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二老爺蔣鑄一家上下只有四個主子,然而來的馬車行李和下人,卻至少是蔣錫一家的三倍。桃華從百草齋往正院走的時候,就見安排給他們的西偏院裡全是人,許多箱籠川流不息地往裡頭搬,似乎要把整個院子都塞滿。
“二老爺一家排場可大了。”薄荷從前頭過來,已經見識過了,“二太太和二姑娘身邊,各有四個大丫鬟,全都穿着綾羅綢緞,頭上戴的都是鍍金簪子。”蔣鑄一家只是從商,家中下人戴鍍金首飾已經是極限了。
“聽說二伯母當年嫁妝就極其豐厚,這些年二伯父又在外頭經商,自然豪闊。”做生意這種事,既要有本事,又要有人脈,蔣鑄有本事,又有蔣二太太景氏的孃家幫襯,生意自然做得好,可不是蔣錫一家能比得了的。
薄荷連忙聲明:“奴婢可沒有羨慕的意思,就是覺得眼花繚亂的。瞧着二太太的排場,一下子就把大太太都比下去了……”
桃華不禁搖了搖頭。庶子媳婦比嫡長子媳婦還要貴氣逼人,恐怕又要起些風浪。幸好大家不是長期聚住在一處,否則哪有太平日子過。
於氏院子裡又聚了一羣人,桃華才進院門,就發現薄荷一點也沒有誇大。門前臺階上一字排開六個陌生丫鬟,個個穿綾着緞,雖然限於身份,都是素面無紋,但看顏色質地卻也都是上好的。每人頭上至少一件鍍金首飾。有兩個年紀略大一點的,還有一對鍍金耳墜子,看來等級比另外四個年紀小的還略高一點兒。
桃華一想就明白了。平日家裡人進於氏的屋子,身邊都只帶一個丫鬟,蔣二太太和二姑娘蔣蓮華並不打算違了這規矩,因此把多餘的幾個都擱在屋外了。只是倘若真的要守規矩,不必帶來就是了,這樣巴巴地帶着過來,這裡頭的用意……桃華懶得去想。
屋子裡,於氏依舊坐在上頭,卻有兩男兩女正在向她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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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華在旁邊觀察了一下。蔣鑄生得像極了朱姨娘,眉眼都淡淡的沒什麼太鮮明的輪廓,但長身玉立,頗有點儒商風範。蔣二太太景氏卻生得十分美貌,瓜子臉丹鳳眼,身材小巧,典型的南邊人長相。
後頭的蔣楠華蔣蓮華兄妹兩個,生得卻是都肖似景氏。蔣楠華已經十七歲,身材倒是繼承了蔣家人的高大,或許是在外頭走動得多,膚色微黑,肩膀寬厚,已經有些青年人的樣子了。蔣蓮華倒是跟景氏一樣嬌小,加上景氏保養極好,乍一看上去不像母女,倒像兩姐妹似的。
這幾人磕了頭起來,於氏照例命丫鬟給了蔣楠華兄妹見面禮,臉上的神色卻仍是淡淡的,只道:“回來了就好,老太爺一直惦記着呢。一會兒,記得去百草齋見見你姨娘,多年不見,她也惦記你。”
小於氏在旁邊站着,聞言便笑道:“母親說的是。過些日子二弟又要離京,兒媳想着也該多跟朱姨娘說句話,所以就把二弟一家安置在西偏院了,那邊離百草齋也近些,朱姨娘過去也方便。”
景氏輕輕笑了一下,柔聲細氣地道:“多謝大嫂考慮得這樣周全。”論起來於氏纔算是蔣鑄的母親,小於氏卻直說讓蔣鑄跟朱姨娘多親近親近,這是要提醒他們一家子是庶出的身份嗎?
“不過,這次回京,老爺大約是要多住些日子了。”景氏說話還帶一點南方口音,一句話聽起來柔軟婉轉,似乎每個字都帶個小尾巴似的,“蒙大將軍提攜,大約要爲老爺謀個官職。這事兒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辦下來的,只怕少說也要三五個月纔能有點眉目。”
“謀個官職?”小於氏聲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點兒,“二弟不是要捐官吧?如今這事,可不比前朝那時候……”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滿朝的官員都只想着撈錢,只要肯出銀子,五品以下的官兒隨便挑。可如今不一樣,開國皇帝最恨貪官,不知殺了多少,現在雖然沒那時那般嚴厲,□□品的小官也有人私下裡操作,但若是在京城裡這般做,卻是不行的。更何況蔣鈞自己就是官,特別被人盯得緊,若是有人揭發他兄弟捐官,蔣鈞也要一起受牽連,也就難怪小於氏反應這麼大了。
景氏卻拿着帕子掩了嘴,笑了一聲。她雖是商家女,但大商人富貴到一定程度,也會請人教導子女讀書,想着擺脫身上的銅臭味。景家數代都是大茶商,論起子女讀書來,並不比一般小官人家差,只不過大半不爲出仕,所以不學應試寫文章罷了。
景氏本人據說是琴棋書畫都通曉的,所以舉手投足之間,根本看不出一點商戶女的侷促,衣着打扮更是雅緻,頭上的首飾不多,顏色也多素淡,只有一枝赤金回鸞釵金光燦然,在烏雲般的鬢髮裡格外醒目。鸞口中垂下一串珍珠,顆顆滾圓,隨着她的動作輕輕在鬢邊晃動,末端那顆水滴形的翡翠墜子通透得真如綠葉上的一滴水珠一般。
相形之下,小於氏這個長嫂,正經的官夫人,倒顯得寒酸了。
“大嫂不要着急,老爺怎麼會累及大哥呢?這謀官職,也未必就是捐官一途。”景氏笑微微地,目光對自己一對兒女一轉,“楠兒蓮兒,怎麼不給你們大伯母行禮?”
小於氏還想再說,於氏已經看了她一眼,將她的一肚子話都壓了下去。蔣楠華和蔣蓮華雙雙上前行禮,小於氏扯着笑臉各給了一個荷包,心裡卻像貓抓一樣,恨不得馬上就問清楚這件事。
“什麼捐官?”門外忽然傳來蔣老太爺的聲音,蔣錫親手打起簾子,蔣老太爺揹着手進來,後頭還有曹氏帶着蔣燕華和蔣柏華,蔣杏華居然也在其中,看見桃華已經到了,就對桃華笑笑,往她身邊走了走:“三姐姐已經過來了?我方纔還想着去找三姐姐呢。”
桃華也笑笑,低聲道:“我在伯祖父院子裡抄書,平日若是無事,大概都會在那裡。”
在百草齋抄書?蔣杏華微微怔了一下。她記得前生蔣老太爺對桃華也十分親近,但去百草齋抄書,究竟有沒有這事呢?蔣杏華真恨自己前生爲什麼那麼閉目塞聽,整天就只知道在屋裡做針線孝敬於氏和小於氏,以至於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蔣老太爺一進來,衆人亂哄哄又是一通行禮,直到禮罷,蔣老太爺才又問道:“方纔在門外聽見說捐官,是怎麼回事?”
蔣鑄垂手立着,恭敬地道:“父親,並非是捐官,只是陸大將軍有意,願爲兒子謀個一官半職。”
“陸大將軍?”蔣老太爺眉毛一揚,“是東海抗倭的那位陸大將軍?”
陸大將軍的名字,桃華也知道。無錫雖然並不臨海,但離得也不遠,東海那些倭寇的事兒,無錫人都有耳聞。十幾年前,倭寇屢屢上岸劫掠,有一次甚至深入內地打到了松江,還差百來裡就到蘇州了。無錫緊臨蘇州,若是蘇州破了,無錫也逃不了。
就在那次劫掠之中,陸大將軍橫空出世,領着當地衛所的部分殘兵,以及本地的民衆,還有各寺廟裡的僧兵,在深入內地的道路上佈下重重陷阱,一點點消耗倭寇的有生力量,最初反敗爲勝,不但將倭寇趕回海中,還殺掉了一個大頭目。
之後陸大將軍鎮守上海,十餘年間,倭寇再也沒能上岸五十里以外。他本人則從一個百戶升到副千戶、千戶、騎都尉、輕車都尉,直到如今授了從二品鎮國將軍,對沿海各衛所均有調動指揮之權。只要一提陸大將軍,人人都知道說的就是陸靖。大家都說他的功勞比當初的靖海侯還要大。
“就是鎮國大將軍。”蔣鑄恭敬地道,“前年夏天,倭寇在上海一帶屢屢受挫,就繞到福州去企圖偷襲。陸大將軍趕到福州調動兵馬抵禦,卻不想那些倭寇歹毒之極,竟弄了些得病的老鼠來,在福州一帶傳播霍亂之症!”
廳中衆人,除了景氏和蔣楠華蔣蓮華兄妹早就知情之外,都不由自主抽了口冷氣。霍亂那可是重症,與瘧疾天花之類可以並稱,不但史書上曾有記載十室九空之慘狀,就是本朝也曾有地方爆發過,雖有朝廷極力救治,結果也仍舊頗爲可怕。
“這些沒人性的畜生!”蔣錫忍不住就罵起來,隨即又道,“去年我往廣東去,途經福州一帶,瞧着彷彿——”並沒有十室九空的樣子。而且如果霍亂流行起來,這種事不能不上報朝廷,否則死的人多了,福州知府要負責任的。
蔣鑄微微一笑:“原來三弟去年經過福州的。不錯,那些倭寇弄的老鼠,被陸大將軍派兵全部及時殺滅了,只是福州軍中已經有人得病,倭寇趁機大肆攻城……”
衆人都聽得十分緊張。雖然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倭寇,但倭寇上岸如何燒殺搶掠,卻是大家都聽說過的。
“福州軍既染疫,如何守得住城?”蔣錫本來藏不住話,且是在自己家裡,心裡想什麼,嘴裡就問了出來。
蔣鑄微微一笑,景氏卻細聲細氣道:“是老爺將手裡的藥草全捐給了福州軍中,止住了不曾傳播開來。”霍亂這東西最怕還是大面積爆發開來,一旦病發,病人嘔吐腹瀉直到脫水抽搐,別說守城打仗,根本連站都站不穩,整個福州衛所數千人就等於全廢了。
蔣老太爺眉毛不由得又往上一揚:“你捐了藥草?甘草、乾薑、白朮、附子?”
治霍亂常用方便是理中湯或四逆湯。四逆湯主用炙甘草、生附子與乾薑,理中湯則爲人蔘、白朮、甘草、乾薑,並可根據情況另加輔藥,變化爲附子理中湯或連理湯、黃耆湯之類,不過治霍亂大體就還是這四種藥。
“還是父親,一說就知道了。”蔣鑄笑得很溫和,眉宇間卻不由自主帶出一絲自得來,“還有些山參,品質倒還不錯。”
他自娶妻之後,並未跟着岳家販茶,而是藉着岳家的人脈,開始做藥材生意。這幾年他時常跑西北到福州一線,對販南北兩方的藥材,漸漸與福州知府搭上了關係。
前年那一次,他販賣的大批甘草和乾薑,其實是賤價自一個同行手中收來的。那同行本看好了這兩樣貨物的行情,誰知道竟走了眼,以致積壓在手中週轉不靈。
蔣鑄成親之後,景氏便將自己嫁妝拿出來,盡做爲他的生意本錢。蔣鑄雖然不肯多拿,但有妻子的嫁妝做後盾,在錢財上是底氣十足。他知道做生意固然要精明,但也不可失了人情,因此若有同行困難之時,也會加以援手,十數年來,在藥行裡倒博了個仗義疏財的名聲,漸漸地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脈,倒不必受限於岳家了。
因他有這個名聲,那同行萬般無奈之時就找上了他。蔣鑄頭腦十分靈活,又懂些藥理,他聽說江南一帶流行起一種花茶,就想到這甘草乾薑亦可用來製做藥茶。甘草清熱解毒,乾薑祛寒溫中,他有藥,岳父有茶,還不消用什麼明前雨前的新茶,只要用陳年舊茶炮製,就可當做新茶推出,因此慷慨地收購了這大批藥材,一併運去了福州。
誰知藥材剛到,就聽說福州軍中起了霍亂之症,而倭寇亦兵臨城下,要趁虛而入了。老話說亂世出英雄,亦是極有道理的,人只到亂時,才能更容易地分出高下。這等內外交困之地,若換了別人,少不得哭天喊地,自悔不該這時來做生意。蔣鑄卻是當機立斷,將所有用得上的藥材一併捐給軍中,並獻上四逆湯和理中湯的方子。
這方子乃是成方,軍中軍醫也有知道的,不足爲奇。但既獻方又獻藥,可見是個明白人,陸大將軍立時就見了他。
也是蔣鑄時來運轉。這次販賣的藥材中,除了大量的甘草乾薑之外,白朮與附子也有許多,更有一批人蔘,乃是產自東北,都是生長了二十年以上的好貨。
甘草乾薑並不值什麼錢,白朮附子也不是貴重藥材,但這批人蔘卻價值不菲。蔣鑄眼都不眨就全捐了出來,可見魄力。
有了這批藥材,軍醫全力救治,終於及時止住了霍亂蔓延,陸大將軍毫無後顧之憂,將倭寇又打了個落花流水。這批倭寇本來人數不多,只想着用老鼠散播開霍亂,自己就好趁火打劫,誰知老鼠軍團未起作用,於是根本不敢直攖陸大將軍鋒芒,灰溜溜就逃回海上去了。
因來襲之敵不多,福州方面便未大張旗鼓向朝廷報捷——其實要按福州知府的意思是想報來着,但被陸大將軍阻止了,言道等他後年入京述職,會親自向皇帝面稟。福州知府雖然有點捨不得這功勞,但因那施放老鼠的倭人入城,他也跑不了一個失察的罪名,倒不如陸大將軍面聖,還能替他開脫一二。
“陸大將軍此次入京述職,便是想着爲你也表一表功勞?”蔣老太爺微微有些動容。若是在奏章裡寫到一個商人捐藥草,朝廷最多給點賞金,再誇獎幾句,撐破天表彰個義商什麼的,也就到頭了。然而蔣鑄方纔所說的是謀官,也就是說,陸大將軍是想當面代他向皇帝討個官職,這可不是小事!
蔣鑄笑得很謙虛:“陸大將軍素來仁義……”
小於氏閉緊了嘴脣,一言不發。本朝不像前朝那麼苛刻,即使是商家子,也能參加科考,只是一旦自己親自經商,那就不行了。蔣鑄不但自己經商,連蔣楠華現在也在學着經商,本是至少父子兩代都別想入仕途的。可倘若陸大將軍真的替他討了這個官職來,哪怕只是個閒官,這門楣就立刻變了。
連蔣老太爺都露出了一絲高興的模樣,不過隨即便道:“此事也不可強求,若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你捐藥是爲救城,並不是爲得官。”
“父親說的是。”蔣鑄低頭答應,神態仍舊恭敬。
“陸大將軍親自面聖請功,縱然不成也是極大的體面了。”蔣錫有些興奮地道,“二哥一心爲民,功在社稷,這是抹不掉的。”
蔣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三弟過獎了。”這個堂弟不大會說討巧的話,否則也不會說什麼“縱然不成”了,但後頭的誇讚卻是發自肺腑,教人聽了格外舒服些。其實當初他捐藥時也不無私心,然而一心爲民這樣的話,誰都會更喜歡聽的——有誰不願意別人覺得自己是個高尚的人呢?
於氏和小於氏婆媳兩個沉默不語,廳中的氣氛就有些古怪。景氏微微一笑,看向桃華:“這個是桃姐兒嗎?十年不見,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生得這樣俊俏,真是看着就叫人喜歡。”
她這一開口,蔣錫才猛醒過來:“可不是十年沒見了。桃華,還不快給二叔二嬸見禮。”
如此一來,廳裡一衆晚輩紛紛給蔣鑄和景氏行禮,蔣楠華和蔣蓮華又給蔣錫夫婦行禮,忙成一團。
景氏一擺手,身後丫鬟立刻端上一個盤子,連着外頭的幾個丫鬟也走了進來,每人手裡都珠光寶氣,竟然是幾套頭面:“一晃眼不見,女孩兒們都出落得這樣好,一個個跟花朵兒似的,正該好好打扮。這幾套頭面,你們每人一套。趕明兒三月三,戴着出去踏青玩耍。”
這下連桃華都有點吃驚了。
頭面這東西可不是一件兩件,而是成套的首飾。雖說給未出閣的女孩兒戴的頭面不比成年人那般繁多,卻也至少有髮梳三支,釵和步搖各一對。景氏給的這個,還額外多加了一對耳墜,連蔣燕華都有。四個女孩兒,就是四套頭面,均是赤金鑲寶,這可是極大的手筆了。
曹氏手裡本來拿着要給蔣蓮華的那支釵,頓時就僵住了。比起這些頭面來,這釵也太拿不出手了。
小於氏的臉色更難看。曹氏只是弟妹,她卻是長嫂,剛纔送給侄兒侄女的見面禮被這些頭面一襯,簡直寒酸到可笑的程度。
蔣丹華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頭面,眼睛不由得就向桃華面前那一套溜了過去。她素愛紅色,可是景氏給她的這套頭面,偏偏鑲的都是珍珠,而把鑲紅寶的那套給了桃華。
這些珍珠都是上好的,顆顆圓潤,寶光瑩瑩,憑誰看了都得讚一聲好東西,可偏偏珍珠顏色清淡,是她所不愛的。景氏送這種禮物,真是教人如梗在喉,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
蔣丹華一口氣憋着出不來,轉眼看見曹氏面色有些尷尬,眼珠一轉便大聲道:“多謝二嬸。三嬸孃,您給二姐姐什麼見面禮呀?”
曹氏手裡的釵大家都看見了,做工精細,份量也合適,然而比起這一套套的頭面來,就差得太遠了。然而曹氏又實在沒有別的東西,只得從自己手腕上抹下一對鐲子,一併遞給蔣蓮華,強笑道:“一點小東西,二姑娘拿着玩罷。”
這對鐲子是她去年生辰時蔣錫送她的,此刻抹下來送人十分肉疼,但心裡又有些慶幸——幸而今日戴的不是南華郡主給的那對玉鐲。
蔣蓮華卻是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去,還仔細瞧了瞧,臉上就露出笑容來:“多謝三嬸嬸,這珊瑚珠顏色極正,侄女雖有一串珊瑚手串,卻沒有這個好呢。”
她生得身材纖巧,眉眼與景氏極其肖似,氣質卻是不同。若說景氏膚白如雪,彷彿呵口氣就會化,蔣蓮華的肌膚卻是白皙到有點半透明,如同水晶琉璃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就生起一種“輕拿輕放”的感覺。
即使笑着的時候,蔣蓮華眉宇間也仍舊有淡淡的冷意,但是言辭之懇切,卻沖淡了這冷意。曹氏心裡一鬆,一句話不經思索就溜了出來:“是郡主賞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