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昌意怒目而視,因爲是他搶走了小王子顓頊;但又不能爲難他,因爲昌意是按九淖國規矩前來赴約的貴客。沒人接待,沒人主持,除了一羣頑童,甚至沒人圍觀。昌意十分尷尬,但他還是大方地宣佈,自己是本屆比武招親決賽的勝家,是淖子女王的合法丈夫。
元老院無法否認,因爲完全符合程序。淖子卻不予接受。她的理由是,戰爭時期,不能拘泥於舊規。少昊鷙在前線浴血作戰,不能脫身,國家據此認定他棄權是不公平的。何況昌意是軒轅之子,不把他趕走就已經是客氣了,怎能把國內兵權交給敵國之子呢?淖子甚至提出,當初蚩尤去看炎帝也是公派出差,不是他個人願意放棄比武權力的。她認爲,這次招親應該整個推倒重來。因此,淖子行使了女王的權力,拒絕接納昌意,也不給他授權。
昌意沒有達到目的,但他並沒有灰心。在九淖國,他親身感受到,人們對軒轅國主要的怨恨是顓頊事件引起的,這也是他們參戰的主要動力。至於誰是天子,普通國民並不十分在意。淖子倒是支持蚩尤當天子,那也是指望他將來禪位給顓頊。昌意看透了這個女人的心,兒子的前程,是她所有一切行爲的出發點。她不讓自己進宮,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沒有把顓頊給她帶來。
其實昌意也在爲顓頊的前程考慮。昌意認爲他的母親嫘祖是軒轅正妻,將來他最有可能接替軒轅擁有天下。他把顓頊送到廣成子處修煉學道,指望顓頊能接自己的班,做一位英明的君主。由於目前老爹軒轅的天下還沒有拿到手,又怎能給兒子許願呢?昌意思來想去,沒敢向淖子說明自己的心思。
少昊鷙和雷震戰死的消息傳來,在陽丘引起的不是悲痛,而是驚慌,人們擔心自己的兒子、丈夫不能返回家園。而淖子卻似五雷轟頂,悲傷不已。昌意
怕她傷了身子,決定把顓頊接來,給淖子一個驚喜,使她得到一些安慰,也給自己一個進身的機會。
巫咸應昌意之請,騰雲駕霧,專程到崆峒山背上顓頊,又一路飛到陽丘。喜從天降。見顓頊已長成神采飄逸、英氣勃勃的少年,淖子破啼爲笑,滿臉的烏雲一掃而空。消息傳開,陽丘城,乃至整個九淖國,到處鼓樂喧天,人們奔走相告,慶賀小王子的迴歸。藉着吉慶,伯夷父請神卜巫咸對顓頊的前程進行占卜,結果是元、亨、利、貞,龍飛有日。人們對昌意的怨恨化爲感激,他一時成了九淖最受歡迎的人。元老院有人提出爲昌意正名,催促淖子接納他爲新一屆夫君。
少昊鷙與淖子青梅竹馬,是她的初戀情人。他死了,那錐心的疼痛總是不時涌上她的心頭,揮之不去。淖子雖然沒讓昌意住進王宮,也已接納他爲座上客。
一股反戰情緒在民間滋生。母親們相互打聽:“淖子的兒子回來了,我們的兒子什麼時候回來呀?”連伯夷父也進言:“東夷聯軍勞師襲遠,久戰不下,拖下去凶多吉少,九淖國要預謀對策。”伯夷父的兒子西嶽也在遠征軍,他當然擔心。作爲九淖首席元老,伯夷父經常教育兒子爲將要不怕死,但要死得值。
淖子內心十分矛盾。她預感到蚩尤取勝的希望渺茫,九淖子弟命運堪憂,但自己是東夷聯盟的主要發起人之一,怎能帶頭招回本國軍隊呢?若這樣做,自己怎能對得起一個個情義如火的好兄弟呢?
這陣子,九淖朝野人士慕名而來,爭相請巫咸看病,多年沉痾總是藥到病除,人們把他敬爲神。巫咸也樂意爲人算命,多有詢問出徵子弟吉凶者,一時龜殼價貴。巫咸來者不拒,龜殼供不應求,便用獸骨替代。卜骨顯示多爲凶多吉少,巫咸解釋精到,入情入理,不由你不信。九淖上空一時陰雲
密佈,怨聲載道,要求撤兵的呼聲甚高,淖子的壓力很大。
巫咸與昌意計議,九淖國從戰場撤軍的條件已近成熟,讓昌意繼續留在陽丘,找機會敦促淖子下令。巫咸南來時,風后請他設法運動友軍,攻佔昆吾,取得赤金兵器,用來裝備北狄軍隊,那是打敗蚩尤的主要保證。巫咸告別對他崇拜有加的九淖民衆,起身去共工國找他的弟子女戚,進行遊說。他的身上還帶着句龍寫給術器和女戚的親筆信,力勸二人出兵援助軒轅。
中原通往蚩尤大寨的路被洪水淹沒、沖毀,沿途也經常受到襲擊,昆吾赤金場的兵器一時無法運出,堆積如山。少昊鷙死訊傳來,石敢當痛不欲生。他要求護送兵器北上,到前線爲少昊鷙報仇。少昊般說:“昆吾重地,一時也離不開你。共工國虎視眈眈,常有吞併之意;近來又有北狄騎兵在周圍遊弋,都是奔赤金兵器來的。我最近製成一輛木車馬,可用來一試;如果合用,即批量生產,運輸問題會迎刃而解。”
木車馬和普通的馬車一樣大小,不過駕轅的馬和駕御的人都是用木頭雕刻的。裝滿弓矢刀槍後,少昊般吆喝着:“去,去,去!”用木棒在馬屁股上連敲三下,木車馬隆隆然發動,轉眼間消失在天際。“首次試車,怕它找錯地方,待我趕去看看。”少昊般從窯洞裡拖出一隻木鳶來,展翅一丈有餘;他跨上鳶背,升空飛去。
少昊般和他的木車馬一去沒有回頭。他走後,昆吾發生了重大事變。
赤金場設在背山面河的低丘上。一日,天剛放亮,山上傳來呼喚聲:“石敢當!快快出來擺陣,我今天和你一決雌雄!”
石敢當手提大錘出來一看,原來是術器。他高高地站在山頂上,周圍堆滿了大塊的石砣;他的兵丁還在不停的劈山鑿石,製造不知作何用途的石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