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靄扶着窗臺往外面看,可惜的是院子裡並沒有點着燈籠,所以除了陰影綽綽的能看到一些人影之外,其它的沈晨靄什麼都看不到。
那個醉漢帶來的鬧劇並沒有持續多久,一片的混亂當中,也不知道是誰擡腿將那名醉漢給踢出了門外,跌了一個狗吃屎的醉漢爬起來之後狼狽的逃走了,臨走之時還沒忘記回頭衝着羅定喊道:“姓羅的你給我等着,這事兒沒完,你等我找着能說理的地方,咱們在好好的比劃一下。”
沒有理會那個人強撐面子的挑釁,羅定在謝過了出來幫忙的衆人之後,便領着大家回到了屋裡。
留在房間裡沒有出去的沈晨靄此時正在心裡沉思,兄終弟及這樣對待遺孀的方式,中國古代的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只不過有這種習俗的大都是少數民族,一直都接受着儒家思想教化的漢民族是絕對不會遺留這種民俗的。
沈晨靄來到這裡也有四、五個月了,這裡的民衆無論是長相還是衣食住行各個方面,都有着典型的漢族特徵,只不過他還沒有離開羅家走太遠過,難不成這外面的世界與他現在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嗎
當羅定帶着人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沈晨靄坐在窗臺前面發呆,心裡一緊的羅定害怕他是聽到外面的爭吵之後心裡面誤會,連忙對着沈晨靄解釋道:“阿晨你別多想,剛纔那個男人都是在胡說八道的。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娶什麼女人,真的你別誤會。”
此時的沈晨靄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羅定剛纔說的什麼他根本就沒有聽見,只不過他隱約的知道剛剛有人在與他說話,所以他擡起頭衝着說話聲的方向看了過去。
由於沈晨靄的心思沒有在說話上面,所以他此時看過去的眼睛裡空洞的沒有一絲神彩,一看就是精神力沒有集中在上面。
發現他的狀態不對,羅定嚇的趕緊脫鞋上炕,沈晨靄現在的樣子與剛剛被他帶回家的時候太像了,都是那種沒魂的狀態。
站在一旁的客人們也發現了事態不好,他們以爲沈晨靄是聽說羅定可能要娶女人被刺激到了,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情,外人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於是客人們相互的使了幾個眼色,很快就都開始找藉口向着羅定告辭了。
沈晨靄此時已經從沉思當中轉回來了,他詫異的看着紛紛過來的告辭客人們,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走的這麼急,但是他還是很友好的衝着他們一一點頭,當做是送客的告別詞。
客人們見他這樣,對自己心裡面的猜測就更加肯定了,沒看着他們一要離開,羅定的那個契弟就好了嘛,這一定是等着他們離開之後,就要跟羅定鬧嘛。
想到這裡的衆人在離開之前,都用同情的眼光望向羅定,心說養這麼個美人也挺不容易的,光是這時不時的小脾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受的了的。
不過人家羅定自己樂意,受氣也願意寵着,看人家契弟那一張明俊的臉蛋,換了自己捱罵也得偷着樂呀。
在人都差不多走了之後,陳婆子也起身下地準備離開了,臨走之前她一邊穿鞋一邊對着羅定說道:“我這幾天常常聽人提起,你那個住在鄉下的嫂子最近總是往城裡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富源街那邊走,那邊的人家裡,最近可是有好幾位員外家裡的婆姨都沒了,這樣一聯繫,想來你嫂子有什麼心思也就不難猜了。她孃家大哥這次登門肯定不光是鬧事這麼簡單,想必還有後招在等着你,你小子最近上心一些,可別一不小心被人給算計了。”
羅定抱着沈晨靄對着陳婆子回到:“她自己願意嫁去別人家裡當後孃,我爲什麼要攔着她。只是月桂和大山絕對不能給她,我不相信牛大妞的人品,孩子到她手裡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陳婆子此時已經穿好了布鞋,下了火炕正打算往外走,聽了羅定的話回過頭來對着他說道:“你嫂子和她孃家那一大家子都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大山他們肯定不會要,養個男孩子對他們來說是沒用的,月桂就難說了,女娃如今都金貴,很難說他們家會打什麼歪主意。”
羅定聞言譏笑了一下說道:“孩子是我們羅家的血脈,斷沒有交給別人家養的道理,這一點誰來說都沒用。她牛大妞要是想改嫁,孩子就得留在羅家,當然她要是不改嫁給我哥守着,那我也沒意見,我還像往常一樣花錢養着孩子,也不差她一個。”
陳婆子聞言嘿嘿一笑,顯然她是不相信羅定的嫂子能夠守住的,她很肯定的說道:“牛大妞要是能受的住,那你養的那十幾頭的母豬早就能上樹了。行了我不與你磨牙了,時候不早了,老婆子就先離開了,明天我在來,你們也不用送了。”
該走的人都走了,原本很熱鬧的屋子裡瞬間冷清了下來,羅定將擁着沈晨靄的手鬆開,扶着他的肩膀想要繼續跟他解釋,誰知道還沒等到他開口,沈晨靄卻先說話了。
發現自己所瞭解的知識與事實有很大出入的沈晨靄抓着羅定的衣襟,對着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書,快、給、我、書。”
羅定聞言一愣,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後小心的問道:“阿晨你沒有生氣呀”
沈晨靄聞言莫名其貌的看着他回道:“我爲什麼,要生氣”
羅定聞言很尷尬,敢情人家根本就沒當回事兒,完全都是自己多心了。
不過沈晨靄沒生氣,這對羅定來說就是一個好消息,至於他想要看書的要求,羅定當然要全力滿足,在問清楚他想要看什麼樣的書之後,第二天羅定就將新書給沈晨靄買了回來。
沈晨靄要的那些書全部都是歷史類的,算是基礎讀物不是很難買,讓羅定詫異的是沈晨靄要買書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是真的識字的,而且認識的還不少。
這樣的認知讓羅定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們這裡雖然是地廣人稀,但是土地貧瘠環境惡劣,大片的土地都是戈壁與鹽鹼地,能夠正常種植莊稼的土地不足十分之一。
就算是這十分之一的土地,能夠稱得上良田的也不到其中的一半,微薄的田地產量讓在上面耕種的人家只能夠勉強餬口,家裡的孩子想要讀書寫字,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鳳城這裡還要好一些,因爲涼州境內有兩個大鹽湖,要將鹽湖裡熬製出來的湖鹽運到外面去,不論從哪裡走,鳳城都是繞不過去的必經之路。
因爲有這個優勢的存在,鳳城裡面的飯莊客棧林立,還有不少有力氣的莊稼漢子專門來到城裡,給那些運鹽的商隊們當挑夫,靠着自己一身的力氣賺一些銅板貼補家用。
可是即便是這樣,普通的百姓人家要供養家中的子弟上學,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羅定想着剛把沈晨靄買回來的時候,他給沈晨靄擦拭身子之時就發現,雖然沈晨靄當時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但是他身上的皮膚嫩的很,上面一點疤痕都沒有,手上也沒看到有繭子,再加上他後來從人伢子手裡搶回來的那個東西,雖然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但是光是配它的那條鏈子,拿出去賣就不止十兩銀子,想來那東西的價值也不會便宜。
這種種的現象都在表明,沈晨靄原本的身份一定不會簡單,即便不是世家貴族之後,也一定是富戶人家的子弟。
這樣的人家能夠接受他一個屠夫嗎萬一有一天他們找過來了要把阿晨給帶走那怎麼辦
一想到有人會把沈晨靄從自己的身邊帶走,羅定的心就像是被剮了一樣的疼,他無論如何不能忍受沈晨靄離開自己的身邊,好在現在沈晨靄的戶籍是落在自己家裡的,作爲戶主只要他不鬆口,別人就想做什麼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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