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母‘女’相攜來到內殿。
打發了宮‘女’,說了一會兒貼心話,沈蘊卿才鳳眸微微一轉,站起來走到那盆‘花’跟前:“來,母后,賞‘花’。”
皇后也跟着走過去,目光卻始終在‘女’兒的臉上停留。
沈蘊卿也不在意,纖手輕輕的撥‘弄’着‘花’葉,不經意間‘露’出了‘花’的根部,聲音壓低道:“母后,你看。”
順着她的手指,皇后的目光落在‘花’盆中,瞳孔一閃,疑‘惑’道:“這‘花’得病了?”
“不是。”沈蘊卿的雲眸不知在何時染上點點淚痕,身子不自覺的靠近皇后,聲音哽咽:“母后,我怕。”
‘女’兒瘦弱的身子緊緊的貼着自己,皇后的心頓時一疼。
雖心底善良,到底是在宮中多年,心裡也有些計較,否則決不可能平安生下這一雙兒‘女’。
只是思索一會兒,仍不得要領,輕輕撥開沈蘊卿小臉上垂落的劉海柔聲道:“卿兒,不要怕,有母后在這裡。和母后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蘊卿低眸,緩緩道:“我也不清楚,這幾天,‘女’兒實在不想吃那苦苦的‘藥’,就揹着她們偷偷澆‘花’。可今天……今天又澆‘花’的時候,才發現,這‘花’……‘花’根已經蔓延上一條黑褐‘色’的線。”
感受到母后拉着自己的手,輕輕的一顫,沈蘊卿擡頭繼續道:“這‘花’在開始幾天,是越開越‘豔’。今天,突然就看着不新鮮了,這才端來給母后瞧瞧。”
說着,撲通一下跪倒:“母后,我知道不吃‘藥’是錯的。可是……這‘花’……”
皇后伸手拉起‘女’兒,眼裡沒有半分的責備:“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害怕,也不要聲張,那‘藥’暫時避着人不要喝了。”
“嗯。母后,我知道的。”沈蘊卿的手窩在母親溫暖的手中,鼻翼微微的一動:“這毒能下到我的殿中,弟弟那裡也保不住怎麼樣,手能伸的這麼長,沒有點權利可不行。”
此話一出,皇后豈能不明白。沈蘊卿自小聰明心細,一句話就能說到點子上。
現在的宮中,是蕭貴妃獨大。在她看來,蕭貴妃有時候除了跋扈些,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又念着她年紀已不小,只有一個‘女’兒。自己的身體不好,她願意管後宮就讓她管着,只沒有想到,竟會出這樣的事情。
不管事,並不代表她笨。
只是這‘藥’,到底是誰下的,還有待查證。
畢竟,蕭貴妃沒有兒子。
從皇后的鳳梧宮出來,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長長的甬道旁有太監正一盞盞的點亮宮燈,那燈在風的鼓動下,來回晃動,給本來肅穆的宮殿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黑夜裡,那長長的甬道似乎永無盡頭,像極了這宮中說不完的黑暗。
沈蘊卿知道,今天她帶來的消息,足以震撼這位心境恬淡的母后。
這宮中每個人都不簡單,只是母后不喜歡去爭,去搶而已。
管理六宮的權利,母后已經失去了太久。就算她因爲母‘性’要保護自己的兒‘女’,一時半會想從蕭貴妃那裡奪回來會有很大的困難。
畢竟,蕭貴妃的手爪已經滲透到這皇宮中的每一處地方,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自己還是要暗暗的助母后一把才行。
其實,沈蘊卿對蕭貴妃還是不太在意,心裡更多的是對母后的愧疚。
她的母后善良溫和,用一貫的賢惠來過着她想要的生活。而自己利用母愛的偉大,拉着她走上這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隨時面臨無休止的宮鬥。
沈蘊卿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可她的心裡卻明白。這世間不管對錯,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保護好她想保護的人,其餘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母后,對不起。
只有讓你認清這個‘陰’暗的後宮,認清這些人‘奸’詐的嘴臉,我們才能活的更久,活的更好。
我再也不要像前世那樣,讓你早早的離開我們,讓弟弟遭受那樣的荼毒。
沈蘊卿的貝齒輕咬下‘脣’,卻阻擋不住鳳眸中隱藏的那份堅強。
直到沈蘊卿的轎攆消失在長長的宮道盡頭,一個‘挺’拔的身影才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燦如星辰的眼眸裡,仿若永遠寒光一片,只有最底層才滲透出星星之火般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