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最終決定繼續跟戲班前進,在這個陌生孤獨的世界裡,若想憑藉一人之力去闖蕩,委實過於危險與無助。
龐大老舊的戲班篷車緩緩前行,安晨跟着其他兩個雜工坐在一大堆道具旁邊,回頭看着一路經過的荒山野嶺。不遠處是一處高聳入天的黑色山屏,陡峭險峻,彷彿一把鋼刀直接叉進了地面上,遮住了半天邊,陰影斜射下來,拖得很長,一直延伸到了森林與長滿了茂密的雜草的山坡上。太陽不知何時不見影子,沉雲如潮水般壓迫而來,狂風帶着溼潤的味道。
“呀,要變天了。”同樣的雜工的旦馬擔心地說道。安晨也是擔心,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如果真來一場大雨,憑着這老舊的篷車可是遮擋不住的。
顯然,戲班班主也是擔心這個問題,一直緩緩前行的篷車突然加速,車子隨即變得顛簸起來。
這時,狂風大作,衝進了篷車裡面,篷車像是蝙蝠的翅膀,啪啪地發出了可怕的聲響,安晨與旦馬想要放下車後簾,見遠處有兩個白點正快速朝她們這邊而來。待白點接近時,安晨纔看清楚了原來竟然兩個身穿白色衣袍的人正騎着兩匹白馬快速前進。
馬速很快,風弛之間,呼嘯而過,安晨來不及看清是男是女,卻聽到了後面那人大聲說道:“哥哥,要下雨了,不比了行不?”這聲音有些沙啞又顯稚嫩,像是剛到變聲期的孩子發出的。
“不行!”前面那位聲音則是冷冽清脆,但在狂風中,他們又在快速前時,安晨沒法再聽見他們說什麼,就見他們轉入了旁邊的一條小岔道而去,噠噠緊促的馬蹄聲漸遠,突然,又是聲啪的巨響,篷車劇烈地搖了幾下,停了下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這個狂風大作,山雨欲來之際,偏偏篷車還陷入了淤泥之中,戲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篷車推了上來,此時,風雨大作,想躲都來不及了,班主見雨勢過強,便建議道,“不如前往白狼堡先避避雨。”
安晨不知道所謂的白狼堡在那裡,但見戲班裡的男子個個是臉露不悅之色,女子則是喜上眉稍,興奮得眼都冒光,安晨是疑惑不已。
山雨欲狂,時不時還有龍捲風襲來,大夥無奈,只得同意先到白狼堡避雨。
重新上了篷車時,安晨已經全身溼透,哆嗦地坐在道具旁邊,看着篷車轉過了主道,向着剛剛那兩個白衣男子經過的小岔道而去。
“聽說白狼堡的主人是狼妖!”旦馬害怕地看着讓雨水打得溼透的泥醬路,“說是如果遇到主人心情不好時,會讓生吃了的。”
“真的?”另一個雜工小妹黎子嚇得哆嗦了起來,“那爲什麼班主還要去那裡,難不成想找死?”
“可我看到戲班裡的女人都很興奮,那個花旦美兒可是兩眼閃金光了。”安晨疑惑。
“你不知道,白狼堡的主人那個俊美,拒說是天下無雙的。”
“比流塵還好看
嗎?”黎子一聽這話,雙眼也冒出興奮的光芒來。黎子正值花季年紀,長相一般,身材一般,但這一切並不妨礙她喜歡美男子的嗜好。在開城時,那就曾與開城的女子一樣,癡迷着開城的貴公子流塵,有一次甚至還拉上了安晨一起偷偷地躲在流塵經常路過的路口,遠遠地觀摩着他的風彩。
在安晨的眼裡,流塵長得不錯,氣質也算高雅,但若拿他與逸軒一比較,就不過是一平凡人而已。
不過黎子卻是拿他當神仙,還封他天下第一美男的稱號。如今她聽到了白狼堡的主人號稱天下無雙,自然是興奮不已了。
旦馬鄙視黎子的花癡相,“我勸你不要露出這種模樣,聽說他很討厭女人,尤其是花癡 的女人。”
黎子不滿旦馬譏諷她花癡,兩個爭論了起來,安晨卻覺渾身發冷,只想着快點找到一處避說的地方,換一身乾淨舒適的衣服。
很快,篷車但駛進了一處山莊模樣的地方,兩邊有高高屹立的圍牆,圍牆裡卻是什麼都沒有,只任着一片荒蕪,篷車再繼續走一會,便停了下來,此時大雨如傾盆之水,嘩啦啦地直倒下來,安晨聽到了班主正大聲地對着堡裡的人說道,雨聲過大,她聽得不真切,但也猜得到大該是借宿之類的話。
很快,班主便讓衆人下了篷車,安晨跟在戲班人羣后面,進了一道高大威武的門庭,她細心地發現,兩扇門面上各自雕刻着一隻狼。
狼?
安晨先入爲主地這麼認爲,可不知道爲何卻產生了疑惑,再回頭細看時,走在她前面的黎子大聲催促她。安晨不好再停留,只得匆忙地跟了進去。
安晨是雜工,尋常時候是不能與戲班裡的名角一起吃住的,但這會是在外面借宿,主人家只提供了一間大房間給他們避雨,大夥也就沒有太多的顧忌,相互幫忙安頓後各找了地方準備休息。但一向自命不凡高傲的花旦美兒卻是有些不高興。她嘟噥着,“爲什麼不能去見堡主,好容易纔來一趟。”
班主受不了她的糾纏,索性走開安排別的事務。
這時,有人卻從外面嚷嚷着走了進來,“戲班,你們有什麼好玩的故事?”說話者聲音略是沙啞又顯稚嫩,安晨一下子就想起了剛剛騎白馬的人。她擡頭看向進來者,是一個白袍少年,十六七歲模樣,陽光俊秀,膚色細白,五官也是極美,還有着嬰兒胖粉嫩嫩的可愛,標準的正太形像。雖說他確是長得好看,但也不至於讓安晨移不開眼睛,可安晨就是直愣愣地沒有禮貌地盯着他看。
他像一個人!安晨想起了古堡中的小白狐小寶,但轉而又覺得不對,小寶是小白狐,所以他變化成人時,與逸軒一樣,都是一頭銀髮。可眼前這名少年,先不說年紀比小寶大上好幾歲,就是頭髮都是一頭烏黑明亮得發光的秀髮。
“他是誰,好可愛。”黎子花癡病又發作了,她搖着安晨的手臂,問道。
安晨回神
,爲自己也如黎子般無禮而羞愧不已。本來這少年在聽到班主介紹了各個戲目後,已經有些不耐煩地想要離開了,卻聽到了黎子無禮的叫聲,不悅地掃視了過來,卻在看到安晨的那一刻,他驚訝地叫了出來。
“你?”他指着安晨,迅速地走了過來。
安晨被指,驚慌失措又左盼右顧,希望他指的不是自己。不幸的是,他指的就是她,他朝着她走了過來,安晨緊張得嘴角抽動,她看到了戲班所有的人都向自己投來了詫異又驚訝的眼光,彷彿她做了什麼錯事般。
“是你?”少年來到了安晨的面前,也是一臉的驚訝地上下打量着她,他又一次驚歎。安晨納悶,心想,如果他是小寶,自己倒是明白他的驚訝,可他不可能是小寶,既如此,那他又爲何如此說呢?是認錯人了吧!
安晨心裡正這樣疑問,豈知少年接下來叫出的名字卻讓她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無法相信。他驚喜地雙手緊抓着安晨的雙臂,埋怨她:“你這隻可惡的小黑貓,怎麼一消失就這麼久,害我到處找你。”
小黑貓?
安晨啊的一聲驚叫了起來,“你……真是小寶!”
沒錯正是小寶,他點頭承認,還沒等安晨激動起來時,他又毒舌地譏諷她,“你怎麼穿成這樣,比以前更醜了。”
安晨鬱悶,他鄉逢舊友的激動心情全讓打亂了去。她不想理他,但小寶卻不在意這一切,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中,他拉着她開心地走進了在外面看來高聳威嚴的古堡中。
“這是我哥哥的家。”小寶介紹着,不時還掐了掐安晨的臉,安晨不悅,瞪他。他卻是嘻笑,“我還以爲你真的消失了不再回來了,好在你回來了。”
你有這麼想我嗎?
安晨想起了他說不當自己是朋友的話,心裡哼哼了幾聲,惹不住譏諷他,“哦,原來這裡是狐狸窩,怎麼卻起了狼堡這麼霸氣的名字。”
怪不得剛剛進門時覺得怪,敢情那門上不是狼而是狐狸吧。
安晨想到這個,忍不住偷笑。小寶卻是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別讓我哥聽到,不好。”
“怎麼不好,我又沒有說錯,就是狐狸窩。”
“是,可這沒辦法的事,如果真叫白狐狸堡,怕會有很多的煩惱事呢?”
小寶無奈,只得這麼說,引來了安晨更加鄙視的嗤嗤笑聲。
小寶讓人幫安晨換了一身衣服後,才拉着她左轉右轉地又逛了白狼堡一圈。
“你怎麼突然消失的,我找了你好久,都不見你的影,還以爲你出事了。”
“我是出事了,讓逸軒送回了原本的世界。”
“真的,那你爲什麼又回到這裡。”小寶驚訝不已。
安晨無奈地舉起左手,指着手心裡的地獄之花,將鬼王迎娶的事對他說了一遍,小寶聽後,不可思議地打量起安晨來,“你那一點吸引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