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靄帶着一大堆的銅板來到集賢齋的時候,徐簡正在後屋溫習功課。沈晨靄避過院子裡搖搖擺擺衝着他伸頭的大白,捧着裝着銅板的錢袋,進了徐簡家的後屋。
徐簡聽到大白的動靜,早就知道進來的是沈晨靄,要不然以他們家大白鵝的小爆脾氣,要是有人敢不經邀請就進後屋,它早就已經炸着翅膀大叫着主動開始攻擊了。
沈晨靄剛進屋裡,徐簡就招呼他趕緊上炕暖一暖,給他倒上一杯熱茶捂着手,徐簡有些意外的對着沈晨靄問道:“這麼冷的天,難得看見你出門,怎麼就想着往我這邊來了?”
沈晨靄怕冷,這一點他身邊的一衆人是都知道的。所以自打從進了冬月開始,沒事那是別想要讓他跨出家裡大門一步的。
沈晨靄縮着身子在炕頭取暖,一邊喝着自己手上的熱茶,一邊將自己帶過來的錢袋子遞給了徐簡。
徐簡接過錢袋子,用手顛了顛,覺得挺沉的,打開袋子口往裡面一看,頓時被裡面密密麻麻的銅板給驚住了,好半晌之後,他纔開口問道:“我是知道你不喜歡銅板的,但是這麼多的銅板你給我幹嘛?”
沈晨靄聞言捧着熱茶說道:“羅定說你們進考場考試的時候會用到的,所以我就讓他給我留出來一些,攢好了就給你送過來了。”
徐簡聞言覺得心裡面暖暖的,自從養父過世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過他,當然嶽九那傢伙是不能算進去的。
而且他一想就明白沈晨靄話中的意思了,於是徐簡笑了笑開口說道:“用不上這麼多的,縣試一共只有兩場,每一場只考一天,就算是都加起來200文也能夠用了,多出來的那些你拿回去吧。”
沈晨靄聞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說道:“別介,你知道我有多麼的不喜歡帶着銅板到處走。這一次好不容易纔將它們拿過來的,你可別想讓我在帶回去。”
徐簡聞言回到:“那好,我去給你拿銀子。”
沈晨靄聞言有些生氣的說道:“東西我給你送過來了,你要是這麼計較,那就我走了。”
說着他就要下地去穿鞋。
徐簡見他是真的生氣了,趕忙去攔着口中說着:“我不去拿銀子了,你別走呀,我下地是想把這幾天你寄賣的錢款找給你的。”
沈晨靄聞言這才重新回到火炕上去縮着了。
徐簡下地到錢匣子裡翻找了一會,手裡拿着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就過來了,往沈晨靄那邊一遞說道:“正月的時候逛街的人多,你送過來的那幾幅畫已經都賣掉了。書法墨寶倒是還剩下兩幅,你過幾天最好在送過來幾幅。”
沈晨靄一邊給自己在到了一杯熱茶,一邊表示沒問題。等到身體終於暖和了之後,他纔開口衝着徐簡問道:“還有幾天就要縣試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徐簡聞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書籍,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我覺得自己已經溫習的很用工了,但是事到臨頭也還是覺得心裡面沒底。”
沈晨靄聞言想了想自己參加高考之前幾天的心情,頗有同感的拍了拍徐簡的肩膀。
徐簡被他一臉的同情給逗樂了,心情頓時就好了不少。沈晨靄見他笑了,自己也開心,不過總歸他還記得這一位是是考生,所以沒待一會,沈晨靄便起身衝着徐簡說道:“我就不再打擾你溫習功課了,等到你考完的那一天,我請你出來吃大餐。”
徐簡聞言笑眯眯的應下了,一路把沈晨靄送出了大門。
作爲準考生的徐簡心裡面沒底,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爲陪考人的嶽九,他最近的脾氣也已經開始暴躁起來了。
嶽九的暴躁是因爲不知道要怎麼照顧準考生,他手底下全是一羣糙老爺們,能識字看懂賬本就算是有學問的,至於功名那種東西,是完全不敢去想象的。
所以對於應該怎麼照顧考生,一向叱吒風雲的嶽九爺,第一次有了頭疼的感覺。
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香,怕自己買回來的東西他用着不習慣。自從把徐簡接回家的那天起,每一天裡,嶽九爺都在是擔心與憂慮當中度過的。
這要是擱到現代,九爺他還能夠發一條微博,上面寫着家有考生應該如何照顧,很急在線等。
可是現在,除了摸着石頭過河之外,嶽九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不過他還不是嶽府當中最難做的那一個,因爲最難做的那一位是嶽府裡面嶽九的心腹管家。
最近這半個多月,嶽管家的日子是相當的難熬,究其根本就是因爲他的主家總是在不停的抽風。
自從把徐小先生接過來開始,自己的主家就在不停的挑剔各種的東西。飯菜不新鮮不行,衣服不合適不行,鞋子不舒服不行,文房四寶不名貴不行,總之就是什麼在他眼裡都都不行。
嶽管家已經做了多年的管家了,自問是經驗豐富,對管家的各種工作也是頗有心得。可是主家抽風這種事情他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哪路神仙可憐可憐他吧,在這麼下去,他已經少的可憐的頭髮,就全部都要消失不見了。
嶽管家現在是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欲哭無淚了,想他的主家,原本是一個多麼冷靜睿智的人,泰山崩於前,都不曾變色過。可是現在那,雖然依舊很冷靜,但前提是別挨着小徐先生,只要是沾到一點小徐先生的事情,他主家的腦子便立即會隨風而去,在也找尋不到了。
就在這種雞飛狗跳的環境之中,徐簡度過了他備考的最後幾天。二月初十的一大早,嶽府的馬車就帶着徐簡和嶽九出發了。
事到臨頭徐簡反而是平靜多了,他這一次去參加考試,身上除了200個銅板,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帶。
出發之前嶽九表示不帶銅板也沒有關係,考場裡面的人他都已經提前找好了,保證不管徐簡在那個考號裡,都能夠把他照顧的舒舒服服的。
但是徐簡沒同意,這些銅板是他朋友的心意,也是對他的祝福,他希望可以帶着這些美好的東西,去趕赴他人生第一場重要的考試。
大乾王朝的縣試分爲府試與院試兩場,都在當地舉行。府試由當地的知縣主持,題目也由知縣出,一般上午爲四書五經,下午爲詩詞和典法分析。學子們考中府試之後,便被稱爲童生,就有資格參加隨後的院試。
院試由州府指派的學官主持,當地的官員負責從旁輔助,考試的題目會由主考官從州府直接帶過來。院試的順序與府試基本一致,這一次學子們考過之後,纔會有正是的功名,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秀才。
歷朝歷代的科舉考試都是一件大事,雖然秀才只是科舉最低一個層次的考試,但是朝廷依然重視,每到縣試的年線,都會有或明或暗的巡查組巡遊各個縣市,以便最大程度的杜絕科舉舞弊案的發生。
天還沒有完全亮起,徐簡就被送到了考院的門口,鳳城裡每一次的縣試都是在這裡舉行的,馬車伕是絕對不會找錯地方的。
此時考院的門口,已經聚集了大批的人潮,這些人潮裡有提前過來的學子和他們的親屬,也有一些趁着人多過來販售東西的小商小販。
此時就在他們馬車的旁邊,就有一位挑着攤子販賣熱豆漿的,嶽九挑開車窗的簾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後對着真在閉目養神的徐簡問道:“你一早就只吃了兩個雞蛋,要不要喝一碗豆漿解解渴?”
徐簡聞言睜開眼睛回道:“阿父尚在時曾經說過,進了考院之後每個人都有單獨的隔間,這個小隔間除非是交卷,否則進去了就是不能夠出來的。雖然裡面也會給預備恭桶之類的東西,但是未免麻煩,還是不要太多吃喝纔好。”
嶽九聞言有些急了說道:“那也不能餓着渴着就進去呀,這都是誰定下來的破規矩?”
徐簡聞言看了看外面的人潮,神色淡淡的說道:“科舉歷來都是魚躍龍門的事情,若是一招得中,他日便有機會錦袍加身。如此的誘惑難免一些人會有歪想法,會管理的嚴格一些也是爲了大家好。”
嶽九聞言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是卻也不在說些什麼了,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坐在馬車上,靜靜的等着考院打開大門的時候。
某時三刻,考院準時的打開了大門,有小吏簇擁着本縣的主簿走了出來,那位主簿看了看圍在考院四周的人羣,衝着他們高聲的喊道:“甲寅年二月初十,鳳城縣府試即將開始,各位學子請上前一步,閒雜人等現在就請移步離開。”
隨着主播的話語,來應考的學子們紛紛走上前去,而過來送考和做小買賣的人卻紛紛的往後退讓。
人羣很快便被分爲了上下兩撥,考前的那一撥很快就有衙役找過去,一邊查實那些學子的身份,一邊給學子們簡單的搜/身,,在確定他們的衣服和鞋襪裡都沒有任何的夾帶之後,纔會放那個人進門。
徐簡也在學子那邊排着,就在他將要進門的時候,一回頭卻發現沈晨靄正混在外圍與他揮手,見他看過來了,沈晨靄用口型對他說道:“你加油,等出來給你擺慶功宴。”
徐簡見狀輕輕的抿嘴一笑,轉過身毫不猶豫的邁入了考院的大門。
過來查驗身份和簡單搜/身的差役們的手腳都很麻利,不過一會的功夫,前來參考的學子們就都進入考院了,主簿在外面又高聲的喊了一會,見沒有人出來應答了,他才轉身走入了考院,吩咐衙役關上的那座硃紅色的大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風的地雷。歷朝歷代的科舉形式雖然是大同小異,但是在細節上都有不一樣的地方,在這裡也也就不一一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