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領兵去接應宇文述,衆將軍們也不十分感興趣。正如李旭先前所想,這是一項雞肋般的任務。領一支偏師入遼,即使平安接回了東征大軍,功勞也屬於帶領三十萬兵馬的宇文述老將軍。而一旦途中出現什麼紕漏,便要承擔很多無干系的責任,弄不好自己連性命都得搭到這次任務上。
中軍帳內剎那間熱鬧起來,文臣們反對這項提議並進而反對由李旭出任主將,武將們則支持這項提議進而發展到支持李旭領兵,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好了,好了,援軍依舊由李郎將統率。只是不要做無謂的殺傷與破壞,具體如何,李郎將便宜行事便罷!”楊廣揮揮手,打斷了衆人的爭執。作爲一直負有仁慈之名的大隋皇帝陛下,他自然不能明白地支持李旭的提議。但李旭建議的破壞行動,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即使不爲了給將士們復仇,對削弱敵方國力也甚有成效。所以他乾脆選擇和稀泥,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讓李旭自己酌情去處理。
諫議大夫虞世基是個“菩薩”心腸,聽了楊廣的決斷後依然反對由李旭領兵。“萬歲,李將軍身上殺……”
“虞愛卿放心,朕給他派個監軍就是。士及,這次由你跟着李郎將去,行軍打仗多給他出主意,也別讓他亂殺無辜!”楊廣微笑着打斷了虞世基的諫言。
“臣,尊旨!”一直躲在衆文官身後的宇文士及快步出列,欣然領命。
“什麼事情,你們二人商量着決定。今晚大軍連夜出發,朕會命令百官配合你們做準備!”楊廣看了看滿臉失望的李旭,又看躍躍欲試的宇文士及,低聲叮囑。
“是,末將尊命!”李旭無奈,只好殃殃地上前接令。讓宇文士及做監軍,比皇帝陛下駁了他燒燬高句麗人莊稼的諫言而令人失望。這個當朝皇帝的女婿長了根分了岔的舌頭,自二人認識以來,從他嘴裡,李旭就沒聽到過一句令人舒服的話。
果然,纔出了中軍帳,宇文士及的嘲諷挖苦之詞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呵呵,李將軍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子,放着伸手可及的富貴都不要,念念不忘的卻是和唐公的叔侄之情!哎,就是不知道唐公送將軍鎧甲時,心裡想的是親情多些呢,還是價錢多些!”
“只要我自己想得不是價錢就成了!”李旭橫了他一眼,正色回答。“受人滴水之恩,當相報以涌泉。宇文老將軍的推薦之德,李某亦不敢忘!”
唐公李淵贈金贈甲,肯定有拉攏的目的存在。這一點李旭在酒後已經想得很清楚。但他同時清醒地認識到如果沒有李淵當初的破格提拔和舉薦,也沒自己的今天。況且無論別人說什麼,自己做人原則不能放棄。
“哈,好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但不知有人自己的前程都沒了,還能拿什麼報答別人?”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現在李某盡力爲宇文老將軍打通退路,就是力所能及的回報!”李旭自知鬥嘴鬥不過宇文士及,乾脆把眼前任務扯出來招架。東征軍主帥是宇文士及老爹,他相信即使此人再渾,也不願拿老爹的性命開玩笑。
此言一出,果然堵住了宇文士及的嘴巴。雖然肚子裡有的是反擊之詞,駙馬督尉大人還真有些怕惹煩了李旭,害得對方故意出工不出力。憋了好半天,他才嘟嘟囔囔地補充了一句:“我就沒看出李淵這個人有什麼好來。明明這棵大樹都快倒了,你還藤兒般死抱着它不放幹!”
“如果李某是根藤兒,自然要早攀高枝!”李旭笑了笑,淡淡地回答。他明白宇文述父子的拉攏之意,在大隋朝,宇文家族的實力也遠遠大於李家。但他不想做藤,不想依賴別人的恩賜而活着。他想爲自己爭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也許因爲種種原因,自己註定成不了一棵參天大樹。但自己至少可以選擇做一株野草,可以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呼吸的野草。
“李郎將志向不小!”宇文士及的話怎麼聽起來嘲諷的意味都多於讚歎。
李旭聳聳肩,不跟此人繼續鬥口。國公家的子侄永遠不會理解平民小子的想法,就像他理解不了爲什麼必須宣誓效忠,宇文家父子才能對自己放心一樣。
宇文士及見李旭不說話,也失去了鬥嘴的樂趣。眼下救援東征大軍要緊,那些家族之爭可以暫且放到腦後。這麼一想,他的思路慢慢又走上了正軌,沉默了片刻,低聲詢問道:“說吧,出發前需要我這個監軍作些什麼?”
“調集戰馬,能調多少調多少。”李旭點點頭,把最棘手的問題交給了宇文士及去處理。
自從李旭去了中軍大帳,張秀、慕容羅、李安遠等人就開始忐忑不安的議論起來。以目前雄武營的戰鬥力,攻擊遼東城無異是上前去送死。可如果郎將大人真的帶着皇命而回,大夥無論如何也不能抗旨不是?
“真他媽的倒黴,咱們驍果營果然都是些沒孃的孩子!”督尉李安遠悻悻地咒罵。“六十萬大軍攻城都沒奈何人家分毫,那幫腦滿腸肥的大人們不想個聰明點的招術,就知道拿人命往裡填!前六營驍果的戰績在那明擺着,咱們上去還不一樣白給!”
“也不一定,說不好敵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咱們這一衝啊,剛好立了入城首功!”張秀看了一眼遠處再次被血染紅的魚梁大道,眼中帶上了幾分勝利的憧憬。他生來就是個樂天派,死不到臨頭不知道犯愁是什麼滋味。遠處城牆上高句麗人搭起的箭樓就像墳塋一樣林立,可他卻能選擇性地視而不見。
“也是,都這麼多天了,按道理高句麗人的箭支和石塊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長史趙子銘在旁邊附和。雖然知道這是一廂情願得想法,但作爲心腹謀士,他不能帶頭動搖軍心。
“當然不用你們兩個去第一個攻城!”校尉李孟嘗狠狠地給了張秀一記白眼。他原本是護糧軍中的旅率,被旭子軟磨硬泡拉到了驍果營。官職的確是升了,可一條小命也等於賣給了旭子。
“還是想想怎麼樣才少死人吧!”李旭一手提拔起來的別將慕容羅看了大夥一眼,說道。如果雄武驍果營奉命攻城,第一波帶隊衝鋒的任務肯定要落在他的頭上。軍中混了小半輩子才混到這個位置,他可不想立刻就讓家人領朝廷的撫卹。
聲東擊西,引水灌城,圍三缺一,誘敵出戰,傳說中的經典戰例被大夥羅列了一大堆。卻沒一個有實施的可能。正當衆將佐唉聲嘆氣,抱怨命運不濟的時候,有人突然發現郎將大人回來了。
“傳令,雄武營全體撤離,回營休息,今晚出發前往馬砦水!”跳下馬背,李旭大聲命令。
“什麼,去馬砦水!”衆人喜出望外。不用去強攻遼東城了,大夥的腦袋就又多保住了幾天。
“將軍,是光咱們一個營去,還是有其他弟兄?”趙子銘身爲軍中長史,自然要擔負起替主將謀劃的重任。此刻心中雖然歡喜,嘴巴上還是很謹慎地追問。
“就咱們一個營去,一會有人會通知大夥去領馬。記住,通知弟兄們,能領多少領多少,咱們路上全靠它了!”李旭儘量讓自己的表情保持沉靜,“如果有不會騎馬的弟兄,就留做後隊,由慕容將軍帶領着緩緩追趕大隊人馬!”
此行好像不那麼容易?幾個將佐看着旭子的表情,有些尷尬地想。除了慕容羅外,他們都沒什麼實戰經驗。印象中現在從遼水到馬砦水一路暢通無阻,高句麗人都嚇得縮在城裡,烏龜一樣不敢出頭。
“難道還有人膽敢阻擋大軍前進麼?”長史趙子銘試探着問。
“去的時候沒有!”李旭嘆息着點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告訴大夥這次任務的實情。是用善意的謊言來維繫軍心?還是用完成任務後的封賞來激勵士氣?如何調度兵馬?如何保證弟兄們平安返回?眼前有千頭萬緒,卻一籌莫展。
“如果大眼在就好了!”迷茫中,旭子再次想起了徐茂功。但此時擺在他面前的,卻是無數雙包含着期待和信任的眼睛。剎那間,他感覺到了肩頭上傳來的沉重。
如果徐大眼在,他會如何安排?如果換做自己是劉弘基,會怎樣處理這種情況?如果是薛世雄呢,麥老將軍呢?李旭心裡慢慢想着,慢慢將一個個命令傳了下去。
李孟嘗去挑選弓馬最嫺熟的人擔任斥候,趙子銘帶着文職去籌備軍糧、物資。慕容羅去籌建後軍,收容掉隊士卒,李安遠帶領一夥人盤點現有坐騎數量,並準備跟隨新來監軍大人去領取戰馬……硬着頭皮,李旭將一項項任務細化,分派。這是他第一次作爲主將領軍,他本能地想做到最好。
在李旭回到自己的軍營一個時辰之後,宇文監軍正式上任。作爲宇文世家的子弟,他果然不負衆望,伸手就從掌管軍需的裴靜大人那裡要來了一萬五千匹上等戰馬。此外,看在宇文述大將軍的面子上,裴靜大人還提供了五千副騎兵專用的輕甲,一千多枝長槊給雄武驍果營,算作對此番救援行動的支持。
“不知道這些戰馬,可能滿足郎將大人的需求?”宇文士及坐在主將位置上後,得意洋洋地詢問。
“當然夠,宇文大人好手段!”李旭微笑着稱讚。
“想做一些事情,你就必須要達到一定位置!”宇文士及聳聳肩膀,又開始例行的說服教育。
李旭笑了笑,轉身出帳去檢查將士們的準備情況。對付宇文士及,他能找到的最好辦法就是保持沉默。反正這次是救援對方的老爹,他不怕對方不肯盡心。
軍營里人喊馬嘶,早已經亂成了一團。不必去強攻遼東城的消息令所有人都很興奮,雖然明天面臨的危險也許比眼前還大。傳令兵快速在軍營中打馬飛奔,將各級將領們的命令送到每個角落。家境普通的驍果高興地牽着新領到手的戰馬,躍躍欲試地想跳上馬背。那些自帶了好馬前來投軍的,則笑罵着在旁邊指點,彷彿自己已經被提升做了騎術教頭,門生弟子滿軍。有人得意洋洋地將剛發的騎兵輕甲套在肩上,來回走動着炫耀自己的好身板。有人則眼巴巴地看着軍官們領到手的長槊,恨不得衝上前去搶過來耍一耍……
“我要儘量帶他們回來!”旭子邊走邊想。六月的陽光很毒,曬得他額頭和鼻樑骨有些麻辣辣地痛,他卻不肯躲到樹蔭下去,而是挺直身軀,慢慢在軍中巡視。
“將軍大人!”有士兵看見了年青的郎將,主動上前施禮。
“免禮,大夥抓緊時間準備。騎術不精或體力欠佳的,主動向自己的隊正提出來!”李旭回了一禮,微笑着叮囑。這樣做算不算成熟,算不算沉穩?他不太把握。但他逼着自己表現得像一名值得依賴的將軍。
“將軍大人好氣魄!”斜後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李旭不得不停止蹩腳的表演。是李建成,旭子聽出了話中那玩笑的味道,轉過身,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
劉弘基、李建成、李世民和武士彠幾個人顯然是自懷遠鎮匆忙趕來的,每個人都跑得滿身塵土。黑色泥汗在他們的臉上畫出了無數道條紋,遠遠看上去就像剛從地獄裡跑出來的小鬼兒。但那泥漿下的笑容令人很溫暖,李旭大踏步迎上去,與幾個朋友一一見禮。
“沒想到陛下這麼快就讓你單獨領軍出征!”在劉弘基的話語中,擔心的意味遠遠多於羨慕,“儘量小心些,沿途好幾個城市都沒被大軍攻下!”
“我儘量!”李旭微笑着點頭,不認爲劉弘基的話是對自己能力的輕視。雖然眼下二人的關係已經慢慢開始疏遠,但在內心深處,他依然把劉弘基當作一個老成持重的兄長。
“能虛晃一槍的時候就別硬拼,你麾下的驍果雖然個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戰鬥力卻未必比得上咱們護糧軍中的老兵!”武士彠向前湊了湊,建議。
“謝謝!”李旭低聲答應,目光掃過武士彠的上半身,發現對方胸甲、頭盔和護肩上依舊掛得是旅率的標誌。“進我帳中坐坐,我這就讓親兵給你們去打洗臉水!”他上前一步拉住李建成的馬繮繩,“離出發還有一段時間,大夥剛好給我提點建議!”
“不用洗了,天太熱,再說,一會趕回去時還得弄髒!”李建成搖搖頭,四下看了看,發現李旭的親兵和麾下士卒都知趣地躲到了遠處,低聲說道:“能早出發一刻就早出發一刻,早去早回。回來時儘量別斷後,這次任務沒那麼輕鬆,要輕鬆的話也不會留給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旭壓低了聲音追問。上午在中軍大帳,衆文武說議論了半天,卻沒一個人告訴他大軍要撤離遼東的具體原因。而他跟宇文士及又談不來,剛纔居然忘了從這位駙馬監軍口中探詢內幕消息。
“你送我們出營,咱們邊走邊說!”劉弘基和李世民等人陸續跳下馬背,把李旭夾在了中間。
李旭向後揮了揮手,示意親兵們不必跟過來。然後轉過身,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上臂,“二公子又結實了不少,最近看樣子練武沒少吃苦!”
“不跟你對煉,索然無味!”李世民搖頭嘆氣,硬裝出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樣。
五個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了營門,繞着圈子遠離皇帝陛下的中軍。大約走出了二里左右,看看周圍已經沒有什麼陌生面孔在晃動,李建成停住腳步,以極低的聲音透漏:“禮部尚書楊玄感大人造反了,就在本月初三發生的事兒。如今,梨陽、東都到這裡的消息已經被隔斷,誰也不知道叛軍下一步準備做何打算!”
“啊!”李旭感到自己的腦袋嗡地一下,眼前瞬間浮起楊老夫子的面孔。如果楊玄感將夫子召去是爲了輔佐他造反,以夫子的爲人,肯定要盡心替故主之子效力。只是此刻傾國之兵幾乎都集中在遼東,楊玄感即便造反,又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李密也在楊玄感麾下,此人甚有才名,行事陰狠毒辣。如果那廝給楊玄感出主意,肯定建議他北上攻打涿郡,斷掉大軍的退路!”劉弘基四下看了看,小聲分析。“囤積在遼西的軍糧只夠大軍吃兩個月,所以你必須早些趕回來!”
“皇上答應在我回來之前,他繼續命人攻打遼東城的!”李旭衝口說道,話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莽撞。答應自己的條件之時,陛下肯定已經知道軍糧不足的消息。他之所以毫不猶豫地保證,是爲了讓自己安心地去接應宇文述老將軍。如果在預定時間內大軍無法返回,爲了江山社稷,皇帝陛下也必須把人馬撤回長城內去。那時候,三十萬東征軍連同自己的驍果營就又成了棄子,想到這,李旭背上的冷汗淋漓而下。
“皇上有時候也得聽百官的諫言!”劉弘基知道李旭在想什麼,苦笑着開導他。“這消息本來不該告訴你,是唐公怕你吃虧……”
“謝謝唐公!”李旭衝衆人拱手。
“別這麼客氣!”李建成微笑着替父親還禮。“家父也要離開懷遠鎮了,皇上臨時授了他一個守捉使的職務,讓他出鎮弘化,調動西北兵馬以防各地流寇藉機生事!”
“替我恭喜唐公!”李旭又施了一個禮,非常高興地祝賀。守捉使是個權力很大的軍職,可以調動所在地附近各路地方兵馬。從皇上陛下的安排上來看,他對李家的懷疑已經慢慢減弱了。這樣下去,唐公一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
“家父說如果你將來需要,可隨時到弘化找他!”
“等從遼東回來,我會登門向世伯道賀!”李旭向大夥保證。“你們幾個也小心……”
“我們肯定比你安全!你小子,嗨!”劉弘基捶了李旭肩膀一拳,話語中不無遺憾。對於旭子的離開,他至今不能釋懷。
“我儘量不給唐公丟臉就是!”李旭笑了笑,把尷尬掩飾了過去。現在不是說這些遺憾之事的時候,他需要儘量多地瞭解中原的情況。楊夫子在叛軍手裡,徐大眼的家也距離梨陽不遠。“楊玄感手中哪裡來的兵?居然能威脅到東都安全?”
“什麼兵,都是運河上的船伕,還有護糧的民壯。大夥都說,如果去年那三十萬府兵都在……”武士彠猶豫了一下,習慣性地把剩下半句話吞回了肚子。
半句話的消息對李旭來說已經足夠了。如果去年那三十萬府兵不埋骨遼東,任何人都難撼動大隋的根基。可現在不同,皇上麾下的也是一羣臨時徵募來的農夫,叛軍手裡也是。
如果自己是楊玄感,肯定也要將徵遼大軍堵在長城外。前有叛軍,後有高句麗人,百萬大軍誰也甭想逃出生天!李旭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涼,沉甸甸地直向下墜。猛然,他想起一個人,彷彿雨後看到了陽光般,欣慰寫了滿臉。
“羅藝將軍在涿州,皇上兩次東征,都沒將虎賁鐵騎帶出來!”他低聲叫道,彷彿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
那五千鐵騎可以說是整個大隋最精銳的部隊,有他們在,楊玄感未必敢北上。
“羅藝?”衆人同時楞了一下,臉上又同時迸發出驚喜。涿郡附近一馬平川,正是大隋具裝鐵騎發揮威力的好戰場。楊玄感手中盡是些未經訓練的農夫,如果帶着剛剛武裝起來的農夫去和大隋虎賁鐵騎硬碰,無論雙方人數相差多少,等待他的都將是頭破血流的下場。
“我會請唐公把你的分析轉奏給皇上!”劉弘基高興地保證。搖搖頭,他發現李旭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又長大了許多。
“有了這個條件,大軍就不必撤得那麼匆忙了!”李世民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旭子,滿臉欽佩。“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還要跟你討教騎射!”
“一定不負二公子所望!”李旭用力抱了抱世民的肩膀,笑着說道。
衆人同時大笑,心裡都感覺到了友情在流動。李建成,劉弘基、李世民、武士彠相繼跳上馬背,將馬頭撥轉到落日的方向。
“二妹本來也想過河來送你,但她臨時有事情,脫不開身!”李建成策馬兜巡着,低聲替人傳話。“她說祝你一路平安,早日載譽而回!”
說罷,他一抖繮繩,率先跑了出去。
“婉兒?”李旭彷彿在記憶中想起了這個名字般,喃喃地念叨。婉兒現在怎麼樣了,她要出嫁了麼?心中的感覺柔柔的,有一點點痛,更多的是錯過的遺憾。
“我忘了弟兄們給你捎的一件東西!”武士彠跟隨衆人跑出百餘步,又找了個藉口將戰馬兜了回來。回頭看看無人跟着自己返回,他從戰馬上俯身,貼在李旭耳邊說道:“婉兒下個月完婚,柴家已經派人來接了。”
他擡起頭,看了看李旭那幅波瀾不驚的面孔,“婉兒託我帶一句話給你,她說,她從來沒生過你的氣!”
“我知道!替我祝賀她!”李旭裂開嘴巴,開心地笑了起來。直到武士彠跑出老遠,他的笑容還凝固在臉上。
斜陽下,少年人心如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