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怎麼辦?”白玉附下身子,輕按了安晨的脈搏一下,覺得有些緒亂,但他終不是大夫,無法判斷安晨的身子如何。只不過剛剛他與逸軒看得清楚,在閃光發生前的那一瞬間,有兩道光影植入了安晨的體內,一道是靈的靈力,另一道則是一個魂魄。逸軒不出聲,他沉吟着,思付着剛剛看到的。那是黑靈,與他之前看到的黑靈全然不同,不再年少歲月時的天真浪漫,更沒有後來的低眉順眼,她的笑容扭曲可怕,那模樣讓人看了心生寒戰。
她變了嗎?是不是自己改變了她呢?翼皇曾對自己說過,這樣做只會讓原本就該安息的靈魂變成了可怕的惡魔。難不成,他錯了。
逸軒想起了那年歲月,黑靈讓翼皇強行剝奪的肉體後,她悲哀地繞在他的身邊不肯離去的情境。“逸軒,救救我,救救我!”
那時的她,可憐讓他心痛。而剛剛的黑靈,已經全然沒有可憐之相,有的也只有可恨之容了。
她變了!
逸軒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他不明白自己這麼多年來的付出究竟是爲了什麼。天空中的明月突然漸黑,黑暗一點點地吞噬着明媚,逸軒覺得黑靈也如這明月一樣,已經讓黑暗吞噬了。
對不起,終究還是晚了。
逸軒在心懷愧疚,但白玉不然,他看到明月漸黑,立刻說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否則怕是回不去了。”
逸軒點頭,他見白玉正欲抱起安晨,倒是一陣的不悅,那瞬間,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悅他抱着安晨,還是因爲黑靈也正附在安晨身上。
兩人各帶着藥仙子與安晨,很快便出了池塘,池塘這邊也是滿月時分,只是月亮並沒有大得可怕,但月光卻是森冷,灑下一片冰冷鋪在坍塌的屋子,更顯得場境可憐,逸軒與白玉並沒有馬上離開這裡,而是帶着藥仙子與安晨先到了沒有被破壞得太厲害的院子裡。
逸軒將藥仙子放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見她臉色是越來越好,身子也有了溫暖,脈息開始趨於正常,終是鬆了口氣。
只要她能活過來,安晨大概是不會有事的。
出乎逸軒的意料之外,到了第二天時,藥仙子還是沒能活過來,倒是安晨醒了過來了。
“我怎麼了?”安晨聲音出乎意料地輕柔,與她平時大大略略全然不同,倒是換了個人似的。逸軒卻並不在意,只以爲她剛受了驚嚇醒來,過於虛弱導致的。
“沒事了,你能醒來,就說明沒有什麼大事。”他解釋說。
白玉還沒有離去,他孤傲地站在一旁,驚奇地看着安晨,倒是問了一句,“真的沒事嗎?”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問逸軒還是在問安晨。
“我沒事,逸軒能扶我起來嗎?”安晨說道,嬌柔地伸出手來,逸軒愣了一下,倒是沒有說什麼,輕拉了她一下。
安晨卻如風中弱柳,整個人搖搖擺擺地,一個不小心,便跌進了逸軒的懷中。
“小
心點。”逸軒有些不悅,但想到安晨是因爲自己的關係纔會倍遇此等危險之事,也就沒有太過於明顯地表示出來,只是淡淡地說了聲。
白玉在一旁卻是覺得彆扭,他狐疑地看着安晨:“你很奇怪!”
安晨有些怕他的眼光,竟羞弱地躲到了逸軒的身後,輕拉了他的衣袖一下。逸軒以爲是白玉的話讓她不悅,回頭瞪了白玉一眼,“你還想賴在這裡不走嗎?”
白玉冷笑,轉身離開,消失前留下一句話讓逸軒有些奇怪。“安晨,下回再見到你,莫忘了跟我講我那個還沒有出世的弟弟的事。”
安晨不安地拉着逸軒,輕聲地問他,“我們不回去嗎?”她指的是回到逸軒原來的那個時空。逸軒苦笑,“暫時回不去了,要等下一個滿月了。”
安晨聽後,臉露擔心之態。她看着還沉睡着的藥仙子,雙眉緊蹙,輕咬着下脣,似在擔心什麼事情一般。
逸軒沒有發現這一切變化,他內心裡還是牽掛着黑靈,也不知道她隨着那道光消失在安晨體內後,又會怎麼樣了呢?安晨醒來了,會不會表示她也如黑莎一樣永遠地消失了。
安晨顯得很虛弱,她沒有精神地靠着逸軒。他雖然不喜歡她這樣,但也沒有太過於無情地推開她。旋而,他又放出了馬車,喚出了式神。式神的尖哨聲響起時,安晨竟害怕得雙手捂耳,而後,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接近式神。逸軒讓她弄得沒有辦法,只得讓她進入車廂之中。安晨坐在了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問他,“逸軒,我們這是去那裡?”
“回仙子谷去。”
“爲什麼?”安晨驚慌地問道。
逸軒指着藥仙子,“到了那裡,說不定仙子很快就會復原,等她身子恢復後,再讓她幫你看看。”
“看什麼?”安晨戒備,臉露不悅。逸軒奇怪地看着她,“自然是關於那奇怪的邪氣之事。雖然黑莎已經消失,但不知道那道邪氣有沒有消失。”
“你爲何要對她這般好?”安晨突然發怒,懊惱地責問,逸軒還以爲她指的是藥仙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他生氣了,推開了靠在自己肩上的安晨,狠狠地瞪着她,“我還以爲你是個恩怨分明的女子。”
安晨意外地不怒反喜,見逸軒閉目養神不再理人,她又有些怨恨,轉而,她狠狠地瞪着暈迷中的藥仙子,心裡卻是琢磨着到了仙子谷要如何斬草除根。
“你不能這麼做!”安晨感覺到黑靈的狠心,她掙扎着要出來,卻又讓壓了回去,水草狠狠地將她拖結住。安晨掙扎,卻無法再出聲。
“我爲什麼不能,哈哈,現在我纔是安晨,”黑靈得意地說着,“你很不服是不是,可是,你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的你根本就不可能再醒過來,你只能讓壓在水中,不斷地重複着當時窒息身亡的痛苦。啊,真是可憐,這樣會讓你一次又一次地回憶起當初的絕望。你告訴我,會不會痛苦得快要發瘋了,恨不得讓自己從此就消失
掉,不再出現。”
“不是,”安晨大叫了出來,但聲音讓水給隔開了,只發出了咕咕的響聲。儘管如此,安晨還是繼續大聲叫道:“我只恨自己不能戰勝你,可是你也別得意,一旦讓逸軒知道你這個卑鄙的做法,恐怕你這麼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就會在瞬間失去。”
“不會,”黑靈咯咯地笑了起不,“那時他都沒有發覺,更何況現在呢?”
“你什麼意思?”安晨奇怪了。
“我什麼意思,安晨你真是笨,你就沒有想到,我從六歲死了以後,就一直沒有復活過嗎?”黑靈的話提醒了安晨,她想起了自己被河水溺死時,也曾得到靈的靈力,那時的她活了過來,但卻讓一股可怕的力量拖了回去,然後,再次醒來的她,看到了還天真好玩的小逸軒。
安晨突然明白到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喜歡逸軒了,非是因爲他的俊美,非是因爲他的強大,非是因爲他屢次出手相救,而是情根早在少年時代就種下了。
與逸軒一起長大的不是黑靈,而是她自己。
安晨憤怒了,胡亂地扯着水草,試圖要擺脫它們,她想要告訴逸軒,他所認爲的黑靈從來都不是黑靈本人。是她安晨纔對。
與他馳馬草原的是她,與他在暴風雨之夜躲起來偷看僕人們緊張地尋找他的人是她,與他有着聊不完的話,鬧不完彆扭的是她。那串鵝卵石項鍊是送給她的,她纔是逸軒真正尋找的人。
不是黑靈!不是她!
“可惜啊,他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也不會相信的。安晨,你以爲你的幾句話就可以改變他千年來的想法嗎?你太天真了!”黑靈的譏諷讓安晨絕望,她覺得自己被水草扯進了更深的湖底,深到看不到任何的光茫。
逸軒不會相信自己,而自己更無法戰勝黑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又一次扮演着自己,安晨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沒有任何的能力,她恨自己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
馬車速度飛快,很快便到達了仙子谷,逸軒抱着藥仙子下車,安晨,如今應該稱之爲黑靈了。她很不悅地跟着進來,見逸軒對藥仙子照顧有加,更是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殺氣。
逸軒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向她。“安晨,你在想什麼?”
“啊,沒有。”黑靈意識到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了,那樣會讓逸軒發覺到的。她學着安晨大大略略一笑,卻反顯得彆扭,只是逸軒平時就不怎麼看安晨笑,這會那裡會看出破綻呢,他讓假安晨去取來些清水。黑靈只得去取,不過她路到底是不熟,磨蹭了好久才找到了廚房,好容易找到了水瓢時,逸軒已經站到了門口處了。
“你在磨蹭什麼,取個水都這麼慢的。”逸軒走了過來,自己取瓢打水,端了出去。黑靈強忍怒火,暗暗地想着,不行,一定不能讓藥仙子醒來,否則她會看出自己是假的。
她試圖做手腳,奈何逸軒寸步不離,黑靈無奈,只得坐到一旁,伺機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