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地方大着,林悅帶回來四個人,一句話說要安頓,叫不出名字的僕從們已經帶來一本水墨畫的精緻簡介,儼然一房屋銷售員般推薦起來。哪個院如何的清雅,另一個園怎麼地華麗,還有一個院如何如何……
那四個人倒有仔細聽,畢竟要自己用的。
林悅乘機看一輪自己……錢無盡專屬的房間。
實在不得不說,這錢無盡的確夠囂張,莊子建成一個鎮子就罷了,連寢室也弄得整個像宮殿似的。目光所及之處均是銀硃配金彩的醒目色調,華麗得讓人眼花繚亂。錢無盡所用傢俱均是高級木造的傢俱,雕琢着繁複豪華的圖紋,上頭或印金薄或鑲嵌各種矜貴礦石,隨便哪一件扔到普通人家,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還有這房子不點燈,用的是夜明珠。一顆顆柴雞蛋大小的珠子,圓潤表面在白日下散發出蒙朧珠光,乳白色的。林悅想象着它在晚上變成日光燈的模樣。
先繞過內室華麗的KING SIZE古典大牀,再往裡走就會看到一處浴池。煙波迷濛中能看清楚池邊雕刻的三尾鯉魚飛躍,栩栩如生,水柱三張大嘴巴噴吐而出,不斷添加池水,多餘的又會從出水口排出。林悅蹲在池邊看了一會,硬是沒看出來是什麼原理。伸手探了探,三個出水口,兩個熱的一個涼的,合在一起,水溫剛剛好。而且這浴池的面積,都可以游泳了。
林悅以前住的公寓經常停水停電,連洗個冷水澡都難。見到這麼一個超棒的大浴池,他幾乎激動得要脫光衣服跳下去爽一把。
不過身後跟了一串人,他還不至於這麼衝動。
浴池旁邊有一扇門,打開來瞧瞧,入目是一片光可鑑人的大理石。這是開陽的平臺,空間開寬,寥寥樑柱間輕紗曼妙。雕欄玉砌之外是常人難以攀爬的絕壁,從這裡高眺遠矚有朗朗青天給予無限空間,平視則是峰巒秀美引人嗟嘆感囑,垂首就見雲海浩瀚洗滌心靈。
多美好的景緻……如果沒有發現牆邊那一排衣櫥,還有幾面銅鏡。
看見這些多餘的東西,林悅落了一額的黑線。
感情錢無盡那騷包沒有當衆露體,倒露給這美景瞧了。脣角抽搐之餘,他也好奇地打開衣櫥看看。這一看,他就覺得自己是犯賤了,差點一頭磕死在櫃門上。
並非林悅看不開要虐待自己,他是被華麗衣衫七彩紛呈燦若星辰的光芒給迷了眼。豪華異常的樣式,還有醒目招搖的配色,簡直可以搞時裝展了,走上伸展臺,肯定是一個新主題——風中凌亂的七彩。
穿上一身,站到錢老孃身邊也絕對不突兀。
看來出外的時候,錢無盡還是收斂了。
林悅撐着額,一邊呻吟一邊低喃:“我靠,連品位都會遺傳的嗎?DNA這東西,真他媽的牛。”
把所有衣櫥打開後,事實證明,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其中一隻櫃子裡放滿配飾,華麗的飾品不說,還有高貴得有點俗氣,似乎只有壞人和姦角纔會用的摺扇。常人用摺扇,卻是竹蔑做的骨子,傲而清靈。錢無盡偏好象牙、紫金、黑玉、赤玉、黃金等,有多豪華就弄多毫華,雕的花紋,如果換唐三這種妖僧用還好,但錢無盡這惡霸用就顯得罪大惡極了。而且,這般華貴的扇子,卻又偏偏在扇面上裝高雅,詩詞歌賦盡透清高傲慢,硬要表現遺世獨立的高風亮節,反而打骨子裡俗起來了。
錢無盡根本撐不起這柄扇子,恐怕裝13也裝成了別人茶餘飯後偷着講的笑話。
但他不是錢無盡。
在摔上櫃門以前,林悅驀地有個想法,於是將所有扇子一把兜進懷裡。他匆匆走向前廳正在議論的幾人,然後林悅直挺挺地走到司馬易身邊,點點他的肩膀。
司馬易回以詢問眼神,臉上雖然還帶着溫文的微笑,眼裡竟然暗含探究與戒備。
傾刻間,那些情緒就被僞裝的笑容給蓋過了。
可林悅卻是瞧清楚了,他竟然忘記要幹什麼了,傻在原地。
他早知道司馬易不是正直的人,甚至可以說不是好人,不過他們現在可算是同一根稻草上的螞蚱,理應互相照應的。見到司馬易這種態度,林悅不免心寒。難道司馬易,就不能更友善一點嗎?林悅自問不是太死板的人,如果司馬易顯得真誠一點,也不至於總惹人嫌。
“怎麼?”水絕流見到二人的視線膠上就捨不得分開,不覺出言詢問莫明其妙的林悅。
這句問話就像一記重錘,瞬間將二人敲醒。
司馬易別開視線,難掩懊惱。
林悅也尷尬,他虛笑着將兜在衣襬裡的摺扇給倒向司馬易,後者直覺地伸手接住。
當看清楚這數柄扇子,不僅司馬易愕然,其它人也愣住了。
林悅乾笑着,剛纔想要嘲弄司馬易的情緒,現在倒是醞釀不起來了。
“這個東西配你。”林悅硬擠了一句。
司馬易慢條斯里地打開一柄扇子,輕揚,接着就眯起眼睛:“哦,送我?”
“對。”林悅應着,突然覺得這扇子不只適合妖僧唐三,或許也適合雙面人司馬易。
驀地,各處目光如炬,把腦筋遲鈍的人給燒醒了。林悅突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無故送扇子實在也太曖昧了,於是他連忙改道:“不!是賣!”
“賣?”司馬易摸過這些扇子,笑問:“那麼錢少爺要價多少?”
“價嘛?”被後頭二人瞪着,林悅連連擦汗,十分後悔自己這麼衝動的行爲。但是這種情況下,林悅騎虎難下,爲求自保又不想跟司馬易糾纏,便漫天要價:“三千萬兩黃金,不二價。”
開出這樣一個天價,林悅等着司馬易知難而退。
但林悅小看了司馬易,這人,哪是輕易會吃虧的。
司馬易知道林悅被身後那兩個人要挾,不動聲色。
扇子,他倒不是特別喜歡,可人,卻是特別需要整治。
“好,我買。”司馬易不容林悅反悔,叫左衝上了筆墨,立下一張字據,遞給林悅。
“這是欠條,等你來收債。”
此時司馬易笑意盎然,語氣輕柔,那腔調裡帶着些微鼻音,濃的讓林悅莫明地心悸。
司馬易讓人摻上所有扇子,一邊搖首輕笑,一邊腳下踏風般瀟灑地揚長而去。
“靠……”林悅發出唯一能表達此時所有情感的單字,按住不斷突叫的心胸,暗罵自己禽獸。
沒事連司馬易這種貨色都覺會心動,也太過了吧?!林悅心想:難道是錢無盡這身體認同了斷背,就把建楊花園的魄力給轉移到男人們身上了?
可是當林悅猛瞪旁邊的男僕,瞪得對方都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磕頭救饒了,可他的心臟還是沒有心率不正的現象。於是他便安慰自己,剛纔只是神經偶有的錯亂,無傷大雅。
再給僕人笑了笑,正想叫對方不要擔心,哪知道那人兩眼一翻,直接倒了。
省事,立即使人扛下去。
而後,林悅再對朱翎和水絕流扯脣一笑,低頭看那張欠據。
這一看,林悅傻了。
字體不說,司馬易一手字寫的很好,比起水絕流的更是來得鏗鏘,震撼。水絕流寫的字好看,但字行間未免有點刻意爲之的強硬。而司馬易的字在轉鋒回筆間看似圓滑,卻不失遒勁,難掩霸氣。如果寫字真能體現個人本質,那麼水絕流就是一顆栗子,長刺的,難以接近,但剝開刺皮與硬殼,裡面其實是甘香可口的果肉。而司馬易則是一塊卵石,表面圓潤滑溜,內裡還是硬梆梆的石頭。
像這種善於掩藏,過分嚴謹理智的人,最難應會。
因爲你永遠最難抓住他,即使抓住了,也吃不開。
想罷,林悅輕輕蹙眉,不太想與司馬易爲敵。如果有可能,最好有生之年沒有交雜,不然日後麻煩肯定大。
纔想着,眼睛照着一個個字往下讀,然後林悅傻眼了,心情很是複雜。
欠條的前後都沒有關係,中間就出了大問題,什麼叫[欠債黃金三千萬兩,或可以身體抵償,嫁予債主爲夫]?
“屁,嫁了就是妻!”林悅直跳腳,一把將欠條摔桌面上,於是那幾人都瞧見了,也瞧清楚了。
水絕流目中噼啪閃出火星,而後長身而起,未等連連苦笑的林悅解釋,握住其雙肩就擡膝撞去,再將直不起腰的人扔到旁邊桌子上。
繡有尖銳竹葉飾邊的鴉青色衣襬徐徐拍打主人腳後跟,人影急步離去。
林悅牙關抖個沒完,欲哭無淚……自作孽,不可活吶。
輕嘆聲傳來,只見原也要旋踵離去的朱翎卻折返了,他扶起林悅:“踢到了哪裡?”
林悅聞言,故意可憐巴巴地指了指腹上:“這裡。”
朱翎沒多話,將林悅帶到軟榻去,解開上衣察看,果然見到小腹上紅了一片,過一會恐怕就要化做一片淤青。他讓人取來藥箱,專心致志地爲林悅按摩,問:“腹部內裡會痛嗎?”
“不,只有皮肉。”
“嗯,沒有傷及內腑,他也沒有真的狠心。”朱翎輕聲說。
林悅輕輕應了一聲,就眯起眼睛享受按摩。那十隻手指是微涼的,但摻上藥油按摩,就變得熱辣辣的。林悅盯着那有肚皮上刮動的纖白十指,心猿意馬。他連連對身後杵着的人們使眼色。
僕人們都是機靈人,見了,就知道悄聲退離,闔上門的動作也極輕。
感覺到異樣,朱翎困惑地回首,見到房間裡不知何時沒人了,稍稍吃驚。可是他也來不及細想,腰身就被一雙手臂纏上,整個人被帶到軟榻上去,身上已經壓住一個人。
“啊?你想……”朱翎感到吃驚:“我在幫你療傷,別發情。”
“唉,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林悅苦笑着沉下滾燙緊硬的身體,讓身下人好好感受:“小鳳凰,給我好嗎?”
朱翎咬脣:“我正在生氣你跟司馬易過分親密。”
聞言,林悅頓了頓:“對不起,不會有下次。這次原諒我?”
朱翎張了張脣,連忙咬緊,又搖首。
林悅失笑:“好啊,那就像上次一樣,做到你原諒爲止。”
“我!”
朱翎還要說什麼,可是身上的人壓了下來,他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已經被壓個結實。沉重堅硬的身體彷彿要把他連同軟榻一起壓垮。
一吻畢,朱翎想說話,卻發現舌頭麻了,即使說也不會說得清楚,而那個人正含婪地啃咬着他的腮後耳垂,鬱熱迅速侵滿他的全身。朱翎白皙的肌膚蒙上一層粉色,他體內彷彿燃起一股火炎,燒得難受。豔 色雙脣輕輕翕張,不斷呵出熱氣,化成濛濛水霧,又消去。
等褲頭被拉下,在牽引下,他雙腿也自然勾上堅實的腰身。
“可以用這個嗎?”林悅晃了晃剛纔給他擦的藥油,問道。
朱翎側眸望去,輕輕搖首。
“哦>。”
林悅扔下瓶子,苦惱要從哪裡找出能用的潤滑劑。忽見原本環在他背上的手放開來,虛軟地搭上擱在軟榻旁邊矮几上的藥箱,挑開蓋子,指尖緩慢掃過各種模樣的瓷瓶。
林悅喉頭滾動,乾嚥着,汗滴順着額頭滑落。他覺得,那手指比釉質瓷面更具光澤,更誘人,就像泛着珠光的夜明珠一般。這樣一幕,簡直是在挑戰他薄弱的忍耐力。
就在林悅差點要拋開人性與理智,徹頭化身成狼的時候,那手指終於停駐在一隻瓶頸細長的瓶子上頭,並把它拎出來,遞過。
“用這個。”
林悅接過瓶子,看看細長的瓶頸,微笑着咬開瓶塞。他輕輕傾斜瓶身,拇指在瓶口處輕摩,油液溢出,香氣芬芳撲鼻。看到身下人眼神閃縮,林悅不覺失聲輕笑:“只有這種時候你最不坦率。”
“我……”朱翎抿抿脣,似乎也感到困惑:“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好,這沒有錯。”林悅俯身輕吻朱翎的額頭,輕聲問:“還在生氣嗎?”
“嗯。”
“好吧,那我只好做更過分的事了。”
“嘎?”
朱翎困惑地被這個男人推按到榻上,強扯開他的雙手環抱。
看到那驚愕的表情,林悅嘆笑,蹭着往後腿的兩條腿,將人給強拉回來。
[嗶——]
他就像一朵輕易蠱惑人心的妖花……白色曼陀羅。
林悅扔下衣衫,把榻上人抱起來。隨着動作,濁液自尾椎處‘嘀嗒’滴落,延開一路。
朱翎剛纔緩過氣來,驚道:“先擦一下,要髒了地上。”
“沒事,有人會打掃。”林悅輕笑:“我們到牀上繼續,那裡大,我們可以試更多的。”
朱翎臉上涮地紅了,立即拒絕:“不行,夠了……我很累。”
“你還能說話呢,駁回。”林悅故意笑得很惡霸,把人放牀上就下了帳,撲向無處可逃的小鳳凰,吃幹抹淨再翻吃。
第二天早上,朱翎醒來發現身側無人,正失落,卻見到枕邊有一張字條,看見歪歪斜斜的字跡,搖首輕嘆之餘卻難掩愉悅。
看了看內容,朱翎便開始穿衣準備。他身上已經被清洗過,舒適乾爽,應該是後來失去意識時,林悅做的。
想罷,他不覺勾起微笑。
等他去到紙條所提及的平臺,就見到林悅正在那裡練武。以前在趕路的時候,林悅每天早上都會把學到的武功招式重練一遍,朱翎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出聲打擾,直至全部結束。
林悅剛結束了練習,正要回去找朱翎,但回首就見到了人,便笑:“來了很久?怎麼不叫我?”
朱翎頓了頓,說:“是你警覺性太低,練武人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接近,很失敗。”
“……”林悅失笑,煞風景的確是朱翎的特色,他習慣,也不覺得沒有什麼不好:“你說得對,下次我就立即反應過來,撲向你。”話落,已經親暱地挨近朱翎,手故意去摸那衣領上的扣子:“別結這麼緊,解開一個,看起來多好。”
朱翎退開來,將釦子扣回,略略責備地說:“你留下很多痕跡,不能打開來衣領,太嚇人。”
“呵,也是。”林悅低笑。
“衣服。”朱翎遞出爲林悅準備的便服,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穿得像只燈籠,這個給你。”
林悅看看那一櫃子花花綠綠,頓時熱淚盈眶:“小鳳凰,你真是太好了。”
“嗯。”朱翎抿脣微笑,看着林悅穿衣,一邊動手幫忙,一邊說:“以前每次我幫他的時候,他就會說同樣的話。”
“……”他?賭神?林悅頓了頓,有些吃過去自己的醋:“你就喜歡這個?”
朱翎點頭:“是啊,不過……現在更好。”
林悅滿意了:“好吧,總算沒有退步。行,今天陪我到外頭去逛逛錢莊,怎麼樣?”
朱翎頷首:“唐三那裡要後天纔過去,我有空。”
“哦,你要去唐三那裡,就不陪我了,是嗎?”
“當然。”
“……”坦率什麼的,最討厭了。
纔想,外頭響起拍門聲和叫嚷聲:“表哥起來了嗎?人家送來了早膳,我們一起用吧。表哥!人家想了一夜,想通了。既然表哥喜歡壯一點的美人,那人家一定會努力養好身子。讓我們一起努力,以後生個白白胖胖威武雄壯的娃娃,讓姨娘也好寬心。”
林悅如臨大敵,一把抱起朱翎衝到外室,翻窗而出。恰好看到窗底下的福伯,也不管這老人家爲什麼會在這裡,立即低聲下令:“去,把表妹絆住。”
福伯積極地應道:“是,少爺,你放心私奔吧。”
林悅差點沒跌死,抱起朱翎翻牆逃了。
跳無數樓閣的青翠瓦頂,好一會兒才能走出錢家這座大院,都大得不像話了。出了大院,外頭就是鬧市般的錢莊市鎮。
林悅騰躍於屋頂上,正尋找最佳着陸點,就聽朱翎說。
“如果我也可以給你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但是不會威武雄壯,你會接受嗎?”
“噯喲!”
林悅慘叫一聲,從檐上失足墜落,還好輕功修爲不錯,立即就穩住了,不至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