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

慧娘激動,又喊錯了,湊到蕭護身邊:“少帥,你看是他吧?”她面上是討好。蕭護心中一酸,十三眼睛還是紅的,強着來討好夫君,她不爲別的,就是爲自己家裡一段冤枉事。

蕭護擡手給了慧娘一下子,在她額頭上“吧”地一聲,佯怒道:“喊錯了!又讓我着急半天!”懷中一暖,慧娘鑽過來,貼近他胸膛,幽幽地道:“知道了。”

孫珉在往寧江侯府的角門走去。

轉個彎兒看不到時,見有人往酒樓上來,是守在那裡的人。

蕭護樓上鎮定的吩咐跟來的蕭西:“讓人徹查寧江侯府,不要讓他發現!”再對慧娘伸出手,溫和許多:“隨我回去。”

慧娘乖乖隨他下樓,樓下有車,夫妻兩個人上了馬車,蕭護抱過慧娘在懷裡,等不及的在車裡就對她道:“我讓人去安排了,明天,我和你去祭奠岳父母。”

慧娘微張眼睛:“明天?”

本來是說清明去的,後來又說審案子後去,現在提前去,還急趕着安排在明天,慧娘涌出淚水,哭着喊了一聲:“十三的好夫君。”

蕭護面色又難看起來,也不用帕子,一手輕輕掐住慧娘脖子,就用自己手掌心給慧娘抹淚水:“十三娘,他們是衝着我來的。”

從國舅開始,這些人沒有能耐挾制蕭護,就拿封家開刀,再和十三娘沒完沒了的過不去。

一羣腌臢東西!

慧娘扯着他袖子抽抽噎噎地解釋:“你讓我睡,我睡呢,想起來是臨安郡王,這纔出來的。”她把面龐貼在蕭護手心上,帶淚又乖巧的道:“不是有意出來讓你着急。”

面對聽話時如乖寶寶,撒嬌時又死擰爛打耍賴到底,而自己生氣時又會看眼色的十三娘,蕭護好聲氣的哄她:“是嗎?那你讓我着急了,還是要受罰的。回去乖乖的在房裡坐着,我也陪着你。”

心頭飄過一個人,長鬍怒目,是鄒國舅。又閃過一個人,鳳眼高額,是大成長公主。蕭護心中難過,這些人就不能對十三娘好一些。

一個一個的,全是這樣的人!

國舅爲壽昌郡主可以滅封家滿門,而長公主爲拿捏自己一直保護她的皇權到底,也會出盡八寶。

她的皇權?蕭護心頭一動,隱隱想明白了。大成長公主和寧江侯不和,就是因爲兩個人的皇權不相同。

寧江侯要立的人已經清楚,會是臨安郡王。而大成長公主要立的文昌王,蕭護還不知道。大帥本着忠心耿耿和避嫌疑,並沒有多問。多問了像自己想插手一樣。

不多問,只要自己鎮守京城,新帝到來以後,不得不給三分面子。

這是蕭護以前的想法。

由今天的事情一波三折,蕭護想到爾虞我詐的這羣人?他沉默下來,手輕輕摩挲慧娘脖子,大帥要重新考慮以後的事情才行。

他依然沒有想到一件大逆不道的心思,就是自立爲帝。

蕭護現在自立爲帝,條件也不符合。

他打發不少將士們去幫袁樸同,留下來的人加上補的兵源,又有近十萬人。可除了兵力,蕭護並不佔天時。先帝是張守戶造反才死的,不是完全失去民心而死。民心,最討厭的是造反的人,最喜歡的是太平歲月,雞寧犬安,田園風光。

地利上,諸家郡王虎視眈眈,沒有一擁而上,與張寶成隔絕道路也有關係。他們不願意在張寶成身上花費時間和兵力。

在打張寶成的錢和兵力,不如留下來鞏固自己的勢力和兵源。

再者,你蕭護坐鎮京都,該你打!

而蕭護坐鎮京都,不管爲大成長公主,還是爲寧江侯所留,蕭護牢牢擡起的一面金光閃閃招牌,是保護皇權!

這皇權就是郡王們虎視眈眈的原因,蕭護保護的也是他們的皇權!

一旦蕭護有異心,地利蕭護也佔不了多少。

從貴族們到官員們,都不會服他。

人和,不僅僅是老百姓們,也指擁戴的人,比如京中的官員。

以前的避嫌疑纔沒有安插過多的官員,現在成了蕭護受制於這些人的阻擋。蕭護默默想着,直到馬車停下。蕭北在外面小聲道:“請大帥和夫人下車。”

蕭北一路上聽不到馬車裡有聲音,請下車時也就不敢高聲。

他也猜對了,慧娘上午傷心,中午沒有睡,被自己丈夫摩挲得舒服,窩着蕭護懷中已經睡着。

蕭護抱着慧娘,來到書房內間。這裡有牀,蕭護只午休時躺一躺。把慧娘放牀上,蕭護出來,見將軍們一個接一個到了。

明天祭奠封家的消息,蕭護從長公主府上回來就傳令下去。

“大帥!”伍思德甕聲甕氣先開口:“一刀宰了姓徐的和姓王的,讓這些人知道知道好歹!”

“對!就是這樣!”自然有幾個人附合。

馬明武爲大帥想想:“明天殺幾個,讓他們全知道知道!”

“對對!”又有幾個人附合。

這些人隨蕭護在軍中數年,在京中半年多,知道自己肩膀上責任重大,也容不下半點灰星子。

對着一張張忠誠的面孔,蕭護心頭髮燙。

讓小廝們再送椅子,讓他們全都坐下。能來的人全到齊時,蕭護雙手扶膝,沉聲開口:“這是冤案!不辨也明!如今是匹夫無罪,懷壁有罪!又留我們,又不放心我們!又要我們去收復全國!”

“不像話!”

“沒道理!”

“女人成不了事!”尖叫的是伍長河。

伍林兒拿拳頭搗他:“十三也是女人,還在軍中呆過。”

伍長河再改口:“長公主這樣的女人成不了事!”

大家嘻嘻一下,見大帥沒有笑,知道他心中不好過,再次沉默。

還有人出個餿主意:“咱們就一直拖着不打張寶成吧。”

蕭護苦笑:“將軍們好意,都是一片爲我夫妻的心思,我心領了。我們吃國家俸祿,受百姓供養,當的是兵,做的就是平亂還安寧的事。”他微微嘆氣:“不能因爲有幾個人不好,就任由局勢潰爛下去。出兵,還是原定的三月中。”

一雙雙眼睛對着少帥看,他們心頭再起敬佩的心。

夫人就是受天大的冤枉,大帥當年也沒有不救國舅,爲的是什麼?還是爲大局。

如今夫人再受天大的冤枉,大帥從局勢着眼,依然決定出兵收復淪陷在張寶成手中的地方,爲的是什麼?是爲錢糧可以收集。

他大可以衝冠一怒,不爲紅顏爲自己也行。可他沒有,他看的還是一片大好河山,爲的是新帝穩住局面。

或者如蕭護下午想通的,他現在爲的其實大成長公主的私心。

可這私心與百姓民生有關時,只能去考慮到。

這樣的人,私事可以放在國事家事之後,怎麼能讓人不佩服他?不追隨他?

而蕭護在這一瞬間有了淚,他噙在眸中,又不願意讓人見到,微仰面龐把淚水強逼回去,緩緩開口:“封家的案子,不平我也不怕!在我出兵前,我只要做一件事。”

沒有人接話,卻都聚精會神地看着蕭護,彷彿在說,你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蕭護哽咽道:“岳父母的屍身,已經找不到。我設死難兄弟們的忠勇碑林時,爲岳父母點了一個衣冠冢,本想案子審完拿着人頭去拜奠,不想又出了岔子……”

他用衣袖輕輕拭淚水,這一次逼不回去,只能流出來。

馬明武靜靜開口:“大帥,要人頭不難。”

蕭護平靜聽完,沒有接馬明武的話往下說,還是說明天祭奠封家的事情。天邊最後霞光幾線由窗外飛進,在大帥面龐上打出輪廓暗色淺淡,好似他的心情。

“這案子看來難平,我懷壁有罪我認了!但這些人不震不行!明天全軍披素,祭奠我冤枉而死的岳父母,給我夫妻壯壯聲威!”蕭護眉頭攢起,眼中迸出火星子,他火了!

壓抑已久的火氣,噼哩啪啦往外蹦!

大帥的火氣,導火索般把書房中人的火氣全點燃。

外面又來了一個添事的,蘇雲鶴氣急敗壞闖進來:“表哥,你怎麼不去管管那幾個混蛋!我又去聽了一下午,他們在拖事情!他們在拖呢!”

“在拖?”蕭護讓別人去聽,自己見長公主,尋找慧娘,一會兒也不得閒。他擰着眉頭問:“拖是什麼一個說法?”

蘇雲鶴上午私下裡去的,孟軒生是下午有空閒,拖着無事閒人的蘇表弟再去聽。蘇小弟上午前半場聽得眉飛色舞,回來對孟軒生吹了半天:“下午只怕就殺人,你再不去看,就晚了!”下午兩個人早早去等殺人,發現是兩回事。

蘇表弟一氣回來,到處找蕭護,蕭護在找慧娘,就現在表兄弟才碰面。外面天色已黑,星月上來,小廝們捧着火燭,正一處一處的掌燈。

蘇雲鶴指手劃腳說得嘰嘰喳喳,蕭護聽過,倒有幾分欣慰:“還算有良心,大理寺卿一直是有正直名聲的,他也糊塗了,弄不明白長公主的心思,又怕我着惱。”忽然迸出一句:“拖得好!”

大帥橫眉怒目:“明天,我讓他們不敢審!”目光一一掃過在座的人,見他們面色無二,還是和剛纔一樣忠誠敬佩,蕭護開始下令:“早上請姚將軍先行,準備祭奠東西!”

“是!”姚興獻起身。

“請韓將軍負責帶一干子人過去,明天用他們祭我岳父母靈魂!”

“是!”韓將軍起身。

接下來一一分派已定,蕭護在燭光站起來,身影挺拔如暗夜中幽石,出人意料的拜了下去:“多謝衆家將軍!”

將軍們惶恐不安的起身,爭着來扶大帥,裡間衝出淚如雨下的十三少,跟隨在夫君身邊也伏地拜倒,哭道:“多謝將軍們!”

大多的人眸子裡含着淚水,餘下沒有淚水的算神經堅強,也眉頭上一團濃濃的化不開陰鬱。

這其實不是大帥夫妻的事,拿捏夫人,拿捏的就是大帥,拿捏大帥,拿捏的就是這些人!

哪一個也跑不掉。

姚興獻負責採買祭奠東西,是他在京里路熟悉,他自己家裡還有鋪子,半夜裡也能採買到。伍林兒是軍需官,陪着他帶人在外面走了一圈。

玄武軍大量採集白巾白綢白花香燭等物,很快傳到大成長公主和寧江侯等人耳中。他們是吃驚的,蕭護明天要暴起殺人?

審的不如他意,他要殺人?

寧江侯迅速給大成長公主送了一封信,上面寫着:“尾大不掉?以後難除!”大成長公主慌了手腳,她是個深宮中長大的女人,勾心鬥角最能,爾虞我詐堪稱一絕。可對付兵亂,長公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不住自己時,亂了。

長公主回了寧江侯的信:“已讓京都護衛們明天嚴守!”這一夜,寧江侯和孫珉一夜沒睡,找來一些玄武軍的人悄悄問話。

十萬玄武軍,不會個個都對蕭護效忠。長公主也弄來一些人問話,問來問去這些人不明白,他們不是蕭護心腹,只知道明天有要事,要開拔,去哪裡不知道。

長公主心急火燎,很想請蕭護來面談,又怕蕭護不過來。很想親自到蕭護府上去走一走,又怕蕭護推睡推不在。

程業康走一圈又是一圈,晃得燭光跟着他後面亂轉,才惱火地罵道:“膽大妄爲!母親,您再不立新帝怎麼行!”

長公主幽幽道:“路不打通,文昌王一直不能到位!”

“文昌王,我看算了吧!要當天子的人,自己不想法子,就等着我們給他鋪好路,他吃現成的!母親,換人吧!”程業康眸子深處都全是陰森森:“誰能在這個時候進京,就讓誰登基!”

長公主斷然拒絕:“那怎麼行!文昌王是先帝誇過好的人,與別人不同!”

寧江侯也和孫珉在緊急商議:“明天只怕有事,我府中可點三百人,官員們府中也有人,不過這些人大亂的時候沒有用。你可召集的有多少人?”

“也只三百人。”孫珉卻是一個空手套白狼的法子,他取出紙張,提筆迅速畫了路線圖:“舅父你看,我們留一條路隨時出京。明天如果蕭護公審臺下殺人,舅父帶一百人去大成長公主府,先軟禁了她。要是蕭護坐京都,全與這幫子不省事的女人有關!軟禁長公主後,用長公主的名義與蕭護絕裂,逼蕭護造反,咱們出京去!”

臨安郡王這一着更心狠手辣,他反而在燭下面有笑容:“蕭護在京中素得民心,而民心,是隨時可以變的,他讓京都安寧,民心自然向着他!蕭護讓京城大亂,還有多少民心向着他?他想稱帝,正好,張寶成不答應,韓憲王等人也不答應!”

寧江侯拍案叫好:“絕計!你與我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兩個人在燭下互相笑得不言而喻。

……

這消息又經有心人很快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許多人出門來看,見一隊一隊玄武兵肅然往城外去。

全軍披素,匆忙中沒有太多白布,也縫不出來這麼多的衣服。

每個士兵發一段白布,腰間一束,權當披素。

他們手持兵器,長戟林立,大刀高舉,目不斜視,步子一致先往忠勇碑林。又是數隊士兵,腰纏白布,把守住大街小巷。

不到半個時辰,官員們也全知道了。往寧江侯府去的,到寧江侯府上。往大成長公主府上去的,聚集在大成長公主府上。

人人惴惴不安,憂心忡忡,互相甚至不敢對視。

此時站錯隊,就是死路一條。

也有人膽大,在長公主和寧江侯面前慷慨激昂:“拿下蕭護纔是正經事情!”長公主忍無可忍,讓人去蕭護府上傳信,請他來見自己。

如石沉大海。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蕭護一身黑衣,與一襲白衣,頭扎白花的慧娘出府。他們身後,是黑衣的男人和白衣的女人們。

女眷們出府就開始哭,往空中扔白花:“千古奇冤,不能昭雪,天,你還敢叫天?地,你還敢稱地?”

這陣勢,壓住圍觀的人。

三爺蕭拔內傷沒好,走路卻是不妨,也坐在馬車裡一身黑衣。

身前身後,黑壓壓的玄武軍開路,專門有人往空中扔白花。伍林兒還在軍中催促:“快扎白花!”見天亮了店門開,又衝出來讓人四處採買。

蕭護端坐馬上,對着有人問候:“大帥你哪裡去?”就抱拳拱手,滿面肅然。這一拱手,就一直到出城。

他帶着人,徑直出城而去。

目送他們走遠的人,都受到震撼。這白,白得純淨如雪,在春天中也讓人感到寒冷。那黑,黑得如看不見的奇冤,讓人心中悶悶,似再也見不到天日。

有不少人,也回家換上一件黑衣或紮上白布,跟去了。

走過的地方,白花鋪了滿城。

出城後,蕭護才讓人知會大成長公主:“自進京裡,公事繁忙,常思偷半日閒也不能。岳父母處,更是沒有拜祭過一回!昨夜,死難兄弟們託夢與我,怪我思公事而忘弟兄!不敢耽擱,不敢拖延!今日,閒公事一天,長公主有事相問,待我回來再相見吧!”

忠勇碑林,在出城十里的一座小山上,蒼翠鬱郁,有青松和翠柏。春天裡,地上處處小野花,點綴山間景緻,頗爲生動。

由山腳到山上,士兵們插手而立,腰間白素隨春風輕舞,好似低低的訴說着什麼。

車馬到山下,所有人下馬下車,步行上山以表虔誠。女眷們哭得更兇,手中白花舞在春風中。慧娘淚水一直在流,幾乎模糊眼睛不能看路。

蕭護在她身邊,不時扶她一把,再不時聽人彙報京中動向。

在京中的將軍們府上,知道消息後都有人趕來。十一公主是一早隨着來的,她不慣於走長路,扶着豆花氣喘吁吁往半山上走,不時瞅着別人,怎麼全能走路?

伍思德總要分一隻眼睛盯着她,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在她肩頭上一提,十一公主頓時身子輕了許多,將就着上了山。

碑林,在山頂上。

最高處,平地。沒有時間修建陵園,先安葬在山林間。中間的墳墓,是封家的。慧娘踉蹌奔過去伏地痛哭,雙手緊緊紮在泥土裡。

妯娌們爭着來扶她來勸她:“節哀的好,地底下人見到你哭,也不安心!”

火盆紙線全是擺好的,白色竹蓆也一一放好。

弟妹們扶慧娘去跪好,有舉哀的人,放聲大哭,全軍落淚,都溼了眼睛。

這是一場由郡主而起,國舅助力,先帝輕輕放過的冤枉。而不少人想到鄒國舅設的冤獄,野狼谷出來,刑訊將軍們,一步一步的事情,封家破亡是頭一個開端。

不少人想到大帥雖然年青,上對國舅不愧於心,小動作是有的,真危險時也是救的。下對夫人深情眷戀,不離不棄,體貼過人。

英雄與柔情,大帥沒有辜負一件。

京中兵變,如果沒有蕭護等人在,早就全京潰爛,救之不及。而長公主處處提防,她不是隻提防蕭護一個人,而是收買拉攏不行後,提防的一堆的人。

青山無言,綠鬆回聲。哭聲中,羅氏也上前去拜過,面色蒼白的這才感受到慧孃的痛苦,換成任何一個女人,早就趴下了。

在家裡還怪姚興獻不巴結長公主,不及時留京中的羅氏,在今天明白她的丈夫爲什麼眷戀着軍中,爲什麼依戀蕭帥。

精氣神與魂,無時無刻不在這哭聲中。

如果天可以有情,它也會說一句此係冤枉!

地若是可以開口,也會裂開一個口子如無邊深谷般,吞陷入一些不仁不義的黑心人。

蕭護沒有在墳前答禮,他走到一旁聽人彙報京中動向。

“大理寺卿等人不敢審,在長公主府上。”

“他們在商議,說大帥這舉動是目無王法,目無長公主。”

“寧江侯府上出動一隊人,往大成長公主府上去。”

蕭護聽到這裡,低喝道:“好!”馬上對餘明亮道:“你速速回京,把我昨天說的那個人堵死在寧江侯府中,待我,回去請大成長公主親自一觀!”

身後有人大呼:“嫂嫂。”

慧娘哭得暈過去。

蕭護大步過來,抱着慧娘在懷中,手觸碰到她蒼白的面龐,心疼的輕輕拍着:“十三,十三娘,快快醒來。”

有人送上冷水,蕭護給慧娘拍在額頭上,慧娘悠悠醒來時,聽山下又是一陣大呼。

“我苦命受冤枉的妹子,”

“我冤枉而死的姑母,”

親戚們來了。

親戚們是早上才知道蕭護讓人送的消息,他們會齊趕過來,就是這個鐘點。慧娘和蕭護是主家,蕭護扶着慧娘過去,迎着親戚們跪倒。

“嘩啦!”

將軍們和親戚們全跪倒迎接。

衣甲聲震,如剛纔哭聲震天般,震得腳下地面也似乎動了幾動。

這樣的威風,這樣的威勢,親戚們更是放聲大哭,沒有人在這個時候不盡力不盡心。陳家舅母年紀最長,兒子扶她過來,扶起蕭護再扶慧娘,一把摟她在懷裡:“我的孩子,我的兒呀……”

姚興獻辦事十分到位,鼓樂人也有。鼓樂聲奏起,哀怨如春風,在山間林中溪水石頭上繞過。再回旋迴來,繞過這裡的人。

蕭護扶着傷心過度的慧娘,對蕭北使個角色。蕭北大喝一聲:“帶人上來!”

第一個,是表姐的丈夫!

第二個,是易平湖!

第三個,是徐明其,

第四個,是王於鳳!

大理寺卿不要說不敢審,就是敢審,他也找不到犯人!

還有一些兵亂中的叛徒,諸如這些人等。

陳家舅母一見表姐丈夫,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去手指着他罵:“你仗的國舅袁家,還想去找我們的事情!你見利忘義,還想着能升官發財!……”回身再指慧娘:“你看看這個吃苦受難的好孩子,好不容易回京裡來,你忍心再害她!你不害她,就不能發財!”

慧娘紅腫眼眸,也是怒目而視。

怒目中,殺氣恨氣狠怨如針網,密密地把表姐丈夫籠罩其中,動彈不得。

表姐丈夫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似求饒,又自打嘴巴:“……都是你外甥女兒不好,全怪她挑唆我……”

蕭護冷冷一個字:“殺!”

兩個士兵押着表姐丈夫到墳前,把他人頭割下,擺放到封大人夫妻的靈前。

十一公主和豆花早就不敢看,找塊石頭躲在後面,豆花鋪下一塊布,十一公主和她坐上面,背貼白石,雙手在膝上握着,小聲道:“殺完沒有?”

豆花也不敢伸頭看:“咱們聽着。”

蕭護在大罵易平湖:“我不曾虧待與你,你陷害我,陷害我的將軍們,你還是人!”看也不能多看一眼,繃緊嘴脣:“殺!”

又一顆人頭擺在封家靈前。

徐明其和王於鳳乾脆暈過去。

一盆冷水,把他們潑醒。

眼前,是一個面白眸紅,憤怒得要咬人的婦人。慧娘撲上來一陣拳打腳踢,打得徐明其和王於鳳再次昏迷。

嘴裡還在大罵:“奸賊!”她接近半瘋狂,蕭護憐惜地強拉住她。

又一盆冷水,把他們潑醒。

這次眼前是蕭大帥本人。蕭大帥擡起手,四下裡寧靜下來。徐明其和王於鳳哆嗦着,嘴腫皮破,發出含糊的聲音:“饒命啊……”

蕭護瞪圓了眼,厲聲斥責:“本該一刀一刀剮了你們!”

十一公主和豆花在石頭後面嚇得掩住耳朵,顫抖着互相依偎一處,嘴裡小聲問:“剮人嗎?真的剮人嗎?”

伍思德站在石頭旁邊,見這兩個人沒看到自己,只是自己在胡說八道,又小有鄙視。自從豆花到來,主僕兩個人過得有聲有色,有滋有味,就是把當丈夫的忘在腦後!

蒼松勁草間,全是蕭護悲傷的聲音:“剮之刑,殘忍太過!來人,砍了腦袋,供在靈前!”

接下來殺人一片,血染紅靈前,有如封大人冤死在獄中時,身前那一片鮮血。

數年血冤,今天總算得到昭雪。

封大人地下有靈,可以告慰。

慧娘大慟,再次暈過去。蘇雲鶴急得不知道怎麼纔好,孟軒生則做了一篇祭文,唸了有一刻鐘,念得他自己搖頭晃腦,聲淚俱下,十分動情。

於動情中,孟軒生纔對自己的這個內兄發自內心的感動了。

天下重情意的人,當數他是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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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護在山上祭亡靈,痛斥奸臣的時候,京城裡,也小小的動亂着。

大成長公主收到他的回覆,驚得幾乎跌倒:“這這,”她對着一衆官員們淚眼汪汪:“這如何是好?”

官員們默然,公然在公審時拜祭欽犯衣冠冢,這意思還用問嗎?大帥在立威,你們再敢把封家審成欽犯?要你們好看!

最討好長公主的人也不敢說這句話。

此時,寧江侯又上門了!

他按着和臨安郡王商議的,帶一百人來拿大成長公主。不過走到半路,隨時打探的人來回報:“蕭帥出城,前往忠勇碑林!”

寧江侯老謀深算,繼續往大成長公主府上去。不過,是獨自一個人進了府。他一進府門,就見到官員們低頭不說話,而大成長公主是悲痛欲絕的樣子,看出來是逼迫無奈。

寧江侯手一抽,袖子裡出來一張紙箋,不大,半尺見方,上面繪着一個女孩子的畫像,廖廖幾筆,卻很傳神。

她眉黑眸清,模樣和蕭夫人有幾分相似。

“看吧!這就是封家舊宅裡抄查時留下的證物!這個人是誰?是玄武軍大帥蕭護的夫人伍十三娘!天下有這麼想像的人嗎?如果是想像,而蕭護又一心要娶,說明他心裡藏着什麼!他藏的不是爲國爲民,藏的是一片私情!他心裡記恨先帝查抄封家,這才怠慢不救!他心裡記恨國舅和郡主,國舅和郡主都死在他面前,無人看到,這就不明不白!他記恨先帝,會和你長公主一條心!”

寧江侯泣不成聲,把手中畫像往長公主面前一拋,轉身朝南跪拜於地,長呼道:“先帝啊,你死不瞑目,你後代子孫,又沒有一箇中用的人啊!”

有人把畫像撿起來,親手送給長公主。長公主看時,旁邊自動擁來許多腦袋,大家全盯着看,嘴都微張着:“哇,”一小聲。

畫像上的人是蕭夫人無疑,還有一行小字在下面。寫着某年某月某日,慧娘自繪自玩自樂也。

很多人心中影影綽綽,猜測蕭伍氏十三娘是封家的慧娘。但是不敢再猜下去,由伍十三孃的經歷來看,蕭護當年是收留欽犯,當年收留欽犯,就意味着早對先帝不滿。

心中猜測和今天見到是兩個概念!

長公主瞠目結舌,要她相信伍十三娘和封慧娘相似而蕭護移情,還能接受一些。她吃吃着說不出話來:“這這……”

每一代帝位都橫屍遍野,寧江侯開弓沒有回頭箭,決定爲孫珉拼了。他用力一卷袖子,大聲道:“可命京都護衛將軍們速速過來,接下蕭護城防,把他關在京外!”

老頭子決定挑起戰事。

他在春光裡凜然慨然,老夫已老,寧死不能讓蕭護再亂朝綱!皇權,是讓他們前仆後繼的根源!

名聲,是讓他們抱着自以爲能識天子的禍根!

大理寺卿不能接受,出列開口怒道:“寧江侯,你瘋癲了!蕭家並沒有說反亂,才兵亂過,你要逼反人嗎?”

門外,走進來張閣老,他也是急匆匆而來,進來稍稍問一下剛纔談話,臉上也是忍無可忍:“過去事情,能不能不要一翻再翻!先帝才逝,新帝未立,咱們自己就絕了後路,先帝纔是死不瞑目!”

不少官員們心神一凜,一起垂淚:“是,咱們不能亂了陣腳!”

“噹噹噹!”有柺杖聲出來,老孫氏不時何時也走進來。今天的大成長公主府像是沒有人通報,一個一個全自己走進來。

老孫氏一進來,她花白的頭髮,拜佛而半皺的衣衫凌亂,大成長公主好一陣子沒認出來她。

只見到一個鷹眼厲鼻的老婦人,兇鳥般沙啞着道:“該死的人讓他們死吧,該去的人讓他們走吧!”

再“噹噹噹”走了。

詭異得人人嗓子眼裡一滯,險些喘不過氣,大成長公主才認出來:“老侯夫人?”這個人有個稱謂,就是說事情很準,不過她並不多說,也不亂說。

長公主沒了主張,看一切人全是模糊不分黑白的。她眼睜睜對着寧江侯往府門外走,忽然一隊人涌出來。

把寧江侯擋在府門內。

這一隊人腰有白布,長公主心中才閃過一句,玄武軍。

見爲首的將軍繃着面龐,冷冰冰地道:“寧江侯,請止步!”

猝不及防,寧江侯大怒,衝上前就想給他一巴掌。一個士兵上前一步,把寧江侯抓在手中往後一摜,寧江侯退出好幾步,勉強纔沒有摔倒。

將軍筆直走到府門正中,對大成長公主單膝跪倒行禮:“長公主,請招待您的客人!有話,大帥回來自來解釋!”

再對寧江侯冷笑:“侯爺,您府裡藏的有寶,趁這個功夫,您還可以對長公主解釋解釋,讓長公主在大帥面前爲你說話!”

他氣勢逼人,長公主一下子沒想起來是哪一個將軍,只是爲他氣勢所壓,氣得渾身顫抖,尖叫一聲:“你們全反了!”

這一聲,直衝雲天!

可惜的是,看守的人沒有爲這一聲所動,他只轉過身子,把個冰冰冷的後背給了大成長公主。

自然會有人勸長公主:“等大帥回來再說,”言下之意,大家夥兒的性命要緊。

在蕭護回來以前,不管怎麼問,寧江侯緊閉嘴脣,一言不發。問急了,就是一句:“忠心自在心中!”

別人拿他沒有辦法!

午後一個時辰,才見蕭護面無表情進來。長公主提着裙裾奔出來,在臺階上,又止住腳步,滿面寒霜。

官員們有怕蕭護的,出去似接着一樣,有追隨長公主的,站在她身前側邊。

蕭護對着一個人眯起眼,這是禮部張侍郎,就是說慧娘沒有誥封的夫人之丈夫。張侍郎應該出事去寧江侯府,他卻是還不知道時,有事來長公主府上,被堵在這裡。

張侍郎見蕭護對着自己看,且對着自己走過來,他慌亂的不行:“我我,我見過大帥。”撲通一聲跪倒。

蕭護脣中逸出冰冷的嗓音:“不敢當,你夫人說我夫人沒有誥封,她不見禮!夫人與我夫妻一體,我怎麼敢當得起張大人這一拜!”

張侍郎驚慌失措,嘴裡胡亂解釋:“我我我,不不不……”

蕭護已轉向大成長公主,淡淡道:“公主要知道原因,請隨我來。”率先往門外走去。大成長公主等人躊躇一下,還是跟去了。

他們去的,是寧江侯府。

寧江侯府門外,士兵林立,早就看守起來。

餘明亮小跑着過來,立正敬禮:“報大帥,府中有人想衝出來,又被擋回去!”蕭護看也不看寧江侯,語氣一直的冷漠:“請他出來!”

話音才落,數道劍光如注,從牆頭上起,直奔蕭護而來。

他們是尋死的打法,幾個士兵上前去攔,被刺中倒地。士兵們人多,不一定是重傷。這種打法,也震懾住蕭護。

蕭護後退一步,後面就是大成長公主。長公主尖叫一聲,被蕭護重重一推,程業康一把抱住,往後就拖。

於此同時,牆頭上又跳出幾個人。幾個人圍住一個人,也是拼命的打法。餘明亮大喝一聲:“放箭!”

“蕭護,你敢殺害皇裔否?”有人這麼高喊。

大成長公主才得性命,驚魂未定中,撫着胸口竭力地想,聽着應該是個熟悉的人!忽然憤怒,起身走到寧江侯面前,用力給了他一個巴掌,長公主火冒三丈:“你府裡藏的是誰!”

蕭護見她總算明白過來,陰陽怪氣地道:“如果是新帝,應該早出來領帝位!如果是不能當帝位,又一心圖謀帝位的人,寧江侯,你不配口口聲聲哭先帝!”

亂箭中,被圍的那個人露出身影。餘明亮再次大喝:“放!”

地上,血泊中跳出一個人,用力拿自己後背擋住。

蕭護也大喝一聲:“停止放箭!”

箭絃聲奇異的嗡嗡幾聲,是大隊的人同時停止時發出的怪聲。

跳起來以身護主的人氣力已竭,無力的伏在那個人背上,輕聲道:“您快走!”而那個人,爲護自己面具,聽着自己忠心的屬下身死,只動一動身子,終於沒有回頭。

他身影全暴露在射程中,他猶不死心,靜靜的問:“你要殺害我?在這裡?”

蕭護傲氣地一笑:“我不殺皇裔!他年你若能爲帝時,你自來吧!”冷冷道:“放行!”

寧江侯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孫珉心痛如絞,他還是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十數年苦苦經營,不能毀在這裡。他不回身道了一句謝:“他年我若爲帝,一定不忘你今天恩情!”

蕭護不屑一顧,等你能來時再說吧。

孫珉帕子遮臉,一個人急行。大成長公主忽然撲上去嘶聲大呼:“你是誰?站住,我是大成長公主,我命你站住,你是誰!”

長公主此時疑心大作,甚至懷疑御璽的丟失都有這個人有關。

孫珉鄙夷的回她:“我是誰你不用管!倒是你,大成!你牡雞司晨,臣亂君綱,快自收斂吧!”仗着有幾分先帝血脈,竟然敢在京中作威作福。

孫珉沒幾步就不見,長公主越喊,他奔得就越快。春光在四周,是一片好春色。而春色中這個急奔的人,很煞風景。

這就是皇裔,蕭護在心中嘆氣!

搜索寧江侯府的人,把坐在裡面的官員們一一帶出來。長公主瞪着眼一個一個看着,認出來有些人對着自己罵過寧江侯,她的臉就白上一分。

她的手無力地垂下去,手中慧孃的小像顯露出來。

蕭護從她手中不客氣的扯過,看了看,露出狐疑,這是哪裡來的?是誰這麼有心留下來的!

餘明亮呈上一批信件,蕭護隨手打開一封,遞給大成長公主。長公主接過來看,見是年後孫珉給寧江侯的信,那時動亂剛平息。

“舅父不可讓長公主當政,自古女人當政,是不吉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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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憂愁第18章 ,歡喜還鄉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瀟湘wyy的長評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20章 ,花好月圓(六)第1章 ,悶悶的皇帝第11章 ,過河拆橋(三)感謝八月的豐盛第67章 ,清君側!第72章 ,暗巷刀光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74章 ,家有表弟第11章 ,過河拆橋(三)第6章 ,大亂京都(六)第30章 ,大帥妙言!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40章 ,別人的父母第35章 ,心疼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22章 ,暗雲涌動第96章 ,疑心大作第66章 ,賢惠少夫人訓夫君第25章 ,變故第7章 ,太子也奸詐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47章 ,秘密第34章 ,保護第65章 ,一對好公婆第33章 ,選妃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11章 ,丁婆婆的利口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1章 ,逃亡第34章 ,求婚第3章 ,路上第16章 ,花好月圓(二)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34章 ,保護第42章 ,威風十三少第30章 ,我不想死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84章 ,小廝們成親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8章 ,爲人父母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87章 ,夜半驚魂!第41章 ,亂點鴛鴦譜第15章 ,乍逢驚耗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44章 ,有人看不順眼十三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8章 ,老辣第42章 ,別人家事想自身第31章 ,大帥離京第47章 ,殺人滅口的智慧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77章 ,謠言大似天第27章 ,國舅推薦瀟湘非墨的書婚寵之冷少獵愛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60章 ,十三的心,和少帥的心第76章 ,教訓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1章 ,大亂京都(一)第20章 ,殺進校場第84章 ,小廝們成親第20章 ,花好月圓(六)第21章 ,不是有緣人第10章 ,相見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第36章 ,嚇死曹家!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5章 ,乍逢驚耗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28章 ,憂愁第13章 ,既見君子第7章 ,回京,掃墓第24章 ,遇敵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10章 ,羞辱第60章 ,十三的心,和少帥的心第46章 ,解衣記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29章 ,一堆女騙子第20章 ,無賴潑皮伍大郎第47章 ,共眠的誤會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5章 ,原來是熟人第50章 ,十三少的箭法.......菜啊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0章 ,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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