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空曠的房間裡,一個大得驚人的池子,裡面已經裝滿了逸軒主人經常用的那種沐浴湯水。每次看到這個足足有一個五十米寬的游泳池般的沐浴池,安晨都會想陰婆婆以一人之力,到底是怎麼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的。
逸軒用來沐浴的湯水與衆不同,濃白稠狀,類似牛奶。安晨曾試着添過,真有牛奶的腥味,其中也夾雜着更爲濃烈的藥材味。具體是什麼安晨自然無從得知,不過它知道,逸軒主人就是用這種湯水沐浴使得皮膚細滑白嫩。
爲了避免自己長眼針,每回逸軒從浴池裡走出來,濃白稠狀的湯水慢慢地滑下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時,她總會扭過頭假裝睡覺,然後又會忍不住地偷偷看兩眼。又不是女人,有必要如此地保養自己嗎?安晨邊懷着不健康的思想偷偷欣賞他精壯完美的體魄,感嘆他一頭銀髮下面那張好看到令人妒忌的臉,一邊卻又嗤嗤地在心裡嘲諷他。
這一次自然也是沒有意外,與往常一般,她在驚叫了一聲喵後,矯健的身子已經讓逸軒惡意地扔下水中。
撲嗵一聲,那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但她理不了這麼多,只是一味地驚叫。
貓怕水,她不怕水,可她現在是貓,所以她也怕水,一頭紮下水中時,她身不由己地往下沉,身上每一個細胞都似張開了一樣,水略過它們,如被刺激到一般。她一時間沒法擺脫,越掙扎,身子越往下沉,直到水底。她的嘴裡咕嚕咕嚕地發出了不少氣泡,心裡還抽空偷偷罵了逸軒好幾回:該死,我就是泡再多次,這身上的毛髮依然改不了幽黑的,幹嗎非得跟着你一起泡這該死的洗澡水?
貓怕水怕冷怕毛髮溼碌碌,安晨養艾蜜莉時就知道。當自己也成了貓後,安晨更是能體諒到箇中的滋味,尤其是那種全身溼碌碌的不舒服感覺。但這一回,安晨覺得奇怪,隨着身了的下覺,她發現,湯水掠過毛髮與皮肉的感覺漸漸地與前幾回全然不同。就好像她回到了過去,用溫水泡澡時整個人都能感覺到
的舒適與溫暖。
她慢慢地水中睜開了雙眼,看着自己正抵着池底的變化得光潔細滑白嫩無比的四肢,習慣性地叫出了一聲喵。聲沉於水,只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以及一連串慢慢向上的水泡。
她變回來了?
夜空無月,漆黑一片,流雲四處遊動。據說,月光能使各種妖魔鬼怪的力量增加,但凡要走正道修練成仙妖怪們,在十五那天就得對月吐納,吸收日月精華。而沒有月亮的月未最後一天則是已經成形的妖怪力量最弱的一天。這一天,力量弱小者就會回覆成獸形,得找地方躲起來,免得遭受厄運。還聽說,月光可以讓所有被懾了魔咒的怪物顯形,讓他們醜態顯露,無法欺騙善良的人們。
安晨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見過十五明亮如玉盤般好看,銀光似水的月亮,那時,她曾想着會不會像小說裡面寫的,只要照到了月光,自己就可以恢復到人的模樣呢?可是她左照右照,照來照去,也只照出了一身烏亮的黑色毛髮,只得很傷心地喵嗚喵嗚好幾聲後繼續無奈地過起貓的日子。
想到了這裡,安晨竟然想起了那晚的月光,美麗如銀河之水,從天上傾落下來,灑滿了一屋子的銀灰白雪。想起了月光中屋檐上從頭白到腳在夜風中發動衣動如圖如幻的逸軒,那感覺說多妖孽有多妖孽,就是網絡上最爲魔幻的妖孽美男圖都沒能與他那一刻相比較。然而,她沒有時間再去想像逸軒妖孽的模樣了。她在發現自己變回人樣的那一刻,開心似瞬間開放的花朵一樣一朵朵遍佈了身體裡每一個細胞。可是沒超過三秒鐘,這種高興到讓她差點就站起來歡呼,快樂到恨不得讓自己爆炸的程度卻被無情地現實壓了下去。
無論是身爲貓的她還是變化回人的她,都無法在水面呆多久,陣陣的窒息感已經讓她快要憋不住了。
而耳邊又傳來了瀝瀝的水聲,顯然,逸軒主人也已經除掉身上所有的衣服走進了池子。聽水聲,感水流,安晨知道他正朝着她這邊而來。
如果她還是貓,最多是不滿地喵喵幾聲。可偏偏她就在這個時候變身了,如果讓他發現了她,她該怎麼辦?怎麼辦?安晨急得在水中團團轉,這時,又聽得逸軒的輕喚,“黑靈,黑靈?”
“喵……”安晨驚慌失措,竟然捏緊了鼻子,在水面勉強地發出了幾聲貓叫。
逸軒聽到貓叫,更是走近了,安晨痛罵自己失策,更急了,趕緊遊開。那曾想到,逸軒以爲黑靈在同他玩耍,開懷在大笑一陣後,以快得她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向她襲了過來。
他長臂一撈,將她攔腰抓住。
“黑靈?”手裡面滑溜溜的感覺讓逸軒遲疑了一下,他隨即用力粗魯一扯,將安晨扯出了水面,不給她任何機會溜走。
嘩啦的一聲,安晨浮出水面,身上的水又是一陣沙沙地往湯裡滴。浴池上面蕩起了陣陣波浪,安晨光着身子,驚悚地看着逸軒,牙齒都打起戰來。這一刻,她竟然忘記了,自己與逸軒正光着身子緊緊相貼在一起。可以想像得出,此刻她的這個逸軒主人的臉色是多麼的冰冷可怕。
也許冰冷可怕還不足以形容他此時肅殺的模樣,一向都白得有些過分的他,竟然又黑又沉,死揪着安晨的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散發出可怕森冷的殺氣。也許,在他的眼裡,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安晨不是刺客就是對他欲欲不軌者。安晨感覺得到這股殺氣似要將自己撕了個粉碎。她第一次嚇到了,哆嗦了起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出處。
“你是誰?說,誰派你來的?”向來都對她歡聲笑語的逸軒第一次用如此森冷可怕帶着濃烈殺氣的語氣問她,這讓安晨更是嚇得顫抖。
她的話都不利索了,確認地說,她根本就想不出自己該說些什麼,一味地害怕。她知道自己必須解釋,自己必須說清楚,否則會性命不保。
可就在這麼危險的時刻,最爲致命的事發生了,她竟然失語?她說不出任何話來,僅僅只是叫出了一聲:“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