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從刑部回府的路上聽到敲了三更的棒子,天有些下雪,冷得大志將手插在懷中。此時的他,不得不相信他家公子說的話。今天遇見了好事情,而且還不止一件。
公子找到了林家村案件的新線索,還告訴自己他馬上就會找到想找的人,從前一幅趾高氣揚的刺兒頭司門主事開始對大人點頭哈腰了。最後這件事是讓大志最開心的,想到這兒他竟然笑出聲兒來。夜本來就靜,這笑一出竟然有些刺耳,他忙捂着嘴縮了縮下巴。
轎簾卻在這時被挑開,楊宇桓露了半張臉,忙了一整日,但是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疲倦,“這麼好笑?有什麼開心的事兒,說來我也樂樂。”
大志傻笑,“就是今天的事,還真像公子所說。小的現在想到一個成語,叫‘如有神助’。”
“那可不是成語,不過這四字倒用得恰當。”楊宇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念珠,透亮中帶着潔白,物尤其人,“大志,去外城走一趟。”
“啊?這個時辰了,還下着雪,公子去那兒幹嘛?”
楊宇桓沒有答,只使着轎子按自己所指的方向去了。雪下得密實的時候,轎子終於在市集的一塊官榜前停了下來,榜還是原來的榜,只是幾天不見卻有了些變化。大志也發現了這一問題,咋着舌大叫道:“啊,這是誰做的?官榜也改亂塗,這人頭都看不清了。”
大志以爲楊宇桓會大爲惱火,但卻見他一臉的笑意,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一樣。楊宇桓其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無論是案子還是官榜,還有那個人。
“公子,這人是誰呀?你這大半夜的來看,與林家村的案子有關的?”
“她?”楊宇桓笑了起來,“一個忘不了的人。”
是的,忘不了,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忘過。那一年不像這樣下着雪,相反是個草長鶯飛的時節,他隨爺爺前去西湖辦差,獨自在湖邊等候的他因爲一腳踩空而落了水,他不識水性,本以爲就這樣命喪湖中,卻幸虧被人救起。
那是個小女孩兒,因爲太過瘦小,小到他都猜不出多少歲。
“我五歲了。”她這樣回答他的問題,又大又亮的雙眼嵌在那張白淨的臉上尤其讓人記憶深刻,“我沒有名字。”
“怎麼會沒名字?”他覺得是她不願告訴自己。
她嘟着嘴低頭,“真的沒有,也沒娘沒爹,他們叫我小妖精,我覺得這不是名字。”
他看她不高興,覺得是自己的錯,於是忙扯了個笑,“你水性好像很好,是你救了我。你沒名字,那我怎麼記住你?”
她想了半天,將頭別了過去露出耳後的一點紅印,如花瓣一般,“他們說這是胎記,一輩子都不會消失,你能記住她嗎?”
“能。”他點頭,“但還是得有名字吧,我幫你取個如何?‘乾玄用九,乃見天則’,這是爺爺最近讓我學的,要不你就叫阿九吧。”
“我叫阿九?阿九。”她反覆的唸叨着,生怕自己忘了,“我不會忘了的,還有你,楊宇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