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順二孃說,柴胡在茶寮裡與人打了一架,原因是茶寮裡說書人拿牆上的通緝畫像說事兒,他氣不過與對方動了手,心裡本想着對方一說書先生手無縛雞之力自己一定能佔到便宜,可哪知說書先生雖然羸弱,但他那些親戚卻都是練家子,於是柴胡勇斗六漢子的好戲在茶寮裡上演。以一當六,那只是個傳說。柴胡雖有點小聰明,卻也吃了個大虧。順二孃被人叫去茶寮時,大漢倒是已經走了,只剩下柴胡坐在椅子上,除了臉上到處都是淤青,最嚴重的是腿上的傷。
“廢了腿也得保住臉呀。”他如此說。
用順二孃的話來講,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僅僅一個時辰後,柴胡在醫館裡哭爹罵娘時,她免不了幸災樂禍地揶揄幾句:“一大男人叫得跟殺豬一樣,這面子算是廢了。”
他痛到那撕心處,憤然開口:“我他媽就不該要臉。”
順二孃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若平時她一定會笑,不過今天她卻一直苦着一張臉。醫館的郎中說,柴胡傷到了腿骨,若不及時接上真的會殘的,但這診金得三兩銀子。她哪兒有這麼多銀子,所以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先遁一遁。正想借事兒遛走,卻被柴胡叫了回來。
“乾孃,你不會是想逃吧,上次冷家宅子那事兒,我可還記得,要冷家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樣?”
順二孃伸出去的腿縮了回來,嚥了口唾沫,她想到了一個故事:東郭先生與狼。而那自己管吃管喝的小子,就是一隻白眼狼。柴胡不承認自己是在威脅二孃,他只是依着自個乾孃的性子提點提點她而已。這方法恰到好處,順二孃就這樣就範了。回到城前巷子的她,將事情大概跟九丫講了一通,又把被威脅一事抹了去,換上了自己怎麼傷心好心有良心地回來湊銀子的段子。
九丫不是個有良心的人,但這事兒多少因自己而起,加上這幾天的瞎想,竟讓她覺得自己也應該想想辦法。心裡這麼一合計,她便跟在了順二孃後面,但腳剛邁出院子,卻被前面的人擋了回來。
“你這是去哪兒?到處是你的畫像。”順二孃盯着她片刻,忽然提議道,“有了,你不是值五兩金嗎?要不你自己去揭了榜。我們就……”
九丫聽了這話托腮做沉思狀,片刻後若有所悟,“這辦法倒是好,但不知道柴胡知道了你慫恿我去自投羅網後,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順二孃高昂的情緒被她無情地拖下地底,她低估了九丫的本事,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品性。她順二孃會主動提出湊銀子救柴胡?九丫記得柴胡說過,他從前被順二孃推出去擋過刀子,所以他這乾孃,他是不指望的,不過除了擋刀子這種事兒外,其他的還是很靠譜的,比如擋刀子後她答應找到女兒後將她嫁給他作爲補償。
順二孃走後,九丫就開始琢磨着怎麼弄銀子。想了半晌,順二孃的話卻一個勁兒地在她腦袋裡亂竄,她覺得也許這真是唯一的又快又準的辦法。柴胡的腿不能等,若是等順二孃去慢慢湊,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況且以順二孃的名聲只怕沒人肯湊給她吧。想到這兒,她心一橫出了城前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