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其箇中原因,當然便是因爲這不羈的瘋子性取向也必然不羈,沒幾天帶着個小倌招搖過市是常有的事,然而這瘋子在風月樓裡挑的還不夠,又好死不死地把目光瞄到朝花鎮裡的衆少男來,整天笑面春風桃花朵朵開的邱五晏自然首當其衝地成爲了清風的目標,一面是他模樣好,一面當然是因爲邱五晏固定在靈棲裡做事,好製造所謂的“偶遇”。
第一次“偶遇”,邱五晏被苦苦守在門外的清風死拉着袖子硬要說自己在門外撿到的這把扇子是他丟的,既然還給他了那麼就以身相許吧。
第二次“偶遇”,清風“一不小心”地潑了杯酒在邱五晏身上,硬要當場扒了他衣服拿回去洗。
第三次“偶遇”,“絆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石頭”的清風直接撲倒在邱五晏懷裡。
第四次“偶遇”,清風只剛露了半張臉就被蓄謀已久的邱五晏一頓喪心病狂地狂轟亂揍,最後以無比壯烈的姿態被當衆扔了出去,從此龍陽之癖廣爲人知,爲朝花鎮人民所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於是,邱五晏除了得幫我對付時不時來一段《鳳求凰》的小王麻子之外,還得騰出空來收拾那個時不時“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的瘋子。
我無奈地聳聳肩,偷偷地朝他扮了個鬼臉,看到清風隨手拈了一粒花生米在小白花面前晃了晃,又向上一丟,小白花“咕”得一聲扇着翅膀飛去銜着那粒花生米就嚥了下去,烏溜溜的小眼睛滿意地眯着,似乎很是享受。
清風饒有興趣地“咦”了一聲,奇道,“想不到這小東西還挺有靈氣的。”
我心裡暗道,何止是挺有靈氣,就是因爲太有靈氣了,才更可怕。剛轉過念頭就見到清風玩得興起,正伸出拾花生米後油膩膩香噴噴的手指欲去逗它,正想驚叫阻止就被邱五晏捂住了嘴,我默默地回望他,見他正勾起脣冷笑,便心領神會地朝他比劃了一個手勢,表示會乖乖閉着嘴巴才終於掙脫出他的魔掌。
三、二、一。
靈棲裡清風的慘叫聲餘音繞樑,撲棱棱地驚起了一列無辜鳥雀,我早已有備提前捂住了耳朵,才避免了直面衝擊到那慘絕人寰的叫聲。清風呲牙咧嘴捂着被那“有靈氣的小東西”啄得一片血肉模糊的手指落荒而逃,隔着老遠還能聽到他的高音飆得很是銷魂。
功成身就的小白花兒啄完之後便搖頭晃腦地飛走了,臨走前還受寵若驚地收下了邱五晏難得給它的好臉色。我依舊捂着耳朵,以抵擋遠方清風傳來的一撥又一撥聲浪攻擊,扭臉對邱五晏笑得很意味深長,完美地秉承了邱五晏之皮笑肉不笑之絕學。
邱五晏顯然被我呵呵呵地笑得發毛,面上再三欲言又止後還是決定發問,“你怎麼?”
達成目的——我心裡暗喜這廝總算在我面前敗了下風,面上還是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別有深意地又朝他扯開一個更大的笑,末了只搖頭晃腦留下一句,“天機如此,不可爲外人道矣。”便哼着歡騰的小曲兒裝模作樣地學着以前瞧見的戲臺上的老生邁着四方步走開了。
邱狐狸平日裡狡猾得讓人牙癢癢,但顯然在研究當今民生時勢之上還是略遜一籌,就憑瘋子方纔那嚎得驚天一嗓子,明兒街坊巷子裡還不知道能衍生出多少三角四角龍陽公子求愛而不得故因愛生恨的版本。
這幾日清風倒是很是清閒,整日執着裝着不知道從哪裡佘來的酒的酒葫蘆死皮賴臉地癱在靈棲裡,逗逗小白花兒,再逗逗“他家小晏晏”,一坐就是一個下午,那叫一個悠遊自在——當然,如果邱五晏沒有咬牙切齒地用地溝油爲他炸花生米的話。
清風大概是沒有吃出來那地溝油的味道,也或許是認爲那是“愛的味道”,依舊笑容可掬地跟我嘮嗑,還極其有耐心地時不時問我“這個聽懂了嗎?”“還有什麼要懂的嗎?”“我再講一遍,就是……明白了嗎?”
我一直認爲這是因爲他想在邱五晏面前扮出個良家婦男的造型,但是這廝的敗筆在於他顯然還不太瞭解我與邱五晏之間關
系的惡劣,討好我跟得罪他大概無異,但看着難得善心大發的清風面色自若地嚼着那地溝油花生米,伴着一口一聲響亮的嘎嘣脆,本女俠很是憂愁。
看來邱五晏是恨毒了清風,居然把庫存的所有地溝油都無私奉獻給了他。我僵硬地笑着,心有餘悸地暗暗拍了拍肚子,對自己與邱五晏作對到至今居然還未陣亡表示無比慶幸。
清風抿了口酒,舒坦得眉眼都眯起來,又問我道,“誒?若丫頭,你今兒個怎麼不纏着我問問題了?”
我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鄭重地問他,“哦,我想問問,瘋子你的酒錢結了嗎?”
他黑了一張臉,毫不留情地賞給我了個一記腦瓜崩,“你這丫頭好生沒趣兒!”
我正暗笑,那頭忽的傳來一陣笑聲,我和清風同時擡眼望去,卻見是邱五晏正勾搭一個小姑娘以示他立場端正的性取向,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那姑娘笑得一派花枝亂顫。清風的表情終於也成功地開始風雲變幻,風火雷電閃急急如律令。
“別急別急,你瞧這不還只是勾搭未遂麼,你還有機會的,”我趁機煽風點火地添亂,“你加把勁啊瘋子,你模樣又好,品行也佳……如果能把之前佘的帳都還清就更好了!還有啊,別的姑娘能爬上他的心,但只有你能爬得上他的腰!”
最後一句我吼得尤其威武雄壯,遠遠只看得邱五晏的脊背一僵,然而卻也僅是一瞬,他只稍稍錯了錯身子,避開視線,便用更加親和的笑容又與那個姑娘攀談起來,只聽聞那頭一串串笑聲如銀鈴般動聽。
清風怨念地蹲在角落咬小手絹,“這不公平,他都沒對我這麼笑過。”
“看開點,”我走上前去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很是悲憫,“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隻狐。”
小白花兒不知又從哪裡飛來,銜着清風的手絹先是拉扯了一番,後發現扯不過清風死緊的大白牙,便湊上前去一起咬着,一人一鴿,大眼旁邊排小眼,均是一簇簇淚花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