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靄清醒過來的時候,模模糊糊的就看到四面都是人影。
腦子反應還算正常的他,在清醒過來的一瞬間就記起了自己昏迷過去之前發生的事情。
知道事情不對的沈晨靄趕緊將自己先前快要睜開的眼睛閉上,但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下,被一直都在注意他的人給發現了。
很快沈晨靄就聽到耳邊有人說道:“雲霧真人閣下既然已經醒過來了,那就請睜開眼睛看看老夫和我的兄弟們吧。”
既然已經被人發現了,在裝下去也就沒有用了,所以沈晨靄聞言索性便大方的張開了眼睛。
其實不用睜眼,沈晨靄便知道與自己說話的那個人是誰,那個討人厭的聲音他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而事實也就如同沈晨靄預料的一樣,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那長又黑又瘦的猴子臉。
皮大興見沈晨靄終於醒了,咧着嘴衝着他說道:“我是該繼續叫你沈小哥?還是應該叫你的閒號雲霧真人那?”
沈晨靄聞言沒有回答,只是狠狠的盯着那張得意又囂張的老猴子臉。
皮大興見沈晨靄沒有回話,便假情假意的說道:“小哥不回話,這便是默認了吧。要我說真人您也是着實難請,早點這麼老實不就沒事了嗎非得讓我用上這樣的手段,弄得如此狼狽多不好看。”
沈晨靄聞言譏諷的回道:“原來皮老闆你一直都是這麼請人的,沈某今天到也算是長見識了。”
皮大興聞言十分不以爲然的對着沈晨靄說道:“真人不要動氣,誰叫你如此的難請。小老兒來鳳城這麼多天,哪一次不是帶着誠意過去找你的可惜的是你一直都不肯賞臉,沒辦法最後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沈晨靄聞言冷笑着回道:“我爲什麼不肯賞你臉,你自己的心裡不是很清楚嗎?如今也是多說無益,你究竟想要幹嘛說出來便是。”
皮大興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不愧是真人,果然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遮着掩着了,就一句話,老夫看上你的手藝了,想要拉小兄弟你入夥跟我們一起幹場大買賣,就是不知道小老弟你的意下如何了”
沈晨靄聞言諷刺的說道:“跟你這種人還能有什麼好買賣可做的?估計吃喝嫖/賭這種‘好事’你是絕對不會想着我的,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坑蒙拐騙了吧。對不對皮老闆我猜的應該沒錯吧。”
皮大興聞言臉色微變,他自問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被一個小輩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的羞辱,臉上到底是有些掛不住的。
於是他有些惱怒的說道:“你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乖乖的聽話還能夠少受一些苦頭,要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讓你受用。”
沈晨靄那是家族遺傳的驢脾氣,你與他好言相說,那他一定是個好說話的,想要強行把他壓下去,那絕對會是造/反沒商量。
於是沈晨靄氣血衝頭,挺着身子衝着皮大興說道:“什麼買賣不買賣的,真當我不知道你們幹嘛的?一羣賣假貨的傢伙,爲了錢什麼臉皮都不要了。天天被那些買到假貨的人追在背後罵祖宗十八代的感覺很爽快嗎?你們的祖宗也真是倒黴,養了一羣這樣的玩應兒,讓自己死了之後都得不到安寧。”
聽到沈晨靄在那裡出言不遜,原本被月桂咬掉一塊肉,心裡面就在鬱悶的那個打手,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途徑一樣,走過來兇惡的衝着沈晨靄說道:“你小子嘴倒是夠硬的,老子試試看你的骨頭是不是也能這麼硬。”
話纔剛說完,那個打手擡腿用力衝着沈晨靄的腳面上就踩了過去。
沈晨靄察覺不好,往邊上躲了一下。但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拍,小腳趾最終還是被那個打手給踩住了。
沈晨靄清晰的聽到一身清脆的‘咔吧’聲從自己的小腳趾上傳過來,接着便是一陣劇痛從腳上傳遍了他的全身。
那種疼痛瞬間就讓沈晨靄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但是他還是咬着牙把慘叫聲給嚥了回去。
那個打手看着沈晨靄那張蒼白流汗的臉,心裡面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他齜着牙衝着沈晨靄說道:“怎麼樣?哥哥我這伺候人的手藝不差什麼吧?有沒有把小兄弟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沈晨靄聞言抽了幾下嘴角,然後啞着嗓子回道:“要是就這麼幾下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出來獻醜了,實在是太難看了。”
打手聞言揮着拳頭就要跟沈晨靄動手,卻被站在一旁的皮大興給攔住了,他衝着那個打手吼到:“別傷着他,弄壞了他的那雙手,我就把你剁了丟出去喂狗。”
然後他又衝着一臉倔強的沈晨靄說道:“雲霧真人閣下,老夫勸你還是消停一會吧。老夫我雖然是很欣賞你的手藝,但是我手底下的這羣弟兄可都是粗人。他們可不會明白什麼叫做藝術,你在胡鬧下去,他們萬一要是泛起混來,我也是阻攔不住的。”
皮大興雖然嘴上在這麼說,但是他到底還是怕有人傷到沈晨靄的那雙點金之手。
於是他一邊示意房間裡的那些打手隨着他一起離開,一邊對着沈晨靄說道:“看來還是讓你單獨的想一想吧,門外就有人,你想好了隨時都可以叫他們。至於你的腳,就暫時忍着吧,也算是讓你長長記性。”
隨着皮大興等人相繼的離開,厚重的木門當着沈晨靄的面被關上了,沒有窗戶的屋子裡,此時一片的漆黑,只有門縫裡能夠透過來幾分的光亮。
等到屋裡寂靜無人的時候,沈晨靄在眼眶裡轉了好久的眼淚終於還是留了出來。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溼潤,沈晨靄用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幾下,低聲的對着自己罵道:“沒用的東西,哭什麼哭。”
罵過之後,沈晨靄開始打量四周,發現此處除了大門再無別的出口之後,他便翹着腳,挪到屋子的一個角落,一屁/股做了下來。
此時的沈晨靄心中確實是害怕的,但是他沒有後悔剛剛拒絕那個皮大興的舉動。他們老沈家幾代人傳習着祖上的手藝,不論遇上什麼情況,也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走上歪路的。
想當初他的太爺爺,就是因爲不肯給日本人弄虛作假,纔會被亂槍打死在憲兵會所裡的。他爺爺在十年浩劫的時候,被人打成了反/革/命,帶着高帽掛着牌子沿街遊行示衆,帶隊的紅衛/兵說只要他爺爺承認他寫的畫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封/建殘餘,立馬就放他回家,可是老爺子一直到平反的那天,都從來沒有說過那句話。
沈家人都愛他們的手藝,因爲那對他們來說不僅是傳承更是信仰,他們不能夠容許自己的信仰有半點被玷污的地方,那會比要他們的命還要讓他們心疼。
所以對於沈晨靄來說,什麼事情都是可以商量退讓的,唯獨這件事情,沈家的人絕對是一步都不會不讓的。
但是如果今天被關在這裡的是沈爺爺,或者是沈爸爸,他們應該不會如同沈晨靄這樣硬頂着說話,活到他們那個歲數,已經知道什麼是虛與委蛇了。
而沈晨靄到底還是年輕氣盛,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風水的他這輩子吃的最大的虧,就是與同學打架的時候班主任偏頗另外一位。遇到最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沈父生前沒有答應幫別人作假,然後他們家半夜被人砸了家裡的玻璃。
這一次皮大興算是用實例給沈晨靄上了一堂課,告訴他人性究竟可以有多麼的貪婪,人心又可以多麼的險惡。
就在沈晨靄這邊忍着傷痛想辦法逃脫的時候,鳳城那邊因爲他的失蹤已經炸開鍋了。
最先感覺不對的還是羅定,他在老鋪子裡分割豬肉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突然就是一慌。心緒不寧的羅定最終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計,想要回到集市街的肉鋪去看看沈晨靄。
來到集市街的肉鋪之後,聽拴子說沈晨靄早就走了,羅定心裡面不好的感覺越發的強烈起來,他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下,快步的就往家的方向跑過去了。
還沒等他跑到家裡,就看這陳婆子抱着月桂,帶着豬場的一衆人追出來了,兩面相遇在一問,聽說沈晨靄被人給抓走了,羅定瞬間就腦袋放空,眼前漆黑一片。
但是他到底遇事多了,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給穩定下來了,帶着衆人沿着馬車的車痕往下追了能夠好幾十裡地,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地方找打了那輛已經被人給遺棄了的馬車。
這下線索算是徹底的斷了,羅定也壓不住氣了,他開始發動所有的關係,甚至發出高額的懸賞,一邊在鳳城及其周圍的地區尋找沈晨靄的蹤跡,一邊想讓人快馬加鞭去武威那邊堵住皮大興那個老猴子。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威武那邊去穿過來了消息,說皮大興已經悄悄的變賣了所有的家當,此時已經離開武威不知去向了。
作者有話要說:藝術一詞,最早出現在後漢書裡,亦作“蓺術”,泛指六藝已經術數方面的技能,這個詞真正以藝術二字出現,是在晉朝的《晉書·藝術傳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