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是負了他。回憶當年,逸軒忍不住陣陣心傷,魔王消失之後,他火速趕往鳳城,欲將鳳灡與那個即將出生的小嬰兒接出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小嬰兒一出生便已經斷氣。
“不,上天不可能這樣對我!”鳳灡痛不欲生,剛得知心愛之人消失而去,新出生的兒子也跟着離開,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逸軒顫抖地抱過了沒有任何生息的小嬰兒,也覺撕心裂肺。
“我可以幫你救回你的兒子,夫人。”南弗出現了,她從幽暗的燭光之中走了出來,全身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她的真實樣子。但逸軒知道,她是一個怪物,以人血爲生的怪物。
他反對,但鳳灡不顧一切,即使她明知道南弗打了就是兒子的主意,她還是想要救活他。
“難不成,你想讓自己的兒子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不見天日嗎?”
“如果不這樣,我連他留給我的一點念想都沒有了,那樣,我會活不下去的。”鳳灡堅決,逸軒無語地退出了。他知道,他沒法阻止得了她,只得由着她而去。
他對冰月的確沒有真正地照顧過,也確爲了黑靈受到了南弗的誘騙。然而,他終是將他收住,不讓他再半人半鬼地繼續下去。
如今的冰月,已經完全擺脫了靠血生存的本能了,他該將他還給魔界了。
“說來的確是我對不住你,冰月,我辜負了你父親的囑託,但今日裡,我卻要將你還與魔界,回到你父親原來的地方。”
逸軒的話讓冰月驚訝,更是讓乙柳嚇到,他指着逸軒,大聲吼道,“你什麼意思?”
“他是魔王的兒子。”逸軒指着冰月回答了乙柳。
“你是魔之子!”逸軒的話讓冰月想起了小時候的惡魔,他躲在黑屋子裡面,看到了外面一羣小孩子在玩布球,鼓起了勇氣跟他們說話時,卻引來了譏諷。“惡魔之子,惡魔之子。”到如今,那些刺耳的罵聲,還能讓冰月發狂。
“我不是什麼魔王之子,我就是我,其他的什麼都不是。”冰月狂噪地大吼,乙柳則是呆住,好久他高聲冷笑,“是嗎?那又怎麼樣,即使他是君主之子,那又怎麼樣,看看他這德性,有那一點像君主的。君主傲然霸氣,那是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可以比的。”
“你說什麼?”冰月反將箭頭瞄準了乙柳,他不再理會逸軒的命令,一下子便與乙柳糾纏打了起來。
乙柳沒有料到,這個看上去病兮兮一點氣慨都沒有的大男孩竟比能將自己逼到這種程度。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流着魔王之血。
但冰月不想承認,他寧可讓他人覺得自己非人非鬼,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魔王的兒子。
“我不是什麼魔王之子,我就是我。”
母親,你可知道,我只想做自己,你說過,我不是魔之子,你說過,我的父親是個大英雄,爲什麼,爲什麼他偏偏卻是魔王。
冰月憤恨,連帶地更加恨逸軒,“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胡說。”
沒錯,逸軒一定在騙他。這個男人一向對自己冷酷,那年,他竟然閉門不見,逼得母親只得用自己的血來爲他續命。
如今他竟還來刺激自己,真真是該死。
冰月狂一般地撲向逸軒,逸軒看清了他已經溼潤的紅眼眶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狂風吹捩過來,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樣能讓你消恨,那我無怨。”
冰月的拳頭在離逸軒僅僅只有幾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全身顫抖得不行,狂吼着,“爲什麼要對我這麼殘酷,明明我已經不想再恨你了。”
“我說的是事實。”
“可我不喜歡這個事實。”
“你是他的希望!”
“將希望強加於人,你不覺得可恥嗎?”
逸軒嘆了一聲,“這也是你母親最後的願望。”
冰月大聲苦笑了起來,“母親是爲了什麼才死的,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她是爲你而死的。”逸軒激動了起來,“從她選擇了讓你活下來時,就已經
註定,也註定了鳳城的悲劇。”
“你!”冰月憤怒地將糾着逸軒的領口,恨得雙眼冒火,“你明知道,爲什麼卻不阻止她。”
“我阻止過了,可是她說,如果連你都去了,她活着又有何念。”
冰月手一顫,放開了,眼淚嘩嘩地掉下。他從來都很脆弱,尤其是提及了母親,他更是脆弱。如果可以,他寧願母親活而,自己死去。並非是他愛自己的母親勝過於母親愛他,而是他討厭這種半人半鬼的日子。
他受夠了。
“什麼叫做將我還與魔界!”想了好一會,冰月狂笑了起來,“我纔不是什麼魔王之子,誰愛做他的兒子誰去,反正我不會承認他的存在。”
說完,他竟然化成了白煙逃走了,逸軒與乙柳意外之中竟忘記追趕,待反應過來時,冰月早已不知去向。
乙柳突然間倒是想通了,既然冰月是魔王之子,那他也許能爲魔王報仇,重新規整魔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混亂不堪。
他要將冰月找回來。
乙柳打定了主意,不理睬逸軒是否行動,朝着冰月消失的方向而去。
逸軒也是想追過去的,但小寶急切的呼叫讓他停了下來。他回頭看向遠方的天空,那裡有兩個黑點正在接近,慢慢的,小寶與白玉從灰色中出來。
“安晨,安晨讓那個紅頭髮魔人帶走了。”小寶着急地說道。逸軒一時間竟驚呆了,好久,他都反應不過來,只是重複着。
安晨讓那個紅頭髮魔人帶走了。
那是冰月?
安晨跟着鄶出入魔界最爲繁華的商賈之地時,看到站在街心之中,如冰塊被置在那裡,散發着可怕的寒氣。他出衆的長相在混在這些醜陋不堪的魔人之中,更是突出。只是,他在這裡幹什麼,那雙眼睛血紅得可怕,彷彿一隻一觸即暴怒起來到處傷人的猛獸。
他的周圍,已經圍上了不少喜歡滋事的魔人,一個個吹着口哨,試圖挑釁他,好挑起一場可怕的戰爭。
安晨知道逸軒在那裡,冰月就在那裡,但如今卻只見冰月不見逸軒,就算此時的她並非以前的安晨,但她對逸軒還是存了濃郁的感情。只是她很理智,明白到自己與逸軒是不可能的。
逸軒是來找她的,她擔心他就在附近,緊緊地依偎在鄶的懷中。
“你想幹什麼?再給我做丟臉的事,我饒不了你。”真正的安晨氣極了,她在內心裡呱呱大叫着。
她卻不想理她,這個時候,她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鄶卻是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你在害怕什麼嗎?”
“逸軒!”她倒也不隱瞞,事實上,她與鄶出入這些地方後,更是明白到這個邪惡的男人在魔界裡的地位與力量。若想要呆在這裡,她就必須依附着他。
“他來了?”
“不,是他的人來了,你看。”她指着街心中正欲羣斗的冰月。
鄶是略感興趣地轉過頭去,想看看逸軒到底是派了什麼人來攪局時,愣住了。
他,魔王?
鄶嚇得站了起來,手緊緊一握,心裡忐忑不安。
不可能,那時明明就將他消滅掉了的。
不,他不是魔王!他不可能是魔王。可如果他不是,那他又是誰?
“他是逸軒的人?”鄶猙獰的樣子嚇到了她,她點頭,“是,”
“叫什麼?”
“冰月,一個吸血殭屍!”
鄶從驚恐之中緩了過來,錯扼了一下,“冰月?吸血殭屍?”
“沒錯,這傢伙是逸軒從鳳城裡收伏來的。”
“鳳城?”鄶眼睛一亮,似乎明白到這個冰月的身份了。
但安晨並不知道,她讓鄶嚇得不輕,戰戰兢兢地想着自己是不是那裡惹到他了。
“你剛剛說他是逸軒從鳳城裡收伏過來的?”見她點頭,鄶心裡涌起了一個惡毒的計劃,斬草要除根,他是喜歡鬥爭的感覺,但卻不喜歡被壓迫壓制。那個可惡的魔王先前曾將他壓在魔界的最底處,讓他承受了千年的痛苦。他除去了他,纔有了
今天的魔界第一高手的地位。但他不喜歡當什麼魔王,那多沒趣,那樣子他就必須管理整頓魔界,他不喜歡做這些事情,也不允許任何人來做這些事情,那樣只會破壞了他好容易才整治出來的如今完美的局面。這個叫做冰月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會破壞這樣的局面,必須在他展露苗頭之前就將他掐死。
鄶站了起來,準備行動,她趕緊拉住了他,“你要對付他?不行,他在逸軒就在,你不可能同時對付他們倆個的。”
鄶回頭,盯着安晨笑得很邪惡,“沒錯,我是沒法同時對付兩個,只不過,你在我手裡,怕那個逸軒也無法再怎麼折騰吧!”
逸軒會嗎?他會爲了自己而被鄶威脅嗎?
內心裡真正的安晨疑惑了一會後,卻是高興了過來。逸軒來找她,逸軒真的來找她,爲了她來魔界。
說真的,她還真是後知後覺。僅僅因爲逸軒的到來便已高興不已,實在是個樂天之人。
“你什麼意思?”內心裡的安晨是高興不已,外面被心魔控制的安晨卻是怒目瞪向鄶,她一心想要巴結依靠的人,竟然只想着將利用她。
“哼,你該不會以爲我把你拉出來,只是因爲你是心魔吧?”
“自然不會。”她也知道,起初也曾疑惑,但實在想不出他與白玉之間有什麼過節,自然也就沒有想到這一層上來。
“看來,就算是入魔了,笨蛋還是笨蛋,沒法改變本質的。”
“你……”面對着鄶的冷嘲熱諷,安晨很生氣,不止是心魔,連她本人都生氣。
她那裡笨了,不過是能力不如他而已。若是能力超強,她相信心魔也不會想要依靠他。可恨這心魔實在沒有骨氣,竟然讓她丟臉到這個程度。
“誰沒骨氣了?”心魔正在氣頭上,知道了安晨的想法,更氣了,真恨不得殺了她。“你這個沒用的人,早點死掉就好了,何至於會惹出這樣的事來。”
“啊?你自己沒骨氣還衝着我發脾氣,再怎麼說我就是你,你衝我發脾氣,不就是在生窩囊氣嗎?還說自己不是沒骨氣,我看你根本就恨不得抱着這個紅頭髮魔鬼的大腿直添着諂媚,如溫順的哈巴狗一樣,吐出舌頭做一副討好的模樣。說什麼爲了能呆下去,說什麼爲了能有更好的地位,其實全都是藉口。沒骨氣的藉口,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替代我的?笑死人了!”
她們正對罵,鄶卻是有了動作,他一個手刀,安晨一聲悶哼,應聲倒了下去。
“笨女人,我告訴你,在魔界裡,靠的是個人的力量,想依賴他人,那是活不長的。”鄶邪笑,他將安晨扛了起來,瞬間來到了冰月的跟前。
冰月如火山般正欲爆發,他的痛苦正好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來平息。他冷笑地看着一個個圍了上來的魔人,估量着他們的實力,準備全力以付。
並非是這些魔人當真值得他這樣做,不過是因爲他要發泄內心的怒火。
就在這當口,鄶扛着安晨旋風般地出現在他的跟前。他的出現時,一頭紅色的頭髮亂揚,立即嚇到了圍上來的所有魔人。他們紛紛退開,倒是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躲到了一旁準備觀戰。
鄶的名聲很大,也很惡劣,魔界裡有多少人想過要將他從第一高手的位置上扯下來,但都沒能成功。鄶很享受別人挑戰的刺激,但挑戰他的人下場卻是極悲慘的。當場讓打死那是最好的解脫,若是沒有,只是讓鄶給玩殘了,那個人在魔界中幾乎就成了廢物。魔界不需要廢物,廢物的下場更加地可怕。往往會讓更多低等的魔人肆意折磨後,再分解吃了個乾乾淨淨。還有的魔人在失敗後被賣到了修羅場去,到了那裡再讓賣出去的魔人,更是暗無天日可言。所以,但凡實力不濟的魔人,都不敢惹鄶,就是實力不錯的,也只能跟隨他不敢挑戰他。
剛剛圍堵冰月的這羣魔人僅僅只是一些好事的低等魔人,他們見鄶如同見死神,更是不敢造次了。
冰月感覺到眼前的魔人與衆不同,他那股強大的邪惡力量讓他也心生膽戰。但令冰月意外的還是他肩上扛着的人。是安晨,那隻小黑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