟了。”
拓跋燾回以淺淺笑容,款款入座,舉樽與太子同飲。
樂聲又起,舞姬嫋嫋而上,尚王與太子雖只是一案之隔,二人卻相對無話,都把目光放在了歌舞上。
一曲終了,尚王訕笑喝彩,問上座人:“聽聞殿下新冊封了一位良娣,皇弟才應當恭喜殿下。”
拓跋語嘴角應付的向上揚了揚,也不看尚王,只淡淡道:“玉楠早夭,本殿下不過是慰籍心中空缺罷了。”
尚王聽了,含首點頭,繼而也把目光轉向了殿中的歌舞。
歌舞聲平,真正的主客卻沉悶得如死水幽潭。
舞姬歌獻三曲,拓跋語也膩了,喧下樂師,對尚王道:“本殿下三日後起駕回京,明年開春就趕回來,有勞皇弟多多操心,這一個月的行事安排,楚將軍都已爲皇弟備下文案,皇弟你明日到阿閣審閱,如果覺得哪裡安排的不妥,儘快和本殿下商量。”
尚王點頭,接受了太子的命令。
拓跋語交代完公務,他心中正亂,也無心再坐下去,起身對楚烈道:“本殿下要回寢殿休息了,楚將軍陪着尚王盡興吧。”
楚烈和尚王起身道安,拓跋語回了禮,帶着常侍大步走出了蘭臺殿。
***
幽幽的太子書房中,拓跋語一人靜靜坐在巨大的書案前,也不點燈燭,只默默看着宮窗紗格漫進來的暈暈月光。
宇文盛希是不是真的有孕在身?如果拓跋燾的話是真的,那麼宇文盛希就真的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華山氣宗的形意宗師。
如果說之前的拓跋語對這段情心生失望,那麼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心裡就只有絕望了。
不到半個時辰,楚烈就前來複命,說尚王也回長秋宮去了。
“你也下去休息吧。”拓跋語示意楚烈退下。
楚烈行了退禮,擡頭卻看到太子面色悽然,便委委勸道:“殿下還是死心吧。”
拓跋語仰頭長嘆,對楚烈道:“將軍,我想約盛希見一面。”
楚烈一向是個冷靜的人,他直言不諱:“殿下見了宇文姑娘又能如何?”
拓跋語冷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楚烈,只喧他退下。
拓跋語想見,就沒人能擋得了。
***
拓跋燾回到長秋宮時,宇文盛希早已就寢,拓跋燾緩緩走進寢殿,枕上人淚痕滿面的沉沉而睡,一路行來數百里,想來她也累了。
拓跋燾命下人輕聲侍候他沐浴更衣。
騰騰熱氣中,拓跋燾用手拭去滿面水霧,雖然對太子假稱盛希有孕,是他的推請之詞,但在拓跋燾心中,這是個真正的期望。楠木桶中漂滿了平城帶來的柑橘皮,嗅着這香氣,拓跋燾起身走出了裡殿,溼着身子就躺在了宇文盛希身邊。
殿裡用柴火暖過,一身熱氣的拓跋燾索性拋開了宇文盛希身上的錦被,在她盈盈喘息的脣邊,覆上輕輕一吻。
熱吻瞥住了宇文盛希的氣息,惹得她張開睡眼,拓跋燾見她醒了,閉目凝氣,吻得更深了。
他口中淡淡的酒氣,提醒了宇文盛希他剛剛赴宴回來,於是掙脫他溼暖的懷抱,問:“太子設宴,我沒去是大不敬,不會影響師兄吧?”
拓跋燾起身騎在宇文盛希囊着薄薄綢袍的身上,捧着她的臉直言道:“師兄說你懷孕了,要好好安胎,不要說是太子,就算是皇上,也會體諒的。”
拓跋燾的吻暖暖覆上,但宇文盛希的心卻涼得透徹,這個藉口多好,徹底的死了宇文盛希的心。
拓跋燾止吻起身,把手伸進她的綢袍中探撫,緩緩道:“太子是不能隨意欺騙的,但我們要圓這個謊也不難。”
這一晚上的反覆無常,早讓宇文盛希身心俱疲,先前要是拓跋燾真的把她帶到拓跋語身邊,她現在已經身殉蘭臺了,好不容易他後悔了,現在又來這樣一招,更是讓宇文盛希失望的心冷如寒冰。
看着她的師兄,宇文盛希早已不知如何應付,先前她一個人躺在這古幽的殿宇中,哭得精疲力竭才得以睡去,現在卻又要承歡接愛,到底這場糾纏反覆要何時才能結束?
思慮間,拓跋燾已經打開她的衣衽,看到光潔綢緞下水靈靈的身軀,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扯開所有阻礙,覆在她漂亮的雪肌上,見她朱脣輕顫,安慰她道:“之前是師兄錯了,但人總是會犯糊塗的,原諒師兄吧,師兄再不會有那樣的想法了。”
到底,這個男人還是愛她的,淚又順着宇文盛希的粉頰而落,拓跋燾忍着情潮,用吻爲她啜淚。
在被佔據的剎那,宇文盛希心中萌生了去意,走了,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至少不用再爲拓跋語擔心?
拓跋燾輕掐宇文盛希的腰,好讓她全情的溺在自己的攻勢中,身上人伸手擁住了他,緩緩道:“師兄,盛希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