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喬朵娜兀自抉擇的時候,楓藍公寓的電梯間里正在上演一場精彩的對峙遊戲。
蘇淺依一臉平靜,死死地按住電梯間裡的關門按鈕,不肯鬆手。
而顧巖的神情比她更淡然幾百倍,只不過,他伸出手臂,用力地擋住正在關閉的電梯門,不肯退讓分毫。
這是一場自虐與心疼的較量。
最終,自虐的一方贏了,顧巖成功地侵佔了原本獨屬於淺依的電梯間。
這一切不過是因爲——她心疼他,怕傷到了他。
“我只想自己出去冷靜一下,難道連這樣也不可以嗎?”淺依站在電梯的一角,幾乎是用哭腔在說這番話,“顧巖,你回去陪陪她,讓我自己走走,行嗎?”
“如果真的想放縱你去冷靜,我就不會追出來了。淺依,我知道你是誤會了。”他低低地嘆息,言語之中盡是不忍與無奈,“這件事畢竟關係到朵娜的名聲,是她曾說給我聽的秘密。我答應過她,不會向第三人說起,我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原諒我,淺依,我不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你說明。”
“你還有你的苦衷,我想,她也是一樣。”淺依不知道爲什麼人總是在故作堅強的時候更容易變得軟弱,比如此刻,她忽然覺得鼻尖愈漸酸楚,就連眼眶也隨之溼潤起來,“我不怪你們,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想,至少我還有權利選擇到底是要獨處還是要跟你回去。”
說話的功夫,電梯已經降落至一樓,門開了,她朝他略一點頭,便往外走去。
顧巖愣了一秒鐘,而後,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前一秒鐘,他下意識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別這樣,淺依,不要這樣。”男人低啞着聲線,聽起來有說不盡的無奈,以及難以捉摸的三分懇求,“我只能說,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至少我可以肯定地說,朵娜的孩子不是我的。”
淺依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如何解釋,都不要再理會他,不要再讓給自己的傷心添加更多的佐料。
然而,當她聽得顧巖這樣字句分明地說——“朵娜的孩子不是我的”,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顧巖的眼眸,滿心探尋與期待。
見她回眸,他又再次強調說:“這孩子雖然不是寒江的,但也絕對不是我的。淺依,你相信我。”
淺依靜默幾秒中,仔細地思考着顧巖
所說的話語。
然後,她開口問道:“她一直都這麼信任你嗎?連這種事情也要第一個告知你。”
顧巖沉吟片刻,回答說:“畢竟是從小就相識的玩伴,若是不信任,才說明我這個太不靠譜,不是嗎?”
她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淺依沒有再與顧巖鬧彆扭,她認真地琢磨着剛纔朵娜的種種反應,並且很容易地得出了結論——所以這個女人說那麼多話,就是故意要讓她誤會,讓她生氣,甚至是和顧巖鬧僵!
那麼,她偏偏不肯讓喬朵娜得逞。
淺依勾起脣角對着顧巖笑了笑:“既然你這樣說,我就相信你了。”
他這才放下心來,牽起淺依的手,鄭重地握了握,說道:“乖乖跟我回去,嗯?”
“回去倒是可以,不過我還是認爲你應該先給楚寒江打個電話。畢竟朵娜是他的未婚妻,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知會他一聲纔好。”淺依煞有介事地規勸他道,“朵娜可以任性,但是顧巖,你總得搞清楚狀況才行。”
被她這麼一說,顧巖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起來。
他揶揄道:“我還以爲蘇小姐就只會胡鬧,原來竟也有頭腦清楚的時候。”
顧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楚寒江的電話。
幾分鐘後,顧巖掛斷電話,神色十分凝重。
“怎麼了?”淺依關切地詢問道。
他轉頭望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淺依不知道楚寒江在電話那邊到底說了些什麼,她只聽到顧巖很單調地用“嗯、“可以”、“先這樣”結束了他們的對話。
於是,她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心慌,很擔心喬朵娜的未婚夫說了什麼令人尷尬的話語。
“他怎麼說?”淺依追問了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道,“顧巖,你可以跟我說實話,就算真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陪着你一起想辦法。”
顧巖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心中很是觸動。他的腦海裡、心房裡,已經被淺依的話語滿滿地佔據。她說,“就算真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陪着你一起想辦法”。
他暗自思量——蘇淺依,有些時候,你還真是動人。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不過就是寒江說……”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說今天晚上有應酬在外,所以要讓朵娜先在我這裡留
宿一晚。”
“怎麼會這樣?”淺依瞪大了眼睛看他,簡直訝異不已。
顧巖略一聳肩,也頗爲無奈:“那有什麼辦法,他在應酬。”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哎,算了。”淺依並沒有多言,只是嘆了口氣,就此作罷。
其實令她覺得訝異的,很顯然並不是楚寒江深夜應酬,而是這對未婚夫婦之間的關係簡直連“貌合神離”都達不到。
他們這就是完完全全的神離、貌也離。
她從沒想過哪個男人可以在得知未婚妻懷孕之後,這麼淡定的讓她寄宿在別的男人家。如今,倒也算是長見識了。
只是淺依不明白,如果不想愛,爲什麼要用婚姻作爲承諾?在她的認知裡,婚姻,應該是對愛情最高的承諾,而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湊合的。
有關“婚姻”的想法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淺依忽而擡眼望了望顧巖的臉,然後莫名其妙地,心跳就變得不似剛纔那般規律了。
她暗笑自己——蘇淺依,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想結婚?想和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愚蠢……
一瞬間,很深重的自卑感又襲上她的心頭,淺依忽然覺得自己和顧巖之間,似乎一點都不符合所謂的“門當戶對”,甚至也不像喬朵娜一樣佔盡了“青梅竹馬”的先機,退一萬步來說,她更不太相信這樣優秀的一個男人會對自己“一見鍾情”。
愛情有千種萬種,她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已經陷入了“日久生情”的甜蜜陷阱了,然後清醒地看着自己淪陷,愈來愈無法自拔。
可是她不清楚他的心思,總覺得他對她很好,但他對誰都很好。
也許他的照顧,只不過是一種善良的習慣。
想到這裡,淺依沒來由地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心跳卻依然胡亂打着節拍,似乎不肯輕易還她一點安寧。
看着淺依的臉色從緊張、害羞,變成後來的尷尬、不忿、委屈,顧巖真可謂是一頭霧水。他哪裡知道這個小女人腦子裡在亂琢磨什麼?當然,他更不可能知道,一切該有或是不該有的念頭,其實對與他有關。
他看得出來,她此時心情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糕,於是親暱地揉揉她的髮絲,輕聲說:“淺依,先跟我回去吧。”
然而淺依來不及仔細思考,拒絕的話就脫口而出:“不,我不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