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確實實是舞臺!一米來高的檯面十分寬敞,後面還有供合唱用的臺階,兩旁也有樓梯可以上去,甚至有裝背景牆用的金屬管口。朱槿訝然望着這座構造齊全的舞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學校原來有舞臺的嗎?”那爲什麼舉辦大型活動的時候總是外包給附近的公司來搭臨時舞臺呢?按理說這個舞臺的大小,還有這塊空地的面積,都足夠辦各種晚會了纔對吧!
花妖兩手握在身前,一副貴族小姐教養良好的模樣,輕聲細語地說:“嗯,原本這裡確實是建起來做活動廣場的,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才被擱置了。”
換做唐小棠,說不定就會好氣地問一句“什麼事”,但他是朱槿,早就過了那種好奇心過剩的年紀,只無所謂地聳聳肩,問:“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花妖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看你在椅子那邊被吵得睡不着,這裡很安靜,也不會有人類來打擾,不是很好嗎?”
朱槿也沒那耐心去刨根究底,說了句“那多謝了”,單手一撐,跳上舞臺,席地躺下,枕着自己胳膊就開始補眠。
花妖面露憂鬱地站在舞臺下,兩手緊緊絞着,似乎猶豫不決要不要開口。
過了好一陣子,她終於鼓足了勇氣,小聲說:“那個……”
“什麼?”本該是睡着了的朱槿聲音聽起來卻很清醒。
“其實……我有一件困擾的事,想請你幫忙。”
……果然是這樣嗎?真是,那丫頭成天到處管閒事,害得我也跟着成了“助人爲樂”標兵。
知道懶覺沒得睡了,朱槿伸個懶腰坐起來,一臉睡眠不足地看着舞臺下的花妖:“太麻煩的不幫啊。”
花妖感激地欠了欠身,蒼白得有些透明的臉仰起來,輕聲說:“其實八月份的時候,我就想找你們了,霧風大人告訴我,學校裡有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和一位強大而溫柔的狐仙……”
“等等!霧風那混球說什麼?溫柔?爺到底哪點溫柔了!”朱槿炸毛地跳起來。
花妖被嚇一跳,急忙擺手:“對、對不起!”
“……算了,”想想好像也不是什麼指的生氣的事,朱槿又坐了下去,“你繼續說。”
“是……霧風大人說如果真的很煩惱,可以去找你們,於是我就……”花妖說着,又鞠了一躬,“請幫幫我,我不想死!”
聽到“死”字,朱槿有了點嚴肅感,自己也是剛死而復生的人,不說同情人,至少能有點感同身受的心情,臉上也認真起來:“究竟是什麼事,你說清楚一點。”
花妖輕輕點頭,說:“其實在春天的時候,我就聽到學校裡有傳聞,說外文學院的一批校友爲母校捐贈了一批櫻花樹……”
說到櫻花樹,不得不提W大,爲什麼呢?因爲這所地處神州大地中央地帶的大學之所以能在全國高校美景排行榜上佔據一席之地,就是因爲其校園內絢爛繽紛的櫻花美名在外,吸引了無數追求浪漫的青年男女前仆後繼地遞上志願書……
當然了,如果論全國最美的大學,自然還是X大當之無愧,但是W大的學子偶爾也會不服氣地說“我們有櫻花,你們沒有”,於是外院留日的校友們集資,決定爲母校添一批櫻花樹!
“啊~這件事我知道哦,大家都在說,走W大的路,讓W大無路可走。”
吃午飯的時候,唐小棠聽了朱槿的轉述,撲哧一聲笑了,說:“不過那都是學生們說着玩的,還是因爲Z校區風景太單調了吧,本部那邊鳳凰花紫荊花還有別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到處都是,所以也就不稀罕幾棵櫻花樹,種到這邊來也是好事啊。”
朱槿仍舊鐘情於中區食堂的麻辣燙,此時正一邊大嚼特咽油炸人工菌一邊說:“可是如果只是爲了裝飾校園的話,沒必要把杜鵑花全都剷掉吧?我看開的挺好的啊。”
“嗯……我想大概是因爲Z校區樹木太少的緣故吧,到了夏天學生每天都頂着炎炎烈日背書,也很辛苦不是嗎?杜鵑花再好看,也不能遮陰啊。”同一桌的溫婷琢磨着道。
自從甩掉了蘇昕儀這個巨大的包袱以後,她和第一讓總算是冰釋前嫌,徹底和好了,爲表感謝,也爲表慶祝,家境富裕的溫婷決定包唐小棠和朱槿二人三個月的伙食費。唐小棠汗顏地表示過不用了,但溫婷以“難道你覺得我的戀愛還不值你三個月的飯錢嗎”爲由,最終還是單方面地拍板了。
於是就有了四個人一起吃午飯的和諧場面。
“可是你難道不覺得種了櫻花樹以後,樹下肯定全是摟摟抱抱的情侶,沒有背書的人什麼事兒了嗎?”唐小棠夾起一筷子紅薯粉,不無憂慮地說。
溫婷竊笑着拐了她一肘子:“矮油,不要說得好像嫉妒別人一樣,你們也可以去櫻花樹下摟摟抱抱啊,我還可以提供你們X大情侶約會必備寶典哦,包括約會場所、美食推薦、KTV預定指南等等,一應俱全呢。”
唐小棠好笑地用筷子一指對面:“我看是沒戲了,老師被女媧娘娘擺了一道,現在走路都得離我三尺遠。”
“砰!”朱槿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怒道:“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瘋女人,下次讓我見到她,我一定會把她頭上的毛一根不剩地全拔光!”
只有第一讓一個人冷靜地吃完了中飯,掏出紙巾一一分發到位,然後說:“話題扯太遠了,我們還是討論一下花妖的事吧,你們確定櫻花樹是要種在教學樓前的花壇裡嗎?Z校區的空地多得是,沒必要把開得好好的花鏟了吧?”
溫婷不以爲然:“那可不好說,你纔來不知道,X大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地上挖個坑,過幾個月再填上,把燈柱子漆成橘黃色,然後又漆回來,既然錢多燒得慌,幹嘛還要漲饅頭的價?”
唐小棠哈哈大笑:“婷婷你不要太犀利了,給母校留點面子。”
“總而言之,就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吧,”第一讓無語地看着自己女朋友,“說不定只是花妖杞人憂天了,我看我們分頭瞭解一下情況再做決定吧,最壞的情況……阻止不了,至少想辦法讓那些杜鵑花換一個地方栽,這麼死了確實太可憐了。”
吃過午飯後,兩個姑娘去教室午睡,等下午上課,第一讓下午沒課,就跟在朱槿後面,去荒地的舞臺那邊勘察。
正如他所言,Z校區的空閒地多得很,要種櫻花樹,並不是一定要種在教學樓前面,而且用朱時茂的話來說,櫻花樹要是種在這裡,“那大家上課的時候就只看櫻花不看我了”,聽起來一點好處也沒有。
“如果好好開發利用起來,這裡也可以變成一片櫻花樹林,比W大也差不大哪裡去吧。”
朱槿坐在舞臺邊緣,還是一臉的不高興,一個幾千歲的人,小孩子一樣賭氣的樣子實在令人忍俊不禁。第一讓轉了一圈回來,發現他還是一副想找人打架的表情,就受不了地說:“雖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小棠姑娘畢竟還是學生,朱槿大人也稍微忍耐一下嘛。”
朱槿光火地咆哮:“誰會爲這種事生氣啊!爺只是、只是……”
回想起準備離開地府的那時候,自己本以爲要以魂魄的狀態在封印裡待上一段時間,等回到陽間,有空了再去挑選附身的物品,誰知進去以後,唐小棠竟然已經準備好了供他使用的“肉體”……或者說“布體”。
一個五公斤重的巨型阿狸布偶!
黃綺回和女媧笑得滿地打滾的時候,朱槿覺得自己下半輩子的臉都一次性丟乾淨了。
“這不是挺好的嗎?又是狐狸,也是紅顏色的,而且再也不怕摔碎了。”唐小棠不知道是真無辜還是裝無辜,還一副推銷的架勢,要不是答應過不會再對她發脾氣,朱槿真想憤怒地嚎一嗓子——到底哪裡好了!
於是可笑的兔子耳朵沒有了,卻多了一對犬類動物的尖耳朵,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腦袋上頂着一對獸耳,這是賣萌,賣萌啊有木有!
第一讓:“……??”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地就自己抓狂起來了。
朱槿腦袋一垂,氣不動了:“你怎麼看?”
“看什麼?”
“這個舞臺啊,當然是。”
朱槿摘了帽子搔搔頭頂:“花妖說這裡原本是打算建成晚會廣場,但是舞臺修好以後卻突然廢棄了,一定有某種原因吧。”
第一讓不解地反問:“和花妖的委託有關嗎?”
“……不知道,也許沒有。”
“也就是‘也許沒有也許有’的意思吧,”第一讓環身四顧,“我雖然修爲一般,但也感覺得出這裡的妖氣,並沒有濃到不經意也能發現的程度,大概還不能夠化爲人形,也就不存在嚇到人類的可能了。”
朱槿抱着一邊膝蓋,懶洋洋地眯着金色的眼:“誰知道呢,如果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大概也沒必要特意把我叫到這裡來,又專程告訴我這件事吧。”
第一讓十分理所當然地說:“那你大可以問她一聲啊。”
朱槿:“……”
“怎麼?”第一讓費解地看着他,脫口而出,“你不會是不好意思追問吧?”
噔地一聲,狐仙大人額頭上暴起一根蠢蠢欲動的青筋:“你•說•什•麼!”
第一讓一看大事不好,馬上掉頭逃命,朱槿單腿一蹬,咻地躥出去,準備將他按着暴打一頓以示懲戒。
“朱槿大人饒命!呃?”第一讓一腳邁出,忽然覺得踩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低頭一看,鞋掌下面竟然是一隻土豆那麼大的綠色小妖怪,正嘰嘰嘰地慘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