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忽然,一道驚呼聲劃破寂寂夜色,許是隔得有些遠,傳過來時,只餘隱隱的聲響。
勤政殿衆人皆是一驚,宣綾靖的思緒也瞬間驚醒過來。
驚楚與伶顏同時出殿查看,卻十分顯眼的發現了問題所在。
臨天閣。
臨天閣本就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自然一目瞭然。
此刻,臨天閣頂燈火搖曳,隱現火勢。
驚楚連忙回殿內回稟道:“皇上,是臨天閣。”
慕亦弦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霎那浮現懾懾幽光,渾然天成的威勢一瞬宣泄開來,他如子夜的瞳眸沉冷如霜,滿是深邃。
見着他這幅神情,宣綾靖先是一頓,轉瞬,卻驚色俱斂,反而多了幾分深意,淺笑道,“就是臨天閣?”
慕亦弦淡淡的點頭舉動,更是讓她眸中的這一分深意變得越發濃郁。
看來,又是一場好戲。
慕亦弦將阿九的信遞迴給她,便大步往外走去,宣綾靖斂了斂眉眼脣角的諷意,也當即跟上了步伐。
一邊往臨天閣趕去,宣綾靖一邊擡頭瞧着,果見臨天閣頂有諸多人影晃動。
不過火勢倒還不大,只有星星點點。
……
而此刻,在臨天閣頂的,正是連安王所派的暗鷹以及殷杬的手下,而他們身上,正穿着公公的衣服,顯然是混入的宮中。
連安王的先帝遺詔,正是藏在這臨天閣頂中,臨天閣雖是東淵皇城最高的地方,但甚少有人來此,藏於此地確實是不錯的地方。
連安王的暗鷹與殷杬的手下本是準備趁着夜色悄無聲息地潛入此地,將連安王所說的東西取走。
只可惜,眼下東西他們是取到了,能否順利帶走卻成了一個大問題。
因爲,他們已經被層層包圍了,除卻因爲空間狹小,只逼進臨天閣頂樓道口的幾十禁衛,臨天閣下,更是圍了黑壓壓的一羣人影。
連安王的暗鷹目光陰沉地掃了一眼隔門之外,又俯瞰了一眼臨天閣下,最終,憤怒不滿地落在了殷杬那手下身上。
“早說了此地機關重重,讓你在門外守着,你偏要跟進來,跟進來也就罷了,偏偏本事不足!眼下驚動了禁衛,東帝定也在趕來途中,你我身死此地也就罷了,壞了主子的大事,如何交代!”
“你——”那殷杬的手下被指責本事不濟,當即氣滯。
殷杬派他前來跟着這暗鷹,本就是怕連安王暗中耍什麼心機,先前他們剛剛潛到這臨天閣頂時,這暗鷹不讓他跟進來,他自然擔心他心懷不軌,要撇開他暗動手腳。
看着這四四方方空蕩蕩的閣樓,哪裡能有多大的危險,他便不管不顧跟着走了進來,卻沒想到,這小小的地方,竟當真機關重重,險象環生。
他卻不知,這小小的閣樓確實是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危險,但關鍵是,此地,早在連安王和慕亦弦定下計謀之後,便多出了一枚玉玦。
而這玉玦之上,是桑莫曾經幫慕亦弦刻下的攻防皆宜的護宅之陣,如何能不機關重重?
而正是如此猝不及防之下,他們驚動了禁衛,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可被暗鷹如此指責,殷杬那手下也說不出什麼反駁,反而內心也滿是沉重,眼下的局面,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如何脫身,纔是重中之重。
東帝的武力,他們是有所耳聞的,若等到東帝趕來,他們恐怕更難脫身!
殷杬那手下神色陰沉地盯着圍在隔門之外的人,滿目殺意,“不可拖延,那就強衝出去!”
他雖如此說,可還是時不時注意着暗鷹的動靜,或者,應該說是監視。
暗鷹自然察覺到他的目光,但此刻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他雖滿是不悅,但殺氣更重,冷冷看着隔門外的人影,“眼下只能如此了!”
言罷,暗鷹收好了放在懷中的東西,才劍勢一轉,直往隔門之外衝去,殷杬那侍衛自是也緊跟而上。
一時間,數十人在這狹小的閣樓內打鬥了起來。
刀光劍影,血光四濺。
可禁衛卻一直有人從樓下衝上來,暗鷹與那手下殺了好一會兒,仍舊沒能徹底殺出一條生路來。
暗鷹面色越見沉重,低頭打量了一眼臨天閣下和不遠處,火光遊走,分明還有禁衛在往此地趕來。
暗鷹憤怒地啐罵了一句,才滿是狠意地道,“拼了!再不脫身,當真走不了了!”
說着,他滿是懷疑地瞥了殷杬那手下一眼,怒罵道,“該死的,都是你惹出來的!!主子的東西爲重,不管你還有什麼任務,眼下,我們必須合作,不然誰都走不了!”
那手下面色沉重,沒有反駁,點了點頭。
二人達成共識,統統不要命似的往外衝去,身上負傷,也不躲不閃,以命換命一般,直直往外衝,幾乎殺紅了眼!
一時間,禁衛竟當真被他們一瞬逼退!
可眼下,臨天閣下,已經是層層禁衛包圍,他們就算衝到樓下,恐怕也衝不出禁衛的包圍,只能兵行險招,另想辦法離開了。
此時,他們已經衝到了臨天閣的半腰,而臨天閣下的情況就更是清楚的映入了他們的眼中,密密麻麻,怕是已有萬人!
萬人圍困,僅憑他們二人,怎麼可能逃脫得了。
更何況,看着其中的一道人影,暗鷹瞳孔猛的一縮,滿身忌憚的寒意!
東帝!
東帝已經趕到了!
暗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腳步一頓,那殷杬的手下本是不懂他爲何突然停住步伐,便聽暗鷹滿是驚悸地道,“東帝到了!”
殷杬那手下雖然沒有親自面對過東帝,那東帝的威名卻是早有耳聞,此刻一聽,也瞳眸一縮,渾身緊繃。
臨天閣下,走不通了!
時至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沒有聽那暗鷹之言,擅闖入內,究竟惹下了多大的禍!
暗鷹眼神忌憚地盯着臨天閣下那道寒厲無雙的人影,滿是沉重地道,“跟着我走!”
說着,那暗鷹竟是徑直從臨天閣半腰躍出了閣內,此刻情況緊急,殷杬那手下自然再沒多做疑慮,緊跟而來。
夜色遮掩之下,他們的身影並不明顯,諸多禁衛並未瞧見仔細。
但慕亦弦卻冷冷盯着那兩道在夜色之中劃過的人影,雙目寒光乍現,腳下一點,身形竟也追了過去!
殷杬那手下不經意回頭,正好看見了那越來越近的人影。
夜色之中,那一雙孤冷幽瞳似燃着地獄幽火,漫天夜色也遮掩不住那驚天的冷肅殺意,讓他渾身驚冷。
一眼對視,他只覺背後一片溼冷。尚未對敵,他便意識到,自己,絕不是敵手,甚至,撐不下三招。
暗鷹也注意到了慕亦弦的追來,甚至隱隱都能感覺一股驚天的殺意緊緊鎖定在他的身上,通體冰涼。
暗鷹瞳孔劇烈收縮,腳下步子不停,可那身後的人影卻明顯越來越近。
他知道,殷杬那手下,武力不強,但輕功一絕,逃命手段應該不錯。
而他們,都不是東帝的對手。
“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看到淨月宮後,再往左轉,到三個宮殿,名於宮,那是殿下曾經住過的宮殿,寢牀下有一條暗道,可以直通宮外。”
暗鷹當即做了決定,聲音低沉而快速地對殷杬那手下說着,這禍雖然是他造成的,但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當爲首要!
讓殷杬這手下留下抵擋東帝,不過只能拖延幾息,到頭來,他們二人誰都走不了!
而他們暗鷹,另有一套激發潛力的功法,運功之下,他尚且能拖住十幾息。
殷杬那手下微是一愣,當即點了點頭,緊要關頭,不容遲疑,更何況,正如暗鷹所說,主子的任務爲先。
二人一瞬達成共識,暗鷹明顯將活命的機會留給了他,殷杬那手下,又能有何異議。
暗鷹有些陰沉地睨了那手下一眼,才把懷中的東西也塞到了他手中,喝道,“走!”
那人毫不遲疑,收下東西,便按着暗鷹所說飛速離去。
不過幾息間,慕亦弦便已經追至了此地。
暗鷹卻雙目赤紅,明顯已經動用了激發潛力之術,更是目含死志,不要命地直衝慕亦弦襲來。
慕亦弦面色沉冷如鐵,雙目殺伐冷冽,掌風更是凌厲非常,毫無留手。
交手不過十幾息,暗鷹已經連連吐血,身影搖晃。
不過這十幾息間,以殷杬那手下的輕功,已然達到了暗鷹所說的名於宮,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便見暗鷹被慕亦弦一掌擊在致命的頭頂,而後,整個人凌空砸落在地,打鬥的動靜一霎消失殆盡。
而後,慕亦弦身形飛快,直往他落下的方向而來。
他瞳孔猛縮,再不敢遲疑,好在此地宮殿繁多,他鑽入一處,想那東帝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而他飛快找到了名於宮,直奔暗鷹所說的寢牀,尋到了暗道入口,匆忙逃命而去。
被慕亦弦那殺伐果斷的手段驚的心神巨震,他緊緊攥着懷中主子所要的東西,倉皇逃命。
卻是不知,在他離開後沒過多久,這名於宮的寢牀前,便是站了兩道人影。
一是慕亦弦,一是宣綾靖。
宣綾靖笑得頗有些意味深長,狹長的鳳目間更是風華熠熠閃爍,“你這殺伐冷血的手段,倒是把人嚇到了,連個照面都未打,就倉皇而逃了。”
慕亦弦目光沉冽寂然,如同萬載荒原,空寂淡漠,他淡淡盯着寢牀之下黑幽幽的暗道,神色幽冷莫測。
直到驚楚前來稟報道,“皇上,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