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事成了她最煩惱的事,當然,心魔也是煩惱不已。如果可以,她也想脫離安晨獨成一體,但這個可能性似乎很低,除非她消失,又或是代替安晨。
但以她現在的能力而言,她非但沒法代替安晨,還有可能讓安晨給吞噬掉,這讓成魔的了她很是懊惱,更自覺沒有面子什麼的。
安晨自得知逸軒心裡所想,日夜對着心魔摩拳霍霍,恨不得將她揪出來扔到天邊去。其實莫說逸軒介意,就是她自己也是很彆扭,一想到自己跟逸軒親熱時,總有着那麼一個人在窺視着他們,她就覺得很崩潰。
然而,一時半會間,他們又很難找出辦法。
翼皇給逸軒送來了一張紙函,逸軒看完後,神情有些嚴肅地站在窗前,眺望着荒蕪的古堡出神。安晨不知道翼皇到底對他說了什麼,隱隱覺得並非什麼好事。
逸軒說翼皇有事請他到皇城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吧,留你一個人在古堡,我不放心。”
莫說他不放心,就是安晨也不敢獨自一個人呆在這裡,有逸軒在這裡,那是再陰森可怖也覺得浪漫非常,但若沒有了逸軒,這裡便是再富麗堂皇,也無法掩飾它存在着諸多的可怕的怪物與陰森怪異的存在。
但安晨可不想跟着他去見翼皇,她對翼皇雖然沒有什麼差的又或不良感覺,但也沒有好的印象,總的來說,他對於她而言,是個高高在上,威嚴霸氣的王者。與她這種小人物永遠都沒有交集的地方。安晨決定,她跟逸軒一起前往翼城,但不跟着去皇宮裡,她要去白玉家,剛好可以去會會小寶。
逸軒順着她,答道,“也好,到時你便住與那邊,待我前去接你便是。”安晨覺得逸軒簡直就是好男人的最佳版本,又體貼又細心還不帶猜疑,真是打着燈籠都沒法再找到這麼好的。
不過感動之餘,她又有着人心不足之念頭,暗自感嘆道:他怎地就這麼放心我呢?難不成我真的沒有魅力不成?不足以引起他的警惕?
式神再次執繮,依是那副紙人的模樣,安晨嗤嗤地笑話他,“你該換個模樣,這樣太嚇人了。”
式神竟彬彬有禮地應下,還認真地同逸軒商量着要如何才能更肖似人點。這一回,馬車倒是沒有騰雲駕霧,而是慢悠悠地穿越山間小道,朝着翼城而去。一路上,逸軒說話甚少,大部分時間都是安晨在嘮叨着,無非就是這邊風景好,那邊溪水清澈之類的話題。逸軒偶而微笑着附和,似是聽得很認真,但安晨卻細心地發現,他其實是貌和神離,心神似已飄向了遠方。
一定和翼皇跟他所說的事有關,安晨心裡想着,卻又不便說出來,爲了不讓他太過於勞心,她倒是更加賣力地扯東扯西,直讓外面趕車的式神都覺得她太過於呱噪了。
到達翼城之後,逸軒馬上送她到白府去,不想白玉與小寶都不在,這下子倒讓安晨爲難了起來,好在那個管家認得安晨,知道她與二公子的關係非淺,倒是熱情地爲她安排了住處,還跟逸軒保證,“安小姐住在白府,定不會有事,請四王爺放心。”
逸軒想了一下,將式神留與安晨,獨自一人到皇宮去了。安晨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那一抹銀白色在風中飄揚,說不盡的孤寂與不安,隨着銀白色消失在空蕩蕩的空中,不安在內心裡越擴越大,直讓她有種種的揪心與漣漪,她也說不清爲什麼,看着逸軒離去,竟有種從此便欲與他遠隔天涯海角之感。這樣的不祥之感,讓她呼吸都不順了。她突然又覺得自己很可笑,也許,這段時間太過於幸福,兩人癡纏在一起,不曾分開過,纔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吧。
逸軒不過是去見翼皇,他自己都說了,只要處理完這次的事後,他便可了無牽掛地與她遊山玩水,不再理。會世間的煩人俗事。他甚至還說,“安晨,我們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隱居在那裡,然後再生上七八個小孩,一家人其樂無窮地一起過日子。”
安晨羞得臉都紅得透了,哼哼吱吱地,“誰要生那麼多,生太多了,身體會變形的,我纔不要變得太難看了。”
逸軒放聲輕笑,“你纔不會變得難看,安晨,在我的心目之中,你永遠都是最美的。”
戀愛中的人,誰不愛聽情人對自己說這樣的情話呢,不過安晨好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在高興之餘,不免哼逸軒,“淨說些好聽的。”
她記得,那時的逸軒,笑得很開懷,很真執,一點都不做假,這樣的他,沒有可能會負她,離她而去。看樣子,是因爲太習慣了他的存在,接受不了他突然離開纔會產生了各種心憂吧。
安晨努力地吁了一口氣,對自己說,“他只是去一會而已,莫要擔心了。”
管家替她安排了上一次她住的那個房間,“二公子說了,只要是安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安晨進去一看,裡面的擺設竟保持着她住時的模樣,沒有任何的變化,這讓她很是感動,
便又問管家,“你家主人與小寶什麼時候回來呢?”
管家露出了一臉的爲難,“這小的可說不好,主人原本就是個神龍見尾不見首之人,二公子也是難得出現,小的真是說不好他們幾時會回來,指不定明天,又或者這段時間裡都不會回來。”
安晨心想也是,那白玉不在這裡的房產,不是還有一個什麼白狼堡嗎?更何況他們家又是白狐中的皇族,還有着其他無數處的產業,就是她所知道的,也已經不下三處了。白玉爲人又是冷漠不愛熱鬧,這會定是又躲到了那個僻靜地方修煉了。至於小寶,不是也曾信誓旦旦地說要成爲強者嗎?說不定正跟着白玉修煉呢?
他們不在,雖然讓安晨感覺到無聊,不過她早已同府裡的丫頭小子們都混熟了,她熱情如火地與她們一起撕戲,說說笑,玩玩遊戲,一天下來倒不至於太過於寂寞。
她自己倒不覺得寂寞,但式神卻覺得安晨過分地聒噪好動,倒顯得有些反常,便關心地問了她一句,“你在擔心主人嗎?”
安晨咯咯地笑了起來,“沒有的事,他又不是去闖什麼龍潭虎穴。”
式神靜默沒有接着說下去,安晨的笑臉慢慢地僵硬了起來,如帶着一張生硬的笑臉般。爲掩飾內心,她只得看着外面,此時天空已經宴了下來,也不知道他今晚是否會回來?
然而,夜深人靜之時,他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安晨再也無法再強迫自己去忽略那一份不安了。她大咧咧地躺在牀上,看着牀頂的掛花,發呆,眼前,全是逸軒離開前的那一抹飄揚在空中的銀白色。那抹銀白色如同飄浮在藍天中慘淡的白雲般,總讓她有種很不好的念頭。她側過了身子,捲成了一團,不自覺地咬着手指頭,卻無法控制不安在內心裡擴大瘋狂地滋長。
他什麼時候纔會來接她?安晨越想越是忐忑不安,擡頭望向窗外,卻見外面黑漆漆一片,連丁點月光都沒有,她如同被一張黑暗透不過任何光線的巨大黑布給遮住了一樣,那瞬間,她自覺得透不過氣來。
沒有風,聽不到任何的蟲叫聲,夜靜寂得有些奇怪,甚至是詭異的,就好像有什麼生生地切斷了夜裡原有的各種細微的聲響般。安晨卻不做多想,她又翻了個身,繼續看着牀頂發呆,旋而,她感覺到一陣陰冷。
有什麼人正在窗外看着她!安晨意識到這一點時,心咯噔地漏跳了一拍,她馬上想到了式神,想要大聲呼叫,然而,她張開的嘴巴竟發不出聲音來。
同時,她覺得四肢發冷僵硬動彈不得,像是被毒蛇給盯住了一樣,惡寒從心裡陣陣地升起,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怎麼也做不到。就同傳言中的鬼壓身一般。
有風,陰森森刺骨還着怨恨的陰風吹了過來,點明用的蠟燭燈晃動了好幾下,才勉強沒有被熄滅。安晨感覺到有什麼正從窗那邊走了進來,帶着她熟悉的嗤嗤聲。
她試着轉動着眼睛,卻只能微微地側動着眼球,儘管只是這樣,她仍掙扎着看向嗤嗤聲,雖然無法真確地看到了那人,卻由着燭光照過來的影子,她清楚地知道來者是何人。
是陰婆婆 ,只有她纔有着這般矮小駝背如妖怪般的身體,她變形的臉部在光影之中,如同西方電影裡面的可怕的老巫婆一般,不用看,便可以感覺到醜陋與可怕。
她來幹什麼?安晨想到上一回她把自己給出賣給了鬼王讓逸軒得知後,便讓翼皇給帶走了,如今她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難不成,這個醜陋可怕的老女人在得知了她與逸軒的感情的事後,妒忌得要再次對她下手不成。
安晨想到這個可能性,全身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她恨自己爲什麼沒能反抗她,有着與之抗衡的能力。
果然是陰婆婆,她破布般皺得可怕兼還變形了的臉出現在安晨的眼底,她的嘴角掛着森冷可怕的微笑,好似在嘲弄她的弱小與無能般。
“安晨,你好本事啊!”
安晨張着嘴,卻說不了話,她很想回她,“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陰婆婆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她的疑惑,嗤嗤地笑得很可怕,她那雙充滿血線混濁凸了出來如青蛙眼的眼睛露出了可怕的戲謔之意。“我很想知道,如果你也變成我這樣,他會不會還喜歡你?”
不是吧?安晨內心裡驚悚道。
真變成陰婆婆的模樣,莫說是逸軒接受了不她,就是她自己,也會無法再活下去。
陰婆婆啊陰婆婆,你就當真如此愛逸軒,爲了得到他,竟要做出如此殘酷之事!
“我愛他?”陰婆婆再次猜到了安晨的疑惑,她嗤嗤地狂笑着,聲音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鬼嚎般可怕,讓無法動彈的安晨止不住地顫抖戰慄。“我纔不愛他,不過,就算如此,我卻不允許他愛上任何人,黑靈也好,你也罷,全都不允許。”
爲什麼?
安晨瞪
大了眼瞳,她實在想不明白,除了喜歡逸軒可以令她做出這般殘酷之事外,還會有什麼其他理由讓她如此不顧一切呢?
不可能是恨他,真恨他的話,那一定會想盡辦法來折磨他,傷害他,甚至要出手殺害他。但陰婆婆雖然怪異,可她對逸軒稱得上是忠心,如果沒有她把她出賣給鬼王之事,她也不至於會被逸軒驅逐。
陰婆婆陰冷地笑着,她的身邊彷彿結了一層冰,冰氣又凍又利,讓安晨越來越覺得可怕。她真想能掙脫出來,逃離這裡。
“你想跑是吧?”陰婆婆可怖地再一次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伸手捏住了安晨的脖子,嗤嗤地發出了可怕的似讚歎又似惋惜又似憎恨的聲音,手輕輕地撫動,卻似隨時都會突然用力,將無法反抗的安晨狠狠地掐死。“可惜,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她裂嘴笑得很可怕,安晨發現,她的牙齒幾乎都掉光了,剩下的牙牀黑漆漆的,又凹凸不平,可怕得讓人作嘔。
“我知道,你在想我爲什麼要這麼做。”陰婆婆的手放開了她,搖頭嗤嗤地冷笑,彷彿正看着一隻可憐蟲般地眼光看着她,“安晨,你本來不過是一個與主人毫不相關的人,可沒想到,你會越過了黑靈,代替了她,讓主人愛上你。”
她冷笑,笑得很可怖,“我真的不得不服你,但是,我不能讓他愛上你,他既然不能愛上她,就不可以再愛上任何一個人了。”
陰婆婆的話讓安晨莫名其妙,她很想問,“那個她是誰,不就是你嗎?”
陰婆婆搖頭,“安晨,你猜錯了,我沒有愛上他,我怎麼可能愛上他呢,他在我的眼裡,不過就是一個主人而已。”
什麼跟什麼?安晨大叫了起來,她想起了心魔,大聲呼叫她,“你到是想想辦法,再不出來,一會我們就得完蛋了。”
心魔可憐兮兮地回答她,“不行,她的力量太大了,我根本沒法反抗。”
“就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魔?”安晨真是恨得咬牙切齒,雖然早就知道這心魔除了干撓自己的戀情之外,就廢物一枚,可也實在是太沒有用了,每回想到她時,她都沒能派上用場的。
看來,她唯有靠自己突破了。
她眼神犀利地瞪着陰婆婆 ,“快放開我,陰婆婆,就算你要殺我,或是把我變成你這副模樣,那也得給我一個理由,總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陰婆婆裂着皺得可怕的嘴無聲地奸笑着,“你很想明白我爲什麼這麼做?何苦呢?不明白反而是幸福了,至少你不會知道他是怎樣一個冷酷之人。”
胡說八道!逸軒是怎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我知道少年時的他,我知道爲黑靈不顧一切的他,我知道爲我憂鬱心憂的他,他是一個重情義,守信諾的好男人……
安晨心裡表達着,但陰婆婆卻是聽不到,只是她猜到了其中的一些,對她來說,那一部分就已經足夠了。
她陰冷笑着,竟掉下了眼淚,旋而聲音卻是嗚咽了起來。
“他根本是這個世上最冷酷的男人,小姐那麼好的女人,他竟無情地傷害着她。”
小姐?誰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安晨愣住,她實在想不出還有那一個小姐與逸軒有所牽扯。見她目光迷茫,陰婆婆冷冷一笑,“你很奇怪是吧,也許他只告訴了你他爲了那個黑靈是怎樣的付出,這樣的他在你的眼裡,一定是個偉岸有情有義的男人,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他其實是個絕情之人。”
安晨這下真是蒙了,旋而,她卻又覺得自己明白了,莫不是這陰婆婆原本不是逸軒的僕人,而是那個什麼小姐的僕人,她家小姐單戀逸軒,而逸軒卻偏偏不喜歡她,也許他們之間還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陰婆婆可憐她家小姐,便抱着報復逸軒的念頭前來當他的僕人。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如果真是這樣,那個所謂的小姐那裡去了,而陰婆婆又怎麼會對逸軒忠心呢?
安晨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她向來討厭思考,偏生這陰婆婆還一副森冷可怕又不可言明的態度讓她實在無法不去想東想西。
陰婆婆將她從牀上揪了起來,扛在了肩上,安晨內心裡陣陣的驚叫,“快放開我,你到底要帶我去那裡。”
“去那裡?去那個可以讓你變成跟我一樣醜陋又老又可怕的地方。”陰婆婆看透了安晨的想法,她陰森森地嗤嗤笑得很可怕,“安晨,我很期待,我真想知道你變成我這樣後,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不要,你給我住手!
安晨快要崩潰了,她在內心裡不住地呼叫逸軒,不住地呼叫式神,可任她如何地祈禱,卻不見他們的到來,她讓陰婆婆那雙枯小得如干枯的樹枝又老又皺得只剩下皮與骨頭的手給抓腰間,粗魯地扛了起來,身手敏捷地向着窗外跳了出去,旋而,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