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起,收到禮庭府請帖的衆人便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入宮。
在宮門口,有着禮庭府的宮女指點安排,爲入宮的各人分配宮殿,倒是十分妥帖。
入宮之人不是皇族便是重臣之女,倒是重臣自己,甚少有真正入宮的,畢竟如今皇帝雖是年幼,但後宮卻始終是後宮,朝臣若是隨意出入,豈不亂了規矩。 шωш ▪тt kan ▪C O
雲凌雖是異姓郡王,但終究不是東淵皇族,故而昨日已經尋了機會親自向太后回謝了隆恩,說辭也正是不便出入後宮。
太后倒是沒什麼意見,徑直應了,畢竟雲凌的身份,確實不適合出入後宮,當初沒有阻攔禮庭府遞帖子,也是表面上要過得去,雲凌能自己前來推辭,正和她意。
故而此時此刻,平北郡王府裡,就只有宣綾靖的皎卿閣正收拾着東西,準備啓程。
雲凌關切相送,更是叮囑切切,讓她千萬小心。
宣綾靖自是全全應下,又安撫了雲凌數句,才啓程入宮。
而在宣綾靖啓程入宮的同時,盛都城門口,一輛簡陋的馬車飛馳而入,直奔連安王府而去。
可在到達連安王府時,卻絲毫不停,反而有意繞開了連安王府正門,轉到了人跡罕至的後門處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的同時,車內快速跳下一人,徑直敲開了後門,直奔連安王而去,留下駕車的一名侍衛守着馬車。
不久後,那人出來,左右看了看,趁着四下無人,兩名侍衛才從馬車內一人搬下來一個頭上罩着麻袋的人,飛速從後門溜入了連安王府內。
等他們將這頭罩麻袋的二人就近丟入了偏僻的柴房內不久,一身深藍錦服的連安王也出現在了此處。
侍衛退守門外,連安王這纔將罩在二人頭上的麻袋取了下來,那麻袋之下的容顏,正是一男一女。
男的五官端正,但容貌只能算是清俊,女的面色發白,頭髮凌亂,有些狼藉,可卻仍能認出,正是楊菁闕無疑!
連安王盯着瞧了瞧這二人,脣角冷冷勾出一抹陰邪的笑意,才又將麻袋套了回去,轉身便是吩咐道,“去楊國公府,請楊國公大人前來一敘。”
“是。”守在門口的一名侍衛飛快應聲離去。
連安王卻並未離開柴房,反倒是不嫌髒亂地在一旁的簡陋木桌旁坐了下來,只是面上的神色邪肆陰沉,眼神更是如同鷹隼,透着陰詭的光芒。
不到半個時辰,楊國公便匆匆而來,卻也沒走連安王府正門,只在侍衛的帶領下,由着後門而入。
起先,楊國公還不明所以,心頭有些不滿憤怒,連安王竟然讓他走後門,實在不知禮數!
可等到了柴房,看見連安王取下麻袋後露出的那二人的容貌時,楊國公心口一滯,本就尚未大好的身子,再次被氣得胸悶至極,面色都隱隱發白!
他本還存着幾分僥倖,闕兒想來知書達理,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行徑,可現在,事實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認!
“混賬!”氣得大喘氣,楊國公狠狠一腳踹在那男的身上!
而此刻,這二人盡在昏睡之下,並無任何反應。
連安王示意地看了一眼侍衛,那侍衛才取出兩粒藥,分別喂到了那二人口中。
沒多久,這二人盡皆轉醒。
那男子,先是茫然地掃了一圈四周,但目光看見眼前的二人時,神情陡然一驚,卻下意識地護到了楊菁闕身前!
而楊菁闕的反應卻是奇怪至極,竟是抱住那男子的胳膊,神情怪異,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皺眉,緊緊攀着那男子,口中也念念有詞的喃喃着。
楊國公盯着楊菁闕緊緊抱住那男子的手,氣得羞憤不堪,只覺顏面丟盡,一巴掌照直朝着那護在前面的西殊隨行使臣扇去,“混賬東西!”
那西殊隨行使臣一巴掌被扇倒在地,滿口鮮血。
楊菁闕被帶得歪倒在地,瞬間受到驚嚇,整個人完全縮到那男子的身後,渾身都在發抖,嗚嗚咽咽地不知在說着什麼,“啊……打他……怕……別……”
楊國公伸手想要抓住她,楊菁闕卻驚得渾身發抖,縮到角落蜷成一團,雙手抱着頭,不停地驚恐抖動揮動着,不讓人接近半分!
楊國公面色瞬間凝重。
而連安王卻自從楊國公到了,便一直神色沮喪而沉痛羞憤,各種情緒交錯的沉默坐在一旁,演足了自己王妃跟人私奔的憤怒、傷痛之態。
可暗中,心下卻早已冷笑不止。
如今,楊菁闕與西殊隨行使臣真被抓了回來,再由不得太后暗中使計了!
而宮中,太后安排在連安王盯着的耳目,也將連安王府後門這出出入入的情況飛速傳入了宮中!
侍衛擡着人進去,又請了楊國公,有意躲在人跡罕至的後門,一想便是猜到了大概!
老七竟然有膽真把人抓回來?
太后鳳目漸漸斂成一條線,微虛的眸子裡,閃爍着凜凜的冷芒,吩咐手下繼續盯着後,才又神色深斂,看不出絲毫異樣的繼續接見入宮後前來拜見她的人。
而連安王府裡,從楊菁闕那番怪異的神情舉動下,楊國公終於發現了自己女兒的不對勁。
“闕兒?闕兒!”連連喚了幾聲,楊菁闕仍是驚恐的抱着頭縮在一旁時,楊國公才終於肯定,自己的女兒,竟然瘋了!
羞憤不堪頓時堪堪壓下,憤怒之意脫口而出,“殿下,這是什麼情況!闕兒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連安王楞楞地擡了擡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根本沒聽清楊國公在說什麼,甚至滿眼茫然地掃了掃四周,才發覺已經縮到角落去的楊菁闕,以及被楊國公狠狠踩在腳下的西殊隨行使臣。
“國公,您剛剛說什麼?”隨後,更是茫惑地追問了一句。
而連安王這般失魂落魄,又沉痛悲憤的神色,全全落入了楊國公眼中,讓楊國公因着女兒瘋了而起的憤怒瞬間又被女兒跟人私奔的羞憤全全代替。
楊國公的語氣瞬間緩和低沉了許多,腳下踩着那西殊使臣的動作,卻越發憤然用力,“殿下,老臣發現,闕兒好像瘋了?”
“瘋了?”連安王一怔,不願相信地看向縮在角落的楊菁闕,神色間,眷念疼惜、羞憤壓抑之色一瞬交錯而過,十足十的一個用情至深身受背叛卻仍舊心懷柔情,以至於愛恨交織的癡漢形象。
更是彷彿情不自禁地走近幾步,下意識柔聲喚了幾聲“菁闕,菁闕。”
楊菁闕卻仍是驚恐萬分地抱頭縮團,瑟瑟發抖,神情慌張無措,滿是瘋狂。
“原來……真的……瘋了嗎?”連安王的腳步,瞬間僵住,神色失魂落魄,怔忪恍惚,脣角勾了勾,似乎在笑,又似乎再痛。
這般神情,竟是讓楊國公越發羞愧地狠狠踢向了西殊隨行使臣,踢得那西殊隨行使臣滿口鮮血,氣息奄奄。
可那隨行使臣,卻忽然用盡氣力地抓住楊國公的腳,卻是看向了連安王,勉強卻執著地道,“連安王,都是……我的錯,菁闕,不,連安王妃她是被我見色起意才強行搶走的,都是我的錯,我的罪,請您……不要錯怪她!”
連安王卻像是突然被擊中了痛穴,雙目陰沉,寒冽可怖,大步走到那西殊隨行使臣,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腹上。
“她親自留書私奔!事到如今,你們還想糊弄本王,妄想!”
那隨行使臣一聲沉痛的悶哼,又是噴出幾口血來,眼裡的神采都渙散了幾分,卻改手抓住連安王的腳,仍是執著地道,“都是我膽大包天,癡心妄想,才強行帶走了連安王妃,殿下,都是我的錯,您不要錯怪她……”
連安王神色陰沉地俯視着那使臣,嘴脣僵成了一條生硬的弧線,冷寒戾氣在眉峰間獵獵閃爍,久久沒了動靜。
反倒是楊國公因着這使臣執著念着的話,反而更加羞憤難當,只覺每一句,都在加深楊菁闕不顧廉恥跟人私奔的事實,聽着那使臣不停的念着,楊國公氣悶胸疼越發加劇,最終竟是氣得猛的嗆出一口血來!
可跌撞氣憤間,楊國公卻難忍羞憤難看的一把抽出旁的佩刀,狠狠刺穿了那使臣的心臟!
那使臣氣息瞬間弱了下去,口中執著念着的聲音也終於消失。
楊國公這才踉蹌幾步,氣得站都站不住了!
連安王好似這才反應過來,忙得扶着楊國公坐下,順着楊國公的氣,直到他氣息稍微順了些,連安王神色複雜,沉重遲疑地道,“國公,菁闕……就安排在本王府上吧……本王尋個僻靜的院落,派幾個人好生照料。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對外,就說王妃病重未愈。”
楊國公羞憤地瞥了一眼仍舊縮成一團的自家女兒,又是胸悶的急喘,再也看不下去地甩袖而去,卻在剛走出柴房們,又急怒地噴出一口血來,最後,昏了過去!
連安王連忙吩咐人將楊國公悄悄送回楊府,又吩咐人去請大夫去楊府上,待送走了楊國公,連安王面上的所有惺惺作態才陡然收斂殆盡,盯着縮在角落蜷成一團的楊菁闕,脣角不可抑止地勾出一抹陰邪的冷笑。
直接吩咐侍衛將人打暈,丟到了府裡最僻靜的一處荒院,派了一個信得過的侍女去伺候着,又暗中派了侍衛盯梢後,就徑直轉道去了藏着楊菁珞的暗房。
將楊國公氣得羞憤難耐,連連吐血的慘狀全然告知,楊菁珞滿是快意地冷笑,最後憤恨譏諷至極地咒了句,“要是氣死了,真是便宜他了!”遲來的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