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依固執地以爲自己這次絕對沒有睡着,所以當顧巖把她從睡夢中拖回現實世界的一刻,她甚至想都沒想,開口就跟他講:“你看吧!我就說我這次絕對絕對絕對不會睡着!果然沒有……”
顧巖用指尖若有似無地輕輕摩挲着淺依略有些發燙的臉,好笑地反問道:“沒有什麼?沒有睡着?”
他預想着她會如平時那般嘴硬着不肯承認,卻不料她這次竟然一反常態地看着他的眼睛,嗤嗤笑個不停。
“在笑什麼?”顧巖疑惑地皺起眉頭,苦惱着自己總是沒辦法將他們兩個人的思考方式整合到相同的次元。
“沒,沒笑什麼……”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淺依真的是憋笑憋得很辛苦啊!
因爲“這次絕對沒有睡着”的執念在蘇女士的大腦裡紮根扎得太過頑固,所以她即使在被瞌睡蟲打敗之後,依然賊心不死地在原本安靜祥和的夢境裡大聲地反覆地喊着一句萌呆屬性氾濫的科幻臺詞——爲了阻止瞌睡蟲入侵大腦,人類必須不停地啃噬棒棒糖!
這種脫線的事情,她纔不會傻到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如若不然她真的擔心自己會被顧巖笑死,以至於百年之後連墓誌銘上刻的都是“真愛生命,原理夢境”。
“爲了阻止瞌睡蟲入侵大腦,人類必須不停地啃噬棒棒糖!”
淺依這個萌呆貨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就在她不知不覺的時候,那張不乖的嘴巴已經聽由心聲的指引,把那句頑強徘徊於腦海中的臺詞朗誦出來了!
唸完,她完全不顧車裡另一個人的反應,兀自笑得樂不可支,甚至可以說是前仰後合。
顧巖到底還是沒忍住扶額的衝動,以一副怒其不爭的微妙神情盯着淺依看了三秒鐘,然後哀其不幸地吐槽起來。
“真不知道你這顆腦袋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怎麼就一時半刻都不肯安分!還入侵大腦,你是植物大戰殭屍玩多了嗎?”
“你想太多了,這是我剛剛不小心夢到的……”
說完,淺依很滿意地看到顧巖嘴角一陣抽搐,隨即贈送給她一副“你個奇葩,你絕對就是個奇葩”的表情,然後一言不發地直接打開車門,徑自奔向塞滿行李的後備箱。
顧巖雙
手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默默地站在度假村頗爲壯觀的華麗門廊外,頗有些無可奈何地看向淺依。
不遠處的小女人慢吞吞地下車,慢吞吞地拖起那隻淡粉色的行李箱,然後慢吞吞地朝自己走來。
淺依在他身側停下腳步,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了顧巖的身後,或許更確切地說,是落在了門廊高處掛着的那塊鑲金大牌匾上。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瀾渡水城假日溫泉酒店?!”
她有模有樣地對着度假村的名字驚呼,這倒是顧巖意料之外的事情:“怎麼,之前聽說過這個度假村?”
但很可惜,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惡搞是蘇淺依與生俱來的特質,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沒,我其實就是隨便感慨一下,難得看到這麼長的酒店名字!”
“……”面對這樣一個思維方式與他完全不在同一次元的姑娘,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顧巖滿臉黑線地暗想着,自己一定是狀態不好,所以纔會三番兩次地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氣到,並且還蠢兮兮地不知應該如何回敬。
但顧巖畢竟是心理素質很不錯的心理師。
於是,他堅持着“只要你今天氣不死我,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心理師開掛之後的厲害”的指導方針,秉承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堅忍理念,一言不發地走在淺依前面。
他儘量加快步伐與她保持1.5米的安全距離,以此確保她會不會突然竄上來再一次將他雷得外焦裡嫩。
顧巖和淺依就保持着這種相當微妙的距離、姿態、關係,辦完了五星級酒店的商務雙人大牀房的入住手續。
當他們拖着行李準備一前一後地奔向電梯間時,兩秒鐘之前還笑意盈盈地爲他們辦理入住手續的前臺小妞突然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這樣真的好嗎……”
事實上,走在顧巖身後的淺依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但可惜的是,她並沒在意,更談不上理解其中的深意。
直到……
十六樓,1622房間。
蘇淺依完全無視顧巖臉上浮現出的那抹類似於“陰謀得逞”的笑意,歇斯底里地對着溫馨的五星房間咆哮起
來:“怎麼就只有一張?!”
很顯然,她言下之意是屋子裡怎麼就只有一張牀,而不是一張紙或者一張別的什麼東西。
也就是到了這時,淺依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前臺小妞剛纔的意思是——這兩個人在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互相都不講話,但他們晚上竟然要睡在一張牀上,這樣真的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
“顧巖!你……”你什麼呢?
淺依的嘴巴張了又合,半晌,卻又確實找不到很合適的措辭來數落身邊那個分明早有預謀此刻卻滿臉坦然的混蛋男人。
她只能愣愣地對着他瞪眼睛,很想發飆但又找不到恰當的突破口,瞪了半晌只覺得臉頰都憋紅了。
顧巖好笑地看着她這幅模樣,不僅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還蹬鼻子上臉地從行李箱裡翻出一件嶄新的女式泳衣,剪了吊牌遞給她:“乖,先去洗澡,然後換上泳衣來這邊泡溫泉。”
淺依咬牙切齒地接過那件泳衣,恨恨地看着走向露天溫泉陽臺的顧巖,對着他頎長而挺拔的背影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穿、這、個、東、西!絕、對、不、要!”
正在試水溫的顧巖驀地轉頭,定定地看她三秒鐘,然後以極其嚴肅的表情,幽幽地問了一個把淺依雷得差點背過氣去的問題:“怎麼,不喜歡我挑的這個款式?”
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好嗎?!淺依拼命忍住扶額的衝動,抽搐着嘴角,不自覺地在心裡臆想起“自己突然變成女超人然後猛地飛起一腳直接踢死這個混蛋”的少兒不宜暴力場景。
如果說蘇淺依有暴力傾向,那麼,她是打死也不肯承認的。
但如果說蘇淺依對顧巖有暴力傾向,那麼,她恨不能立刻把頭點得像打了雞血的哈巴狗,然後再找一面視野寬闊的高牆,在上面寫滿顧巖這混蛋的雷人之處,以幫助後來人擁有越來越旺盛的暴力!
於是很明顯,淺依的思緒早已撲棱着飛到很遙遠的地方,她哪裡還有更多的心思去估計泳衣的款式。
但是有些人偏偏就要習慣性地和另一些人頂嘴,就好像有些不乖的小寵物偏偏就要習慣性地與主人在鬥爭中培養感情,也順帶着培養難得的不服軟精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