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沈晨靄坐在羅定的馬上,被他用披風一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耳邊聽着被掛在馬後的那些人悽慘的叫聲,他就想把頭伸出去看看。

但是他纔剛剛蠕動了一下,羅定就用力的將他壓回了自己的懷裡。怕他還不老實,羅定抱着他的那條胳膊已經緊的讓沈晨靄都有一些呼吸困難了。

從胳膊上感受到他主人的怒氣,沈晨靄很明智的不在亂動,乖乖的待在了馬上,橫着身子歪進了羅定的懷裡。

天色已經快要黑下來了,天只要一黑,鳳城的四個城門就會關閉,到時候除非是十萬火急的軍情,否非守城的軍備是不會給任何人打開城門的。因爲要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回到城裡,所以他們這些人騎馬的速度都很快。

這可苦了被拴在馬後的那些人,被羅定他們極速的拖拽了一路,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有力氣叫罵求饒,現在已經就剩下哼哼聲了。

一羣人快馬加鞭,總算是趕在日落之前回到了鳳城,進城之後羅定騎在馬上看着那幾個被拖成了血葫蘆的人,指着一個夥計說道:“二子你過去瞅一眼,看看那幾個還有氣沒有?”

被叫做二子的年輕夥計聞言翻身下馬,跑過去挨個翻看了一番,回來之後對着羅定說道:“東家,他們都還活着那,就是胳膊全部都脫節了。這幫傢伙穿的皮衣實在是太厚實了,快馬拖了一路都沒能拖爛了他們。”

羅定聞言控制着馬匹轉了一個圈說道:“沒死更好,把他們都給我帶回鋪子裡去。”

羅定的話纔剛說完,突然就看見有兩小隊的人,從東西兩邊舉着火把衝着他們這邊找過來了。

羅定騎在馬上,藉着昏暗的光芒,怎麼看怎麼感覺那兩個小隊,領頭過來的人他貌似看着都很眼熟

還沒等羅定繼續看個明白,先過來的那隊人馬,領頭的那個扶着腰衝着羅定喊道:“羅老弟,是我呀,聽說你家裡的那個出事了看樣子這是找回來了嗎?”

羅定聞言趕緊抱着沈晨靄下馬,對着與他說話的那個人回到:“劉大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帶着人出來了?”

過來喊話的那個人正是鳳城衙門裡的總鋪頭劉毅,他平時經常與羅定一起吃酒,兩個人還算是有些交情的。

劉毅聽了羅定的問話衝着他回道:“這不是接到消息,說是你的契弟被人給綁架了,衙門裡挺重視這件案子的,我和兄弟們就都出來尋找線索和消息了。”

聽他這麼一說,羅定纔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叫人到衙門去報過案的。只不過他很清楚衙門裡那些個官差們的辦事效率,所以羅定根本就沒把希望寄託在他們的身上。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麼晚了人家還舉着火把四處轉悠,確實是在爲你的案子在忙碌,所以羅定還是十分感激的對着他們說道:“劉哥哥有心了,小弟在這裡多謝你了。如今羅某的契弟已經找到,各位也可以安心回去了。等明天縣老爺升堂辦案的時候,小弟會親自過去府衙,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與大人們說分明的。”

劉毅聞言看了看被羅定裹的嚴嚴實實抱在懷裡沈晨靄,然後笑着說道:“既然你契弟已經安然無恙了,我們也就能放心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被拴在馬匹後面的那些渾身上下都是口子的人,皺了皺眉頭說道:“老弟呀,這幾個人就是綁架你契弟的那些傢伙吧。按理說你們家是苦主,怎麼做都不算是過分,可是你們已經報案了,老爺那裡也已經知道了。現在這羣人又已經已經落網了,就請羅老弟你將他們移交給我吧。”

羅定聞言憤怒的看着皮大興那幫人,劉毅見狀趕緊走過來小聲的安撫他說道:“羅老弟呀,老哥哥知道你現在心裡面不痛快。可是老哥我就是吃這一碗飯的呀,人都叫我碰上了,我不把他們帶回去,府衙那裡也實在是說不過去,你可別讓老哥我難做人呀。”

羅定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那股還未熄滅的怒火,對着一直都在留意他臉色的劉鋪頭說道:“老哥哥你放心,老弟不會讓你爲難的,一會你就把人給解開都帶走,可是他們到了大牢裡面之後.....。”

劉毅也是個聰明人,他幹了這麼多年的鋪頭,聽到這裡那還不明白羅定的意思,於是他低下頭輕聲的對着羅定說道:“老弟你放心,你既然能如此的敞亮,那哥哥我也絕對不會含糊。把這幫孫子送到大牢裡面之後,但凡他們的皮肉能鬆快上一天,那就算是老哥我這二十幾年在府衙裡面白混了。”

羅定聞言心裡面這才痛快了一些,劉毅見他面色轉好了,他也終於放心了,這位可是縣裡面的納稅大戶,平時他們得到的孝敬也不算少,所以彼此之間的關係還是不能夠弄的太僵的。

就在他們這邊說話的時候,另一路的人也舉着火把來到了,這一路的人羅定更熟,全部都是他兩個肉鋪裡的掌櫃的和夥計。

羅定見人都來齊了,就叫人把那些打手解開給劉鋪頭那邊送過去,夥計們依言過去解繩子的時候,不少人都衝着那幫傢伙踢了好幾腳。一時間慘叫聲四起,可是那些捕快們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除了把接過來的人給架走之外,就連過去攔一下的人都沒有。

那些人身上的皮肉有很多都已經被馬給拖拽爛了,雙手與胳膊基本都已經脫臼與錯位了,人只要碰上一下,那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痛,想躲都躲不過去。

在這些人之中,皮大興顯得尤其的狼狽,因爲他是領頭的那一個,所以拖他的那個夥計就對他格外的照顧,現在那個老猴子已經變成爛猴子了,連走都沒法自己走了,只能被那些捕快們給擡着離開了。

等到將人全部都押走了,劉毅衝着羅定一抱拳說道:“多謝老弟了,等到老爺開堂審案的那一天,哥哥一定早早的就派人過去通知你到場的。”

羅定將劉毅和他手底下的那羣捕快送走後,對着還在寒風裡等着的衆人高聲說道:“今天謝過大家了,明天咱們店裡面休息一天,諸位都不用過來上工了。後天咱們正常開張,大家都不要忘了時間。”

沈晨靄聞言再也顧不得在羅定的懷裡面裝死,掙扎的落到了地上,強忍着自己腳上的疼痛對着肉鋪的衆人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說道:“因爲我的事情,讓大家都跟着擔驚受怕了一天,我在這裡給大家賠罪了。”

衆人聞言連連擺手說着不敢不敢,拴子對着滿臉愧疚的沈晨靄說道:“你纔是苦主呀,是皮大興那幫人心思不正纔會鬧出這場禍事的,哪有被人綁票了回來還要跟人賠罪的。”

拴子說完還很有眼色的衝着剩餘的衆人說道:“東家說了明天放假,大傢伙就都散了吧。你們幾個騎馬的將馬都給牽回店裡面去,天黑了離得近的幾個人別忘了搭伴回家。”

隨着拴子的喊聲,人羣也跟着慢慢的散去了,牽馬走的那幾個人臨走的時候,還過來問羅定要不要留下一匹馬給他用,不過最後卻被羅定給拒絕了,城裡面的街道上是不允許騎馬的,那匹馬留下來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等到過來的人羣都散的差不多之後,羅定在沈晨靄的面前蹲下,示意腳部受傷的他趴到自己的背上來。

羅定揹着沈晨靄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走着走着他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一側熱熱的,驚的他停下腳步趕忙側過頭往身後看去,卻聽見沈晨靄哽咽的對他說道:“羅定,對不起。”

對不起,從來到這裡開始就一直都在給你添麻煩,好不容易身體好了,想着能爲家裡面掙點錢了,最後卻還是捅了個大簍子出來。

對不起,都是我太急功近利,我要是得失心沒有那麼強,不爲了奪人眼球去模仿別人的作品,而是安安心心的創作出自己的風格,也就不會惹來這一場禍事了。

對不起,是我太驕傲,目下無塵小瞧了人心。對不起,這些日子總是在讓你在爲我操勞,而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實在是太沒有用了。

太多的話堵在沈晨靄的心裡,讓他張開嘴卻沒辦法開口,最後萬般言語只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沈晨靄的話說的含含糊糊的,可是羅定確是聽懂了,他將自己背上的沈晨靄往上顛了顛,邊繼續走邊說道:“不用說什麼對不起,到底你也沒犯什麼錯。我把你推回家的那天起,就知道你會是個麻煩,早就有照顧你一輩子的心裡準備。現在把你背在背上,我也不覺得沉,就這麼走下去也挺好的。”

夜晚的鳳城小路上已經沒什麼人再走了,萬家燈火之中,兩個人影在坑窪不停的小路上就這麼走着。

天上不知何時已經是雲開霧散,皎潔的月亮掛在天空,光影映照着揹走在路上的那兩個行人。

作者有話要說:多少風雨也都一定會過去,羅定與沈晨靄一路相持,不論遇到什麼終歸總會平安的走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