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瘋狂

鳳儀宮的清除行動是年末的時候開始的。

“有人弄邪祟之事,鎮魘皇后?”桃華正給旭哥兒洗完澡換衣裳,聽到這個勁爆的消息時頓時嚇了一跳,“誰,查出了是誰這麼大膽子?不對,這消息是真是假?”

鎮魘這種事兒,古來就是有的,但是究竟能不能起作用,那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之所以歷來都被嚴打,一則是因爲人們對未知之事終究是畏懼的,二則倒是因爲這鎮魘之心乃是犯上,所以從心而誅,也要狠狠處置的。

然而本朝從開始到現在,倒還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呢,蓋因開國的那位皇帝雖然口口聲聲說什麼奉天命而得位,其實本人並不信鬼神之說,他那一朝,連皇家寺廟都沒修,還是他兒子繼位之後修起來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過來也一樣。皇帝本人不信鬼神,下頭的人自然也不敢拿鬼神來說事,所以宮裡始終沒聽說過什麼巫蠱鎮魘,故而這會子爆出這麼個消息,桃華真是吃驚不小,卻又有些疑心。

“正在查呢,鳳儀宮的宮人全都被捉起來了。”玉竹口齒伶俐地回稟,“據說皇后娘娘又像前些日子那般歌舞不休,夜裡還不能安眠,總說見着些黑影在寢宮裡晃來晃去,宮人們點起燈來,卻又遍尋不着。後來是一個小內侍在御花園裡打掃,發現御花園正中的假山下頭藏了個木偶人,一隻手就指着鳳儀宮的方向。那木偶身上穿着宮裝,就做個歌舞的模樣,肚子裡還塞了一縷頭髮。”

“哦——”桃華原先還準備聽一場宮斗大戲,聽到這裡,卻頓覺索然無味了,“瞎扯。”

“啊?”玉竹沒想到自己一番轟轟烈烈的報告只換了郡王妃不鹹不淡的兩個字,睜着眼睛迷惑了,“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桃華笑了笑:“我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不過這是從宮裡那邊傳出來的“實話”罷了。

旭哥兒穿好了裡頭的小衣裳,發現母親的手已經不在他身上,立刻一翻身趴在牀上,靈活地拱起小屁股往前爬。他現在已經快九個月了,爬起來那叫一個順溜,嗖嗖地快。桃華才一閃神,他已經要爬到牀邊上了,玉竹趕緊伸開手臂攔着他:“我的小爺,快回去。”

旭哥兒現在還不會說話,但已經能大致聽懂別人的意思,知道玉竹這是不讓他往外爬,擡起腦袋衝她嘿嘿一笑,扭頭又往另一邊爬。

桃華趕緊抓住他的小腳丫把他拖回來:“臭小子,外頭的衣裳還沒穿呢!”

旭哥兒蹬着小腳不想穿衣裳。他一生下來就是春末,再後頭夏日炎炎,最熱的時候只穿個肚兜兒,四肢都是自由慣了的。現在天氣漸冷,他身上裹的衣裳也就一日多似一日,讓他覺得很是笨重不方便,每次洗完了澡都掙扎着不想讓人往身上套厚重衣裳。

然而這種事可由不得他。如今這時候,一場風寒連成年人的命都能要了,更何況他一個嬌嫩的小孩子。桃華按住了他,一邊給他套小棉襖和小棉褲,一邊訓他:“再這麼不聽話,就要打屁股了。”

旭哥兒是被打過屁股的,桃華該下手的時候也不會太輕,捱打的時候他也哇哇哭來着。然而小孩子總是記吃不記打的,現在對桃華的威脅依然沒什麼概念,小腳亂蹬地反抗,一邊反抗一邊還覺得很有趣,咯咯地笑出聲來了。

桃華給他折騰出一頭汗來,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臭小子……”男孩子就是活潑,力氣也大,這還不滿週歲呢,這麼連蹬帶踹的,連她都有點收拾不了了。

旁邊的乳孃瞧了瞧桃華的臉色,纔敢上前來幫忙。不過她們可不敢像桃華一樣抓人,只能嘴裡一邊哥兒肉兒地哄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小胳膊小腿,讓桃華往上套衣裳褲子。好半天終於把旭哥兒裹成一個圓球,扔到了牀上。

其實給旭哥兒穿的衣裳已經做得極精細了,自不可能像百姓們穿的大棉襖一般厚重,而是擇了好絲棉,細細地絮起來,又要暖和又要輕便。且房裡都燒着地龍,也無須穿得太多。旭哥兒被套上棉衣棉褲之後,發現胳膊腿兒也還能活動,便躺在牀上去抓自己的腳玩,也不抗議了。

桃華隨手抹了抹額上的細汗:“真該狠打你一頓,讓你再不長記性!”穿個衣裳跟打仗似的,其實穿上了也就好了,偏偏每次都要這麼折騰。

“又爲什麼要打旭哥兒?”沈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旭哥兒馬上骨碌一下坐起來,伸着小手就啊啊起來。

沈數脫了外頭的大衣裳,搓着手進來。他是先在外屋就着炭盆把身上暖熱了才進裡屋來的,這會兒過去就把旭哥兒抱起來往上連舉了幾下:“旭哥兒又惹娘生氣了?”

旁邊乳孃看得心驚膽戰,唯恐驚着了孩子,旭哥兒卻笑得跟只小母雞似的,被沈數放下來,他還意猶未盡地扒着沈數的肩膀,嘴裡啊個沒完,顯然還想往上舉呢。

“別讓他笑得太厲害了。”桃華看得也笑,但見旭哥兒那副興奮勁兒,又制止了沈數,“一會兒他要睡覺,笑得太厲害就睡不着了。倒是你,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過了年很快就要春闈,那副主考的事兒都要預先安排好,且年下應酬也多,沈數一般這時候是回不來的。

沈數抱着孩子走到牀邊:“還不是爲了宮裡頭鎮魘的事兒。”

“對了,這鎮魘的事兒——”桃華目光一掠,見乳孃和丫鬟們已經都識相地退了出去,這才道,“怕是皇后自導自演的吧?”

自導自演這個詞兒對沈數來說有些陌生,但稍微思索一下也就明白了桃華的意思:“你倒看得穿。”不過說戲都是自編自演,這個自導自演究竟典出何處呢?

“我是醫者。”桃華嗤笑了一下,“皇后那究竟是病還是邪,我怎會看不出來。”桐花臺墜落那一次是正經的發病,哪有什麼鎮魘的問題,倒是眼前這一次,十有十成是裝出來的了。

沈數笑起來:“那依你看,這次鎮魘最後會查到誰頭上?”

說到這個,桃華倒有點不放心了:“不會查到秋涼殿吧?”若是陸盈鎮魘皇后,那她被處置之後,皇后再撫養她的兒子,還能換個不計前嫌的好名聲呢,真是一舉兩得。

“皇后未必有那個心計。”沈數也嗤笑了一下,“她若能想得這般深,也不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說起來,倘若皇后有太后的心計,恐怕皇帝現在處境還要更艱難些。

“依我看,多半不是鍾秀宮,就是春華殿。”

眼看着這就要過年了,要辦事當然都要趁早,總不宜再拖過年去。外頭各個人家都是如此,宮裡當然也是如此。

安郡王府是趕在年前給顧叢和蝶衣辦了喜事。沈數把當初自己置辦的那個小院子給了顧叢,小夫妻倆就在那裡安了家,離安郡王府倒也不是很遠。顧叢過了年或許還要再安排去別處分管種痘之事,到時候蝶衣離得近,有什麼事倒也好相互照應。

這場喜事辦得也是熱熱鬧鬧的。招來府裡許多下人的羨慕——桃華給蝶衣置辦了三十六擡的嫁妝,畢竟顧叢現在也是正經的八品太醫呢,蝶衣嫁過去也要被稱一聲太太了。且眼看着顧叢還能再升,等院使告老,後頭的人遞升上去,院判的位子說不定就有他一個,那就是正六品了。

且嫁妝這東西,不只看擡數,還要看內容。蝶衣得的嫁妝裡頭有一個六十畝地的莊子,還有個鋪子,這些東西沒有千把兩銀子根本置辦不下來,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出嫁,尚且沒有這般豐厚的嫁妝呢,何況她不過是個奴婢,當初還是家裡窮得快餓死了才賣出來的。

一時間府裡倒起了一股子相互比着幹活的風氣,人人都說只要忠心能幹,主子是必不會虧待的,於是個個都勤謹起來,以至於原本應該忙碌不堪的年節,倒是讓桃華格外省心了。

與安郡王府的省心比起來,宮裡就不那麼省心了。鎮魘的事兒查到最後,果然指向了春華殿。看守禦花園的宮人和內侍們都說,那陣子趙充儀去御花園最多,且那會兒天氣並不暖和,也沒有多少花開,趙充儀又爲何要頻繁出入御花園呢?

這還真不好解釋。其實趙充儀出入御花園,是爲了趙家買通了一個宮人,有什麼消息就會在御花園裡悄悄傳遞給趙充儀,免得總往春華殿去就太招眼。

趙充儀打的幌子是自己身子不好,桃華建議她多多散步。而春華殿雖好,院子裡花木種得太多,散步的地方就嫌太小,所以才總往御花園去。這個理由在無事的時候能站得住腳,現在出了事就有些不大牢固,而她當然不能承認自己是在御花園裡與人暗通消息,於是也只能抱着這個理由不放手了。

偏偏就這個時候,春華殿裡有個宮人跳井自盡了。人撈上來之後,又發現是先勒暈了再扔進井裡的,這下子趙充儀就更說不清了。皇后只說這是趙充儀要殺人滅口,才一驗了屍,就將趙充儀拖倒在鳳儀宮的院子裡,打了二十宮杖。

宮妃挨宮杖,這可不是小事。首先宮妃都是有品級的,其次她們各有出身,家裡都有人在朝爲官,可不比普通宮女,打死也就打死了,平民百姓家裡也沒個敢鳴不平的。這打了宮妃,可就有人要出來說話了。

本朝開國數代,打宮妃的事少之又少,哪怕確實有犯上甚至是謀逆之類的死罪,也都是按例或降位份或打入冷宮,更甚者賜三尺白綾或一杯毒酒,還沒有打得皮開肉綻的先例。所以趙充儀挨這二十宮杖,簡直震驚了整個皇宮。

太后這些日子又不大自在。從前她還有五分是裝病,然而天氣冷下來之後,便更頻繁地覺得頭痛暈眩,縱然太醫不囑咐靜養,她也得靜養了。然而她想靜養,皇后卻不讓她安生,猛然聽宮人跑進來報信說皇后打了趙充儀,還是動了宮杖,太后幾乎沒跳起來,只覺得兩邊太陽穴裡跟有兩頭猛獸在衝撞似的,似乎下一刻就會有什麼從那裡衝出來。

“去,去鳳儀宮!”太后扶着青玉的手,連站了兩次才站起來。

青玉急忙叫宮人取了院使制的丸藥來,連給太后舌下壓了兩顆,才見太后額際那暴跳而起的青筋稍稍消了下去,這纔敢着人傳了暖轎過來,奉着太后匆匆往鳳儀宮去。

幸而壽仙宮離鳳儀宮也不算遠,不過太后去的時候,二十宮杖也打完了。趙充儀伏在院中的春凳上,已經暈了過去。

施宮杖的是宮中內侍,男子力道本來就比女子大,縱然內侍已經不能算個正經男人,也不是宮人的力氣能比的。幸好他們也都知道杖責宮妃其事非小,何況趙充儀如今正得寵,若是皇帝追究起來,皇后大概沒事,他們可就是現成的替罪羊,因此打下去的時候手上也都收着力氣。

打板子也是有功夫的,這些內侍們都受過訓練,若是陰起來,外頭不見多少傷痕,內裡卻是五臟都會打爛。現在他們反其道而行之,趙充儀看起來衣上滲血人也暈死,其實只是皮肉傷,並不會傷到筋骨。

太后在宮裡日久,也是知道這些門道的,看了這樣子心裡略鬆些,但隨即就又惱怒起來,扶着青玉的手便大步進了鳳儀宮。

此刻鳳儀宮裡一衆妃嬪全都跪在地上替趙充儀求情,皇后高踞上首,一張黃臉脹得通紅,額角上也是青筋直跳,瞧着竟跟太后剛纔差不多了。雖見了太后進來,也站起身來,臉上卻仍是一派怒意。

太后看她這樣子與平常又有些不同,到了嘴邊的斥責又咽了回去,先向下頭的妃嬪們一擺手:“都回自己宮裡去,不許亂串亂說!”又叫青玉安排人立刻將趙充儀送回春華殿,緊着傳院使來看傷,這才向皇后道,“你這是做什麼!”

皇后猶自怒氣衝衝:“趙氏這賤人,竟然敢頂撞於我!”她打着主意是要藉此次的鎮魘之事將趙充儀降成婕妤的,誰知趙充儀夷然不懼,不但爲自己辯解,言語之中還帶出上次自己有孕之事,暗示她是爲皇上孕過龍種的,不能隨意責罰。

人怕打臉樹怕扒皮,皇后最忌諱的就是生育之事,趙充儀說她有過孕所以有功,豈不就是說皇后這個從未有孕的無功有過了?皇后一怒之下,也顧不得先頭想好的那些說辭,直接就叫人拉下去打了。

“她頂撞你,正好降她的位份,爲何要動宮杖!”原本說好的劇本也不是這樣啊,怎麼演到一半又換了?

皇后怔了一下,這纔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是爲了降趙充儀的位份,怎的這火氣一上來,竟然就都忘記了呢?然而事情已經做下,皇后又不願承認自己一時失去了理智,只得硬着嘴道:“這賤婢如此犯上,先打了再降位份便是!”

太后氣得半死:“一錯不兩罰,你人都打了,還降什麼位份!”這若有錯,或認打,或認罰,沒有既打且罰的,如今打都打了,還怎麼罰?何況杖責宮妃其事非小,趙充儀於鎮魘之事只是有些嫌疑,尚未坐實,現在就打,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皇后梗着個脖子不吭聲,太后說得急了,她才冷笑了一聲:“鎮魘本宮,她難逃嫌疑,打就打了,又能怎樣!”

這下太后也無話可說了。一邊是已經打過了,總不能把那二十宮杖收回來,另一邊是死不承認自己有錯,你也的確不能把她怎樣。如此一來,說啊罵啊還有什麼用呢?倒不如閉了嘴,還省得自己生氣。

太后心裡憤憤地想着,卻終究不能放手不管:“此事,可去報了皇帝了?”

皇后的心腹宮人低聲道:“已經有人去報了……”這樣大事,怎麼可能不報皇帝呢,就是鳳儀宮不去報,趙充儀的人也要去報的。

“既是鎮魘,總要有人勾結了——”太后緩緩地道。鎮魘這種事,不是要被鎮魘者的生辰八字,就是得弄到貼身的物件兒或頭髮指甲之類的東西。生辰八字,皇后是不敢透露出去的,這次雖然是假的,難保沒有人得知了她的八字,當真做些什麼,於是就弄了一縷頭髮去。然而這頭髮,趙充儀是拿不到的,必得鳳儀宮有個內應才成。

心腹宮人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皇后早已經定好了,就是鳳儀宮一個剛進來不久的小宮人,因家裡母親是個梳頭孃姨,她也學了點手藝,有時皇后膩煩了梳頭宮女,也會叫她來梳個外頭的髮式,不過到底次數不多。

因有這個手藝,偶爾還能近前伺候,這宮裡也有人覺得這小宮人要飛黃騰達,沒少嫉妒她。原本那日皇后發病,這小宮人是沒資格進內殿伺候的,也就不在被清除之列,誰知就因爲有手藝,反而難逃一死了。

太后又看了皇后一眼,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件事兒皇后利用得其實不錯,明明是自己發了怪病,若傳出去甚損中宮威嚴,她卻能扭成鎮魘之事,且抓住了趙充儀常往御花園去的機會,讓她有口難辯。

若是如此安排下去,縱然沒有實證,趙充儀也無法爲自己洗脫乾淨,將她從九嬪降爲婕妤還是做得成的。誰知皇后前頭安排得好好的,後頭卻自己壞了事,竟把趙充儀給打了——這還沒有實證呢,就把人給打了,就是在皇帝那裡也說不過去呀!

“既然安排好了,就快去辦吧。”太后覺得頭又痛得厲害,擡起手按住了太陽穴。她很想現在就回壽仙宮去,什麼都不管了,可是不能……

趙充儀捱打,將不少妃嬪都駭到了。蔣梅華回了玉卉閣,自覺腿都有些發軟。從前只見過打宮人內侍,今日打的卻是嬪妃,且是與她同爲九嬪,家世比她更好。如此說來,趙充儀都捱了打,那她豈不是也有此危險嗎?

“娘娘——”檀香小心翼翼地端了茶上來,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上次她大着膽子向桃華求助,之後蔣梅華便再未提起讓她去伺候皇上的話,但再看她臉色便時時不善,所以她現在上前伺候都是心驚膽戰的,生怕哪一句話說得不好,就被蔣梅華藉機發作了。

蔣梅華心情有些複雜地看了檀香一眼。小於氏進宮來勸她不要勉強檀香的時候,她是又氣又怒,但忌憚檀香知道太多事情,最終還是沒敢逼迫於她,只是心裡也曾經動過念頭是否要處置了她,但想想自己在宮裡就這麼幾個心腹,到底沒有動手。

只是此刻再看檀香,倒覺得有些慶幸。若是她私下裡將檀香給了皇帝,定會惹惱了皇后,萬一也如今日一般……她不懂打人的門道,見趙充儀厚厚的綿裙上都滲出了血,只道不知打成了什麼樣子,真是膽戰心驚。若是捱打的人是她……

“娘娘——”沉香從外頭進來,“皇上去了鳳儀宮,聽說是大鬧了一場呢。”

“有沒有處置皇后?”雖然蔣梅華也覺得這不大可能,然而仍舊抱了一絲希望。

沉香爲難地搖了搖頭:“太后也在,只說趙充儀前有鎮魘皇后的嫌疑,後又頂撞皇后,乃是犯上,所以按宮規也是要處罰的……”

蔣梅華有些失望地坐了下來:“難道就任由皇后……”從前皇后要謀害嬪妃至少還遮遮掩掩的,如今已經到了公然動宮杖的程度,皇帝仍舊轄制不住嗎?那她當初決定倒向皇帝這方,難道又錯了?

“聽說——”沉香低聲道,“皇后宮裡已經查出來有人與趙充儀勾結了……”

蔣梅華並不想聽這個:“是真是假,皇后自己知道。只是她這般喪心病狂,今日是趙充儀,明日還不知是誰呢……”若是她現在還依附於皇后,就不須如此害怕了,可是從前依附皇后,也沒有任何好處,而且現在蔣家已經投了皇帝這邊,再也不可能回頭了啊……

“皇后娘娘,真的好像瘋了一樣……聽說,聽說鳳儀宮裡伺候的人都要換了……”沉香也害怕。所謂換了,十之**就是沒了命,她也是宮人,兔死狐悲不說,還擔心自己的小命啊。

主僕幾人面面相覷,整個玉卉閣都沒有半點聲音,像個墳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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