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
薛寅對柳從之的瞭解,更多是在他拉了反旗,名傳天下之後。
在這之前,薛寅好端端地在北化喝他的西北風,至於朝中誰誰誰春風得意,誰誰誰春風得意的時候被驢踢了貶爲平民,誰誰誰被貶爲平民後又奇蹟般地再度春風得意馬蹄疾,可以當成茶餘飯後的樂子聽,不過也僅此而已。薛寅對柳從之此人的瞭解,也僅限於此人才幹、行事,更深的則是一片空白。
至於看柳從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薛寅爲何突然對柳從之昔年過往起了興趣?
——聽見天狼在楚楚閣外面冒着被打手揍的風險也要唱的小曲兒麼?
還是那句話,算命的雖然愛找抽,但也不至於毫無緣由地找抽玩,更不至於毫無緣由地把自己打扮成那樣找抽玩,算命的在那兒咿咿呀呀唱半天,什麼“千載史書歌風華,風華背後常泣血”,什麼“戮劍只從磨礪出,誰人識得階前身後血”,不就在說。那誰誰雖然很牛,但也不是無懈可擊,你回去翻翻他的血淚史,總能找到比較合適下刀子的地方。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
於是薛寅十分上道地開始打聽了。
路平皺眉回憶:“對,以前陛下被賜過婚,那時候……嗯,那時候我纔剛進宮吧,聽別人嚼舌根說起的。”顯然他自己對這段記憶也挺模糊,努力回想了半天,“那時候陛下還是寵臣,沒被貶,也沒上過戰場。老皇帝當時特別寵信他,給他賜婚,新娘子是……公主?”
薛寅眨眼:“老皇帝有公主?”他怎麼不知道,好歹還是親戚呢。
“不是真正的公主,是賜封的公主。”路平遲疑道,“我也就是聽人那麼一說,好像老皇帝要賜婚,當時陛下死活不肯,惹怒了老皇帝,那之後過了一段好像就失寵了,然後被彈劾,貶官爲民……”
“有趣。”
薛寅摸摸下巴。
柳從之這樣一張笑臉水潑不進刀槍不入的人,還有不顧後果反對老皇帝的時候?還是說那時候的柳從之還算年輕,沒現在這等道行?“他有心上人?”
路平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當時也沒聽說陛下有娶妻,甚至也沒納妾,皇帝給他指婚,好多人眼紅還來不及呢,被他給拒了。”
一句話說完,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有點扭捏起來,湊到薛寅耳邊,低聲說:“爺……這話我就給您一說,您就一聽……”
薛寅懶洋洋,“說。”
路平聲音極小,“我聽人傳過……那個,陛下吧……一直沒娶妻妾,甚至至今都那個……後宮空懸,有人說他有那個……龍陽之癖。“薛寅聽到這裡,擡一擡眉毛,就聽路平把聲音再壓低一檔,低聲道:“還有人說他吧……就是……不行。”
路平自知說的是要掉腦袋的話,聲音小得不能再小,薛寅耳朵忒靈光,聽得清清楚楚,半晌,脣角露出笑容,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呵欠,拍了拍路平的肩,“說得好,這話我愛聽。”
路平無言看一眼自家明顯身心愉悅的主子,只覺自家主子關注的重點有些奇怪。薛寅思忖了片刻,勾了勾手指,示意路平附耳過來,問道:“既然有人傳他有那種癖好,那是傳的他和誰?誰……最有可能?”
這一問太過具體,路平呆了片刻,小心翼翼道:“爺……你對這個有興趣?”
薛寅打呵欠,“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吧。”
雖然柳從之看上去特別欠抽,不過這等八卦,聽聽也不錯,左右無事嘛。
路平聞言,一張白淨的臉皺成了包子,“這個……容我再想想。”
於是路平坐着冥思苦想,外面方亭還在吹那首聽得薛寅眼冒金星的曲子,薛寅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出屋,仰頭看不過一會兒工夫又爬回樹上的方亭,有氣無力道:“你能停一會兒麼?”
方亭看他一眼,乖乖地停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薛寅,目光純善。薛寅在此等目光下面拜服,仰頭看一眼樹,忽地捲起袖子,也開始爬樹。
樹上的方亭睜大眼。
薛寅平時懶得彷彿骨頭都是軟的,這下爬起樹來竟是出奇矯健,一點不費勁三兩下攀上了樹頂,而後躺在樹上,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是跑到樹上來睡覺來了。
方亭坐在薛寅旁邊,低頭看他,忽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薛寅五官秀氣,無多少棱角,一張臉白白軟軟,手感頗好,當然,不是白戳的。薛寅閉着眼將臉上亂動的小爪子拍開,然後一雙手抓住小孩的臉,捏。
方亭已不復初見的骷髏樣兒,臉上有肉,捏着手感不錯,小孩挺乖,被捏疼了也不吭聲,只是皺皺眉,薛寅看樂了:“幹嘛戳我?”
方亭不答,只問:“你也會爬樹?”
薛寅懶洋洋:“我爬樹玩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以前我家老頭子可頭疼我啦。”
小孩聽到這句,沉默了片刻。
薛寅卻隨手看他的小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別說,小傢伙根骨還真不錯,是塊好料子,“你要跟我學武麼?”他隨口問。
一句話出,方亭確實愣了,等他回過神來,薛寅就見小傢伙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滿臉期待地看着他,一面小雞啄米地點頭,倒是把他看樂了,隨手一揉方亭的腦袋,“看你那樣兒,有點出息吧。”
這邊薛寅和方亭躺在樹上玩得不亦樂乎,那邊苦思冥想終於想起了什麼的路平擡頭一看,悲憤了,這樹他上不去!
薛寅只得下樹,進房間,問路平,“怎麼,想起來什麼?”
路平道:“這個吧……爺,我也不是很確定,我就這麼一說,您就這麼一聽,畢竟有些事兒咱們都不清楚不是麼……”
薛寅:“說。”
路平無奈抓頭:“好吧……”
總是站在風口浪尖所以總是被各路人提起,被宮裡一羣宮女太監私下議論的柳陛下,據說,不愛美人愛江山,不愛女人愛男人,君不見柳陛下曾經被貶爲民,眼見着翻身無望,最後卻讓人意想不到地翻了身?當然,陛下才華蓋世,能力出衆,不過這當然也和昔年大將軍江賀對他的鼎力支持不無關係,傳兩人關係親密,有時甚至會徹夜促膝長談,同被而眠……這個關係嘛,當然是相當親厚,非同一般。
路平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薛寅,卻見薛寅沉吟半晌,竟是皺起了眉。
“爺?”
薛寅回過神來,“就這些了?”
路平老老實實道:“就這些了。”
薛寅伸個懶腰,“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路平不解:“您明白什麼了?”
“大將軍江賀……我爹倒和他挺熟。你以後要有機會,可以打聽一下這相關的消息。”薛寅沒頭沒尾接了一句,最後搖搖頭,愜意道:“最重要的是……新皇后宮空虛,沒有子嗣啊。”
作者有話要說:╮(╯_╰)╭薛喵:聽人說姓柳的不行真的是……太爽啦。
陰笑着磨爪子,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