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滿公主在夏行宮自殺未遂,此事一出,皇室震驚。
早朝之後,魏皇在御書房召見衆臣,問:“誰能讓朕的月兒心甘情願嫁到柔然?”
柔然山高水遠,荒涼不毛,可汗又是年過四尋之人,魏皇知道委屈了自己的女兒。
坐下的臣子們盡都無法進言。
隨後魏皇宣了常滿公主的親哥哥逸王進御書房,纔得到一個最好的辦法:“絕情皆由多情來。”
以其讓自己的妹妹尋死於宮中,不如讓她絕情於天涯。逸王的計策,就是讓常滿真正的體味到愛情,再痛快的斬斷她的情絲。
魏皇贊同,於是召見了各王公府中當年的少年。
魏皇看了看身邊的尚王拓跋燾:“讓你的宇文盛希也來試一試吧,朕會更放心些。”****
三日後,逸王以慰籍常滿公主爲由,在府中設宴飲。
拓跋燾帶着宇文盛希遲遲而來,進設宴的正堂之前,二人先悄悄打開了一點窗扇,爲了能讓宇文盛希躲過此劫,拓跋燾打算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最好不要讓常滿看見。
宇文盛希彎在拓跋燾身下,也探出個頭去瞅了一眼,裡面早已人才濟濟,一片歌舞聲平,小聲對拓跋燾嘀咕道:“這麼多小夥兒,你妹妹根本就不會看到我的!乾脆我們不要進去了!”
“皇命難違,你不進去就是罪犯欺君!”拓跋燾正仔細的觀察。
太子拓跋語忽忽而來,正好撞見二人躲在窗下唏唏噓噓,一陣不快就涌上心頭,正要取道他處,卻聽見了二人極爲有趣的對話:“我罪犯欺君?我現在是爲了誰屈膝在這偷看的?弄得好像當年聽我舅母喊死鬼一樣!”
拓跋燾一聽不由的好奇起來,邊看裡面邊問:“你舅母?喊死鬼?什麼意思?”
宇文盛希縮回頭對拓跋燾細聲說:“哎!倘若我舅舅在家那晚,我舅母不在正子時喊一聲死鬼的話,我和吉紅不管是打柴也好,去林蔭寺也好,第二天萬不可呆在家中!”
拓跋燾一聽不對,敲了宇文盛希的頭一下:“你們就爲這事躲在你舅舅房外偷看?”
宇文盛希回敲了拓跋燾一下:“你以爲我願意?如果不去聽這聲死鬼,第二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拓跋燾看她抱怨的樣子,不由地笑了,向前往前,緊緊擠着蹲在他身下的宇文盛希,膩膩細聲道:“今晚爲夫也讓你體會體會,什麼是快樂到叫我死鬼的境界?”
宇文盛希不停的扭動身子,想讓拓跋燾不要緊緊擠着她,不客氣地說:“我纔不會像我舅母那樣呢!”
聽到這夫妻間的暱語,太子拓跋語的面色冷到了極點,偏偏這時,尚王拓跋燾回身就看到了太子尊駕,收住驚異尷尬之色,拓跋燾彬彬行禮,解釋道:“皇弟怕盛希會有辱皇命,所以提前爲她做好準備。”
拓跋語看了一眼尚王,瞟了他身後的宇文盛希:“本殿下就不打擾了。”
宇文盛希低頭隱住了雙眸,什麼也不說,就只是站在拓跋燾身後。
拓跋語瞥了一眼她,心中怒嘆:“好你個宇文盛希!和別人打情罵俏也就算了,竟然還讓我眼睜睜的看見!”咬着牙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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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王府中,歌舞聲平。
宇文盛希坐在拓跋燾身旁,低着頭佯裝聽歌。
今日來參加宴飲的每一個小官人都身懷絕技,唱歌的歌聲曼妙,奏樂的樂如天籟。個個都想逗常滿公主一笑,討得魏皇歡心。
宇文盛希低着頭,甚感無聊,拓跋燾見她又偷喝了一杯,悄悄對她說:“身體不好,還貪杯!”
宇文盛希輕鬆的說:“我這是奉旨喝酒!反正我是來濫竽充數的,幹嘛和人家酒過不去呀?”
拓跋燾見她難得心情上佳,就對她耳語:“還好你沒有上去唱,要不然逸王府的狗都要被你嚇驚了!”
宇文盛希酒還沒咽完,一聽這和吉紅如出一轍的口吻,被逗得笑從中來,嗆得又咳又笑。
正是這又咳又笑,一個不懂欣賞眼前歌舞,被酒嗆了還笑的呆頭鵝,闖入了常滿的視線,一向醉心音律的常滿呵責道:“那位傻笑的公子!不知如此美妙的歌舞有何可笑之處?”
常滿正要再說他幾句,卻發現他長得異常俊美,令常滿不由的站起身走過去問他:“公子,莫非你唱的比他們好?”
宇文盛希搖了搖頭。
“那是你的畫作得比他們好?”
宇文盛希又搖了搖頭。
“那你如殿下一樣擅武?”常滿說的是她最景仰的太子拓跋語。
常滿已逼到桌邊,宇文盛希只能邊搖頭邊站起來,眼睛因爲不知所措而有所失神。
常滿仰視着宇文盛希,他的俊逸,他的呆頭呆腦和他失神目光,讓常滿莫名心跳。於是她問:“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宇文盛希更加不知所措,她先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尚王,但他此刻也是愛莫能助。再看看遠處拓跋語幸災樂禍的表情,宇文盛希牙一咬,心一橫:“我是專門來看姑娘您的!”說完擡起杯子,又喝下一杯壯膽酒。
常滿一聽,當下心已如小鹿亂撞,即然他開門見山,那她也就直接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了:“公子,你可有妻室?”
這個問題一出,坐下一片啞然。
“沒有!”宇文盛希知道她並無惡意。
“你可曾與某人海誓山盟,相許終生?”常滿又問。
宇文盛希瞟了一眼拓跋語:“有。”
話音一落,逸王就看見身邊的太子灑了半杯酒於蟒袍上。
“與女兒家海誓山盟,最後又不娶人家,是你負了她?”常滿關切的問。
宇文盛希面帶笑意的看了看常滿,又面帶笑意的看了看遠處的拓跋語,答到:“要說負,不是我負了她,是她負了我,是她離我而去的。”
尚王聽到妻子在胡扯,淡淡地笑了,太子卻將手中酒杯“砰”的一聲置於酒案上。
酒杯發出的聲音,讓宇文盛希隱隱地怔了怔。
常滿聽到宇文盛希的回答,本該高興,卻又怕這是他的謊話,於是拉住了宇文盛希的臂,利索的給了他一計四兩拔千斤,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麼容易受騙的。
宇文盛希還來不及慘叫就已被撂得個臉着地,鼻血當即就流了出來。
尚王心疼不已,上前去扶,卻被宇文盛希擡手攔住。
掏出手帕,慢慢擦鼻血,慢慢站起來,宇文盛希一臉寵溺的對常滿說:“椎名知道,姑娘如此耍狠,不過是要提醒椎名記住姑娘。”說着鼻血又流了出來,又將它拭去:“吉紅與我青梅竹馬,椎名本一心只想與她廝守終生。”
拓跋燾沒想到妻子胡扯得如些有板有眼,在一旁聽得會心一笑。
“不許叫我姑娘!我是公主!”這次不知所措的人換成了常滿。
宇文盛希又擦了一次鼻血:“可惜我與她緣分淺薄,她早早的撒手而去。”然後認真地看着常滿:“椎名不會唱歌、不會作畫、又不擅武,這重要嗎?姑娘你是公主,是老嫗,亦或仙子,重要嗎?椎名當年與吉紅海誓山盟,這對於今天的你,又重要嗎?當下,對於椎名來說,知道姑娘你的芳名纔是最重要的!”
看着椎名深深款款的眼睛,常滿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於是回問:“我是公主,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姑娘親口說出,對於椎名而言毫無意義。”
“我叫拓跋月兒,我是公主,以後不許叫我姑娘!”
逸王聽到這,不由得大笑失聲,常滿這回遇到剋星了!父皇果然眼中有毒!他又瞟了瞟失了神的太子,真不知這齣戲是誰演給誰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