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來公堂之前,我祖父開口了,叫人找日子,好早日到你家下聘。”姜澤又拉住了未秋的手臂,堅定的說道。
未秋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心頭上泛起了一陣苦澀,她就說怎麼姜澤這麼容易就向崔氏兄妹妥協了,原來這就是姜家人給他的補償?
“還是算了。”未秋笑着擺手,從姜澤手中抽出了胳膊,“我這人沒福氣,扛不住你們家的富貴。我怕我進了你家,頭天晚上還在牀上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亂葬崗子上,連塊裹屍的破席子都沒有的孤魂野鬼。我陳未秋雖然賤命一條,比不上你表妹還有你母親那般金貴,可也是惜命的。父母生養我一場不容易,我沒那麼輕賤自己,巴巴的去你們家送命。”
姜澤緊緊的盯着未秋,“我保證,保證不會這事不會再發生,也保證你和茜茜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秋兒,我們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我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你不能再信任我一回嗎?”
未秋搖搖頭,心平氣和的說道:“姜世子,你的保證……我沒辦法相信。”
她好不容易活着回來了,想要一個公道,姜澤都不能幫她爭取,以後不留神被誰給弄死了,姜澤就更不可能因爲一個死人去得罪人了。至於茜茜,她也不敢託付給姜澤了。連她的這點小小要求都不能滿足,還能奢望她出意外了,姜澤能夠善待茜茜嗎?
姜澤有很多的苦衷,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可那些和她有關係嗎?姜澤口口聲聲要對她和茜茜好,要和她過一輩子夫妻,結果就是她爲姜澤的苦衷和身不由己買單?
“未秋!”姜澤漸漸焦躁了起來,“我祖父已經答應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他們不會再害你的,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呢?何必執着於一時的計較得失?以德報怨不是更好嗎?”
未秋笑了笑,說道:“說到底,你只是想讓我跪着進你們家的門而已,你從心底還是認爲我配不上你的。我靠受那麼大的委屈進你們家的門,你還覺得慶幸,實在是……罷了,就到此爲止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這些人了。”
“未秋,我母親她是真的不知情,而且崔梅柔他們也不是一向這麼陰狠毒辣的,他們只是……只是急着把崔梅柔嫁出去,一時昏了頭,糊塗了!”
看他苦口婆心勸說又無奈焦灼的模樣,未秋想笑,可眼睛先紅了,溼潤了,啞着嗓子說道:“是啊,你和崔梅柔都是天性純良之輩,合該是天生一對。只有我尖酸刻薄,揪着這件事不放,給你們添了麻煩……你走吧,我們就當彼此從沒認識過,也請姜世子放心,我陳未秋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可該有的出息自尊還是有的,不會纏着你不放的。”
姜澤聽到最後,眼睛裡有水光閃閃發亮,指着未秋說不出話來,心痛如刀絞一般。
未秋最後看了他一眼,低頭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然而沒等她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了姜澤憤怒不甘的怒吼聲,“是不是因爲他?”
未秋回頭,詫異的看着姜澤。
姜澤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咬牙瞪着眼問道:“是不是因爲那個秦雋?”
“關他什麼事?”未秋蹙眉說道。
姜澤一聲冷笑,走近了未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心中氣血翻涌,妒火燒的他雙眼通紅,“說那麼多,又是當做彼此不認識,又是不會再糾纏……是因爲你早就意屬他了吧!你當我是什麼人了?從在登縣就開始了,和姓秦的那個小校尉纏的不清不楚,上京城的一路上也讓他跟着,到了京城後來往的那麼密切……我心裡敬着你,護着你,你和他不清不楚的這一切我都忍了……到頭來不過是你們倆看着我表演笑話吧!”
見未秋不吭聲,姜澤心裡妒火更盛,燒的他幾乎理智全無,一想到未秋居然不要他去要那個秦雋,他就恨不得把秦雋給剁了。
“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是說的很有氣勢嗎?哈哈,也是,你們纔是一家人,茜茜還是那個秦雋的種,只有我是個外人,是個笑話!”姜澤冷笑道。
未秋看着一臉憤怒的姜澤,活像是被老婆一口氣戴了百十頂綠帽子的妒夫,理智全無,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雖然痛恨姜家人和崔家人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可她也不是恨誰就恨一戶口本的。憑良心說,在登縣的時候姜澤對她很好,到了京城也對她照顧有加,即便現在姜澤不肯爲她出這個頭,她也沒有怨恨姜澤,只是失望而已。
現在看姜澤這樣,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也不想當街對罵,不但失了臉面和自尊,更是對她和姜澤的一種輕賤,畢竟兩個人曾真心實意的有過白首之約。
未秋只能轉身走了。
姜澤在她身後提高了聲音,“你以爲秦雋是個什麼好人嗎?別看他在你面前表現的多正人君子,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未秋皺眉回過了頭。
“秦家人都是軟骨頭的東西,在京城裡名聲極差,秦雋的親爹秦笙爲了討好岳父姚氏一家,把燒火丫頭生的秦雋過繼給了聊州的族弟,秦雋可不愧是秦笙的親兒子,也不愧是燒火丫頭生的,見嗣父不行,又爲了討好秦笙和姚氏,收了你,靠着這麼聽話才讓秦笙和姚氏舉薦他做了個芝麻小官,到了京城給姚氏和秦笙賣命的幹,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姜澤譏諷的冷笑。
“我勸你還是別指望他太多,焉知他以後會不會再爲了討好主母,又收了別人?這種天性卑劣,骨頭輕賤的庶子,我看也不會有什麼出息……”姜澤繼續說道,他現在惱恨秦雋惱恨的要命,恨不得把他知道的所有秦雋的負面消息全部告訴未秋,讓未秋厭惡了秦雋,輕視了秦雋。
“你說夠了沒有?”未秋打斷了姜澤的話。
姜澤還處在對秦雋的嫉妒和憤怒當中不可自拔,他難以接受未秋看上的是秦雋而不是他,在他看來,秦雋有什麼好的,有哪樣能比得上他?未秋不過是被姓秦的庶子小人掛着面具矇騙了,只要他告訴未秋秦雋是個什麼樣的人,未秋就會認清秦雋的真面目。
看着還在憤怒不甘的姜澤,未秋冷笑了一聲,慢慢的說道:“對,秦雋沒你出身高貴,照你所說,他是燒火丫頭生的庶子,你是大家閨秀生的名門嫡子,可那又怎麼樣?你不過是運氣好,投了個好胎。他靠什麼做上的官與你無關,你有什麼資格背地裡說人閒話,揭人短處?原來這就是你名門嫡子的氣度和風範?”
姜澤心中酸澀的更厲害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未秋,他沒想到未秋居然會維護秦雋,也沒想到未秋會因爲秦雋而和他扛上,一顆心嫉妒酸澀的幾乎沉到了谷底。
“你這麼維護他啊?”姜澤酸楚的笑了,喃喃道,“他是這樣的小人你都不在乎?我哪點不如他?我對你不好麼,你如此的傷我的心……”
未秋看着他,平靜的說道:“如果剛纔的話讓你心裡不好受了,那我道歉。不過我從來沒拿你和他比較過,本來就沒什麼可比性。進京的一路上是他一直護送着我們,去救我的人中也有他,我心裡很感激他,不願意聽到有人說他閒話而已。
他一路送我們進京,時不時去看望茜茜,這是他負責任。按說他和我沒什麼特別的關係,他還是千里迢迢去那個荒山救我了,這是他講情分。沒人逼着他去做這些,他也沒義務去做這些,做這些事,對他沒什麼好處,不過是他發自本心的行爲罷了。不管你們怎麼看他,也不管他做過什麼別的,在我眼裡,他就是個負責任,講情分的好人。”
姜澤剛想說什麼,卻閉上了嘴,最後深深看了眼未秋,轉身離開了。
未秋皺眉,不明所以的轉身,就看到秦雋站在她身後,對上了秦雋的視線,也不知道剛纔的話秦雋聽到了多少。
秦雋也看着她,直直的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他很喜歡未秋的這雙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反射着燦爛的陽光,光芒四射,神采飛揚,讓人情不自禁就被深深的吸引。
未秋的那番話他聽到了,原來他在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是這樣的一個人……秦雋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來,好像很長時間以前,在他毫無防備中,心中的那扇大門被她推開了,就此心中住下了一個陳未秋,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今天,直到聽到了這番話。
秦雋伸手捂住了左邊胸口,胸腔裡那顆心跳動的正厲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你……”未秋有些尷尬。
沒等未秋把話說出口,秦雋開口了,泰若自然,“等了你很久不見你來,我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