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明和戴梓等人是在九月初六那天才離開太湖轉入運河的,期間在東山島耽擱了一天兩夜的時間,這倒不是吳遠明接受了東山漁幫幫主錢鐵翼嫁女的好意——在女色方面頗爲自重的吳遠明以自己妻妾衆多爲由,很委婉的謝絕了錢鐵翼的好意——氣得錢蕊過後就再沒和吳遠明說一句話。耽擱的原因主要是吳遠明等人包乘的船隻在戰鬥中已經被燒燬,而東山漁幫的大船也基本上受到損毀,東山漁幫的人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搶修出一條大船,由錢家兄妹親自將吳遠明一行送到蘇州碼頭。
船到碼頭,吳遠明一行和同船的尹世傑、蒲松齡等人先後登岸,便即與錢家兄妹告別。由吳遠明向錢寶通拱手道:“少幫主,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們在前面另外包乘客船就進運河北上了,你們三大漁幫合併,也有很多事需要你去親自打理,我們在這裡就別過吧,多保重,後會有期。”短短兩天的接觸,錢寶通和吳遠明也聊得甚是投機,此刻即將分別也十分不是滋味,與吳遠明說了很多親熱的話纔回到漁船,與吳遠明依依惜別。
“舅,錢姑娘在偷看你呢,你不上去和她說幾句親密話?”王瑩兒壞笑着,指着漁船船艙的窗口向吳遠明提醒道。吳遠明轉眼看去,見錢蕊果然在窗口偷看自己,發現吳遠明也在看她後,錢蕊飛快關上窗戶,躲回了船艙中。吳遠明知道是自己傷透了這女孩的心,暗暗得意自己這張俊臉對少女的巨大殺傷力之餘也有些惆悵,長嘆一聲說道:“算了,有緣無分,還是不要再傷她心的好。”
說罷,吳遠明背起兩支連發槍帶頭就走,後面王瑩兒追上來,拉着吳遠明的胳膊嬌笑道:“這纔對嘛,你這舅舅可別把那根木頭教壞了,讓他學着你到處留情,娶一堆小妾回家。”旁邊的朱方旦則垂頭喪氣的說道:“小白臉就是吃香啊,我好恨我爹孃,爲什麼把我生成這副模樣?否則我可不嫌妻子小妾多的。”腦袋裡只有火器研究的戴梓也難得插一句話,“其實錢姑娘很不錯的,人生得好看不說,又活潑又孝順,對舅舅還那麼癡情,這樣的好女人上那裡去找?”王瑩兒一聽大怒,揪着戴梓的耳朵吼道:“那麼好的女人?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想娶她了?”
吵吵鬧鬧間,吳遠明等人已然走出漁船停靠的碼頭,轉入客船和貨船專門的碼頭,經濟還算充裕的吳遠明仍然是要單獨包一條客船北上,喜愛繁華的王瑩兒則挑上了碼頭上那條最大、裝飾得也最華貴的客船,也不管包乘那條船要多少銀子,纏着吳遠明非那條船不乘。吳遠明疼愛外甥女自是依從,便上前去問那船主道:“老闆,我們一共八個人,請問包乘你們這條船到江寧,需要多少銀子?”
“客官,真是對不住,我這條船已經被人包了。”那船主抱歉的答道:“雖然包乘這條船的客官也是去江寧,但他們事前已經再三言明,不許我們再梢帶客人,真是對不住。”那船主又補充一句,“左右客官人少,如果不嫌棄的話,在下妻舅也經營一條比較小的客船,船雖然小點但很乾淨,行駛起來也十分平穩,我可以叫他過來和你們商量價格。”
“不!我就要坐這條船!”從小嬌生慣養的王瑩兒刁蠻脾氣上來,叉着腰氣呼呼的說道:“說吧,那些人包你的船是多少銀子?我加倍!”那船主聽了有些動心,遲疑道:“姑娘,加倍好是好,可我已經答應了……還收了定銀。”王瑩兒小嘴一撇,“我舅舅有的是銀子,你收的定銀我們替你退!”那船主益發動心,咬牙道:“好吧,反正那夥客人是山東客人,也不是回頭客。”
“成交了,那快幫我們搬行李吧。”王瑩兒這才轉怒爲喜,眉開眼笑的催促船工替吳遠明一行搬運行李。吳遠明雖然覺得自己的外甥女有些霸道,不過考慮到二姐一家在杭州的所作所爲,便也沒再阻攔,只是暗下決心一定要糾正外甥女的壞脾氣。可是在行李即將全部搬上船的時候,原來包乘這條船的客人來找船主算帳了……
“船主,你實在太不象話了,言而無信。”原來包乘這條船的人是一家五口,一位老太太加三個兒子,還有一位戴着面紗的女兒,另外還有二十來名僕人和丫鬟。那老太太的大兒子搶到船主面前,漲紅着臉說道:“說好了不許梢帶其他客人,你爲什麼又讓這些人上船?食言而肥,豈是君子所爲?”
“運河和這條船又不是你們家買了的,憑什麼你們家不許這條船裝載其他客人?”不等那船主答話,王瑩兒先衝到那書生面前,插着腰打機關槍一樣質問道:“你拿出買下這條船的船主文書來!你拿出買下運河的文書來!你如果沒有,那你有什麼資格不許我們上船?你想要退回定銀是吧?你交了多少定銀?我退你!你以爲你是誰啊,說不許我們上船我們就不能上船嗎?”
“唯女子與小人爲難教養也。”那書生被王瑩兒吼得連連後退,半天才憋出至理名言。王瑩兒聞言大怒,白生生的小手伸出一根食指,連戳那書生的胸口問道:“什麼是女子?你媽不是女子?沒有你媽,能有你嗎?什麼是小人?你包下船不許其他客人乘船,難道不是小人?你找面銅鏡照照,看自己是不是長得賊眉鼠眼?象不象小人?你這樣的人走在大街上,公雞不敢叫、母雞不下蛋、老年人看了你摔交、小孩子看了你嚇哭、男人看了你不能行房事、女人看了你不育、馬車遇見你斷轅、油條攤炸鍋、當鋪燒倉庫、挑擔的丟錢包、圍牆倒塌、水井沒水、陰溝堵塞、和尚看了你還俗、尼姑看了你自挖雙眼,就是想拜神去晦氣——三牲也會被賊偷了!”
王瑩兒罵一句向前一步,逼得那書生後退一步,等王瑩兒罵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休息時,那書生已經退出三、四十丈遠不說,臉也漲成了豬肝色,指着王瑩兒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隨時有被王瑩兒罵死的可能。而旁邊的人早看得聽得呆了,心說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潑辣的女子?就連吳遠明也後怕的擦了把冷汗,心說幸虧她只是我的外甥女,要是我老婆我非被她折磨死不可。但王瑩兒喘息過來後又提起精神,準備接着臭罵那書生的祖宗十八代,吳遠明趕緊上前去攔住,向那已經在翻白眼仁露出暈厥徵兆的書生拱手道:“先生,實在抱歉,我這外甥女從小嬌生慣養,生就這麼一副刁蠻脾氣,多有得罪,我這代她向你賠罪了,請先生一定要原諒。”
那書生一家人都甚是通情達理,見吳遠明說話客氣,道歉之意誠懇,也就沒象普通百姓那樣對吳遠明不依不饒或者破口大罵,那身爲長子的書生僅是長嘆了一聲,“原來這位姑娘是先生的外甥女,一樹之果,爲何有酸有甜?”王瑩兒也通些文墨,聽出話語不對馬上豎起柳眉又要開罵,吳遠明忙把她推開,又向那書生拱手說道:“先生,剛纔我聽船家說,你們包船是準備趕往江寧,正巧與我們同路。左右這條船大,如蒙不棄,我們結伴同行如何?當然了,船銀由我一人承擔,算是賠罪。”
“這……不太好吧?”那書生有些遲疑。吳遠明知道自己理虧,忙又微笑勸道:“先生就別再推遲了,碼頭上就數這條船最大,大船在河上行駛平穩,老夫人年紀大了,也少受些風浪之苦。”那書生對孝順一道極是重視,被吳遠明這麼一說立即點頭同意,說服母親與弟弟、妹妹,一同上了吳遠明掏銀子包乘的這條大船。
“世子,那位小姐很漂亮嗎?”朱方旦湊到吳遠明旁邊來,指着那一家人中戴着面紗的小姐,神秘兮兮的向吳遠明問道。吳遠明一楞,反問道:“她漂不漂亮關我什麼事?再說她一直戴着面紗,我又怎麼能知道她的相貌如何?”
“原來你也沒看到她的相貌。我還以爲是你看到她生得很漂亮,所以這麼熱情的邀請這家人和我們一起同船。”朱方旦大失所望。吳遠明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一腳踹在朱方旦屁股上,“你這條色狼神醫,腦袋裡難道不會想點其他事嗎?給我上船,在船上規矩點,這家人知書達理的,一看就是書香世家,別嚇着他們。”
“對啊。既然這家人知書達理,那我爲那位老夫人治好病——那位老夫人肯定有頭暈腦眩的毛病,那位小姐肯定要摘下面紗當面致謝,我不就可以看到她的容貌了嗎?”朱方旦一拍腦門,趕緊飛一般跑上船去,去到那老夫人的面前炫耀醫術去了。吳遠明搖頭苦笑,最後一個上了客船,吩咐船家即刻啓航。可吳遠明沒注意到的是,不遠處的人羣中,一雙妙目正在深情的注視着他的背影……
……
進了京杭大運河,行程立即變得平坦順捷了許多,順着運河一路北上,先過無錫,再過常州,再向上就進入鎮江府境內,幾百里路不慌不忙的走,才用了兩天時間。從抵達杭州就一直沒有好好消停過的吳遠明也乘這兩天時間狠補了些睡眠,閒暇下來就和同船那家人閒聊,得知那家人原來姓孔,長子名叫孔興釪,兩個未成年的弟弟分別叫孔興銘和孔興虔,兩個月前從山東到台州走親戚的,只因包乘的船漏水只好在蘇州換船,這才與吳遠明等人在碼頭偶遇。不過在吳遠明詢問孔興釪一家爲什麼到江寧時,孔興釪竟然坦白的說是準備在朱元璋生辰那天到明孝陵前焚香祭拜,着實讓吳遠明嚇了一跳——公然參拜前明太祖陵墓,那可是很容易被滿清盯上的。
九月初九這天中午,船進了鎮江府河段,河道關口的檢查陡然嚴密起來,第一道關卡昌城鎮關口處不僅有普通的河防兵把守,還有清軍綠營和八旗兵丁聯合把守,對南下的船隻盤查無比嚴密。見此情景,鼻子比狗還靈的吳遠明立即斷定——鎮江出事了!爲了驗證自己的判斷,謹慎的吳遠明先讓客船靠岸休息,又派出心腹吳祿和金刀先行登岸,讓他們到關口處去打聽消息,同時讓戴梓和王瑩兒把火槍藏好,以防被清兵搜查出來。
吳祿和金刀登岸後不久,孔興釪從船艙中出來,客氣的向吳遠明問道:“吳公子,敢問一句,你爲何讓船隻停駛靠岸?”吳遠明拱手答道:“孔先生勿怪,只因我發現前方河防關卡搜查嚴密,我們船上女眷甚多,怕這些軍隊驚擾到老夫人與令妹,所以讓船先行靠岸,讓僕人先去打聽原因。”
“原來是這樣,多謝公子細心,在下這就去回母親。”孔興釪向吳遠明拱手一拜,邁着不緊不慢的碎步回艙稟報母親去了。朱方旦又從另一側的船艙中鑽出來,神秘而又激動向吳遠明低聲說道:“世子,我看到了,我替老夫人治好了偏頭疼,她的女兒果然摘下面紗當面向我道謝。五官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氣質很好,我長這麼大了,還沒見過這麼有氣質的美女!”
“那你有沒有對她說她有隱疾在身?要爲她把脈診斷的話?”吳遠明對朱方旦的這個壞脾氣束手無策,只能沒好氣的反問道。朱方旦的回答出乎吳遠明的預料,“沒有。”吳遠明一楞,懷疑的問道:“真的沒有?我不相信狗能改掉吃屎。”
“真的沒有!我如果騙你,叫我患上自己都治不好的陽痿!委靡不舉!舉而不堅!”朱方旦先委屈的發下毒誓,然後才陶醉的說道:“那位姑娘實在太端莊了,簡直只拿用聖潔來形容!儀態不可方物!本來我很想說那些話的,可是在看到她的氣度之後,我竟然緊張得連話都說出來,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只好老實的說了些客套話就逃出來。”
“世上竟然還能有讓你不好意思說下流話的姑娘?”吳遠明也被朱方旦說得生出興趣,不過知道自己將來肯定還有不少政治婚姻的吳遠明很快壓抑住衝動,聳聳肩去看吳祿和金刀打聽消息的情況。朱方旦則是在旁邊捂住胸口對天感嘆不已——自然是祈禱上天能賜給他一個那麼端莊秀麗的老婆。而吳祿和金刀去不多久就回到船上,吳祿手裡還拿有一張告示,緊張的向吳遠明說道:“世子,果然出大事了,官府竟然在通緝李雨良。”
“什麼?”吳遠明幾乎不敢相信的耳朵,忙搶過吳祿偷揭來那張告示,見告示上果然畫着惟妙惟肖的李雨良畫像,再看告示內容時,見李雨良竟然是因爲四天前在江寧刺殺欽差魏東亭才遭到通緝,不僅寫明瞭李雨良的真名和化名,還懸賞白銀千兩要李雨良的腦袋。除此之外,告示中還特別註明李雨良是和一夥身份不明的反賊一起逃出江寧的,如果抓到那夥反賊也有重賞!吳祿又介紹道:“世子,有消息說李雨良和那些反賊乘座的船隻曾經在鎮江附近的江面出現,順着運河下了南方,所以鎮江府一帶的運河把守最嚴,魏東亭還特別派了一些認識李雨良的御前侍衛從江寧連夜趕來,協助鎮江官府追捕李雨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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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良終於回頭了。”結合種種情況,吳遠明立即斷定李雨良已經認清了伍次友和魏東亭等人的漢奸面目,投身到反清復明的行列中來。但新的問題是,李雨良一向獨來獨往,什麼人會冒着這麼大的危險援助她?這些人對自己來說又是友是敵?
“那來的船?到那裡去?爲什麼停在這裡?”吳遠明正思量間,昌城鎮河防關卡的清軍已經有一條小船靠近吳遠明的座船,一隊清兵上到大船,向吳遠明厲聲喝問原因。吳遠明賠笑着如實答了,又說自己是因爲看到檢查太嚴密才停船查看情況,那清兵隊長也還算好說話,大咧咧的說道:“怕什麼?你們是北上的船,我們只對南下的船檢查嚴密,北上的船隻是隨便看看,不過我們還是要進艙看看的。”
“軍爺,我們船上有不少女眷,你們進艙不太方便,行個方便吧。”吳遠明不知道戴梓和王瑩兒是否已經把火槍藏好,忙使出賄賂手段,將兩錠五兩重的銀子遞到那清兵隊長面前。那清兵隊長毫不客氣的笑納,向士兵揮手道:“既然有女眷就算了,反正他們是往北走的船,給他們行個方便吧。”說到這,那清兵隊長又轉頭向吳遠明喝道:“我這關好過,但下一關丹陽縣關口就沒那麼容易了,你們最好放聰明點,在往北的路上別隨便帶人!別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掉的!”
“多謝軍爺提醒。”吳遠明很有小人風範的點頭哈腰謝了,爲了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又吩咐船家立即開船北上,順利過了只對南下船隻檢查嚴密的昌河關卡。不過吳遠明可沒按清兵隊長的吩咐不夾帶客人,反而命令吳祿和金刀到船兩側嚴密監視河岸——發現李雨良一行的蹤跡就準備接應。而孔興釪在得知吳遠明用銀子買通關卡守衛纔沒有驚動女眷後,趕緊又向吳遠明再三拜謝,說自己一家也很不想和官兵打交道。
與孔興釪船首一邊閒聊一邊北行,天漸漸黑了,吳遠明等人卻始終沒有遇見逃亡的李雨良一行,反而與鎮江府運河的第二道關卡丹陽縣關口越來越近。而丹陽縣關卡的檢查之嚴密比昌河鎮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對南下的船隻檢查嚴密,對北上的船隻也同樣如此,因爲魏東亭派出御前侍衛到鎮江府協助追殺李雨良的緣故,吳遠明怕丹陽縣關口有認識自己和吳祿的御前侍衛,忙拿了些銀子給金刀,讓他用銀子買路逃避檢查,拉着吳祿躲回船艙裡,以防被熟人認出身份。孔興釪卻貪看夕景,留在甲板上與金刀共同應付關口的清兵。
躲回船艙裡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一艘清兵小船果然靠上了吳遠明等人座乘的大船,按規矩問了吳遠明座船北上的原因,又提出進艙檢查。金刀忙按吳遠明的吩咐拿出一錠二十兩重的大銀,向那檢查的清兵隊長點頭哈腰的說道:“軍爺,我們這艙裡有不少女眷,你們進艙搜索不太方便,這點銀子拿去喝茶,行個方便可以嗎?”
“這個……。”吳遠明在艙門夾縫中偷看到那清兵隊長遲疑着不肯答應,吳遠明心中不由把金刀的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一個遍,心說你小子夠黑,我叫你拿五十兩銀子買路,你竟然敢吃三十兩的回扣,呆會看我怎麼收拾你?!還好,那清兵隊長最終還是收下那錠銀子,揮手放行,可是那些清兵還來不及下船,清兵的一艘大船就靠了上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破口大罵道:“一幫狗雜種,老子叫你們嚴密檢查,你們竟然敢敷衍?”
“糟了!李煦!”吳遠明一下子聽出來人的身份——曹雪芹的姑爺爺,曹寅的姐夫!這個李煦不僅認識吳遠明,就連吳祿都認識,只要他進艙隨便一檢查,吳遠明的身份非暴露不可……
“李大人,他們是北上的船。”那清兵隊長壯着膽子辯解道。李煦帶着一幫子御前侍衛跳上吳遠明的座船,先一把奪過那清兵隊長手裡的銀子裝進自己的荷包,又一記耳光扇在那清兵隊長臉上,怒喝道:“放屁!要是刺殺欽差大人那個刺客和反賊殺回馬槍呢?讓他們輕易矇混過關?”
“軍爺,我們都是從蘇州到江寧的良民,船艙裡都是些女眷,沒有什麼刺客。”金刀見勢不妙,忙把準備私吞的三十兩銀子捧出來,獻到李煦面前,低聲下氣的說道:“軍爺,行一個方便,請不要驚擾了她們。”
“挺有錢嘛。”李煦盯着金刀手裡的銀子冷笑一聲,先大模大樣的拿起拋給後面的御前侍衛,然後一揮手喝道:“進艙搜,管她什麼女眷不女眷,刺殺欽差大人的刺客就是女的!”說到這,李煦又淫笑一聲,“聽說那個女刺客最擅長化裝易容,所以對女人更得小心,每個女人臉上都得摸上幾把,看是不是女刺客化妝的。”
“哈哈哈哈……扎!”衆御前侍衛瘋狂淫笑起來,爭先恐後的撲向艙門。那一刻,吳遠明的心簡直是快要蹦出胸膛,下意識的拿起背在身上的連發火槍,將槍口對準艙門,但一隻溫軟的小手立即搭到吳遠明手上。吳遠明驚訝下回頭一看,卻見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孔興釪那個一直戴着面紗的妹妹,而孔興釪的兩個弟弟也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背後,兩人手裡都捧有一個包裹。孔興釪的妹妹輕輕搖頭,柔聲道:“吳公子,不用着急,我兄長能讓他們退走。”
“就憑那個滿口之乎者也的孔興釪?”吳遠明有些不信。但艙外孔興釪確實已經攔到了艙門處,向撲上來的御前侍衛拱手道:“各位大人,我們確實沒有夾帶刺客,在下老母與舍妹正在艙中休息,請各位大人千萬不要驚動他們,小生在這裡謝過了。”
“不行,就算你妹妹正在洗澡也得搜!”李煦橫蠻的喝道:“滾開!再不滾的話!老子就把你當刺客同黨抓起來!”另一個滿籍的御前侍衛還淫笑道:“放心,就算你妹妹被我們看光光,我們中間也有人會娶她做小妾,不用怕她嫁不出去!哇哈哈哈哈哈哈……!”
“大膽狂徒!竟敢口出穢言!”孔興釪怒氣勃發,大喝道:“銘弟,虔弟,請祖先牌位與萬歲御賜金牌!”
“請祖先牌位與萬歲御賜金牌!”孔興銘和孔興虔異口同聲長喝一聲,各自捧着手中包裹推門出艙,到孔興釪左右站定,瀟灑的解開包裹,露出一面祖先牌位與一面黃金打造的金牌,祖先牌位上書——衍聖公孔子之靈!金牌上是康熙親筆手書的四個字——萬世師表!
“衍聖公孔聖人第六十五世嫡孫孔興釪、孔興銘、孔興虔在此,何人膽敢冒犯我祖先之靈?”伴隨着孔興釪**的長喝聲,李煦和其他御前侍衛全部撲通跪倒,磕頭不止——不磕頭不行啊,自漢朝以來,歷朝歷代獨尊儒術,滿清入關後爲統治漢人也把儒學推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衝撞了孔子的靈牌,天下讀書人鐵定羣起暴動,康熙也非把他們的皮生生剝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