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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行伍拱了拱手,退出了致公堂。致公堂內不知不覺中多了一股讓人倍感凝重的氣氛。
胡大志不是第一次做禮闈的總監官了,邢行伍也絕對不是這方面的新手,在以往雖然也出現過因爲季節交替而導致考生犯迷糊的現象,卻是極少數的情況,而且那些犯迷糊的考生稍事休息一下,也就沒事了。但是今年這次,一開始就透着一股子邪乎勁。
御林大將軍看了看總裁官齊虞東,國公爺氣定神閒,端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品着。再看大內太監總管,蘇培榮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眉目低垂,似乎在神遊仙外。
在禮闈的第一場考試結束之前,致公堂內的所有考官是最清閒的時候,試卷沒到,他們就算是想忙,都忙不起來,最多就是到東西文場轉轉,再到明遠樓上朝着四處瞭望一番,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事情需要他們操心。這會兒要是忙,那也是瞎忙。
胡大志越琢磨越不對味,他也聽說了皇帝陛下今年選定禮闈總裁的時候,是齊國公親自到皇宮之中,向順德帝求情,討要來了這份差事。而今年參加禮闈的舉人之中,就有齊虞東的親孫子,還有多名公侯伯等貴族的後輩子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齊虞東是爲了什麼,才非要討這份差事的。
不行,我得去外面轉轉。陛下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胡大志暗中盤算了半晌裡面的利害關係,還是覺得自己要主動履行他的總監官職責,他對蘇培榮說道:“公公,本帥到外面轉轉,你在這裡守着。”
蘇培榮撩起了眼皮,“大將軍儘管去,這裡有我守着,不會有什麼事的。”
致公堂內還有好幾位胡大志的親信擔任內監官,都是胡大志的親信,品格和忠心都是有保障的,有他們在致公堂內監視,蘇培榮根本就別想和齊虞東暗通款曲。
胡大志出了致公堂,迎面吹來一陣寒風,不知何時,又有一股寒流從北方而來,只怕又要倒春寒了,屆時氣溫一降,足夠準備不足的考生喝一壺的。
胡大志還沒走出兩步,邢行伍又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這次他一臉的惶恐,彷彿天塌下來一般,“將軍,出大事了。末將剛纔又巡視了一遍東西文場,發現有九成以上的考生渾渾噩噩的,差一點的,趴在那裡呼呼大睡,好一點的,在那裡呆坐着,雙目無神,目光呆滯,像中了邪一樣。還有一部分兄弟也有類似的狀況。”
怎麼會這樣?
胡大志不由得一驚,白毛汗都出來了,他急道:“快帶我去看看。”
邢行伍在前,胡大志在後,帶着幾個親兵,急忙忙地趕到了東文場,天字號是東文場的第一道考巷,守在巷口的御林軍士兵哈欠連天,精神不振,時不時地還把身上的鎧甲裹一裹,好像很冷似的。
胡大志一見之下,肺差點氣炸,要不是他想起來這裡是貢院,說不定就要叫人把這個誤事的士兵軍法從事了。
邢行伍指了指天字號考巷裡面的幾個號房,“大將軍,你看,這裡的考生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胡大志走進考巷,他看到的情景只能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一條考巷二三十個考生,竟然沒有一個看起來是正常的,有的看起來昏昏沉沉,渾渾噩噩的,有的哈欠連天,眼淚都流出來了,還有點噴嚏不斷,白的、黃的鼻涕不斷地從鼻孔流出來,還有的捧着試卷在那裡發呆,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胡大志從考巷中退了出來,踹了那個哈欠連天的御林軍士兵一腳,“混蛋,給我站好了,你看看你的樣子,那裡像是我胡大志帶出來的兵,再這樣子,本帥非讓軍法官抽你十鞭子不可。”
胡大志又到其他考巷查看,發現情況差不多,除了極少數考生保持着清醒,在奮筆疾書之外,絕大部分考生都顯得不太正常。慢慢的他又發現了一個規律,距離致公堂越近的考巷,那裡的考生不正常的程度越重,等到查看到距離致公堂最遠的幾條考巷的時候,那裡的考生就顯得很正常了,一點異常都沒有。
還有一點,讓胡大志心中起疑,齊子芳、燕九捷、魏旭晨等多位公侯的後輩子侄,竟然沒有一個犯迷糊,而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致公堂並不遠,與他們同一條考巷的考生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有些異常。
腦海中閃現過一道靈光,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御林大將軍虎目如冰,臉色陰沉的可怕,他轉身朝着致公堂走去,渾身上下往外散逸着煞氣。
“齊虞東,你好大的膽子。”剛剛踏進致公堂,胡大志的目光就如箭一般射向了穩坐釣魚臺的齊虞東。
齊虞東氣定神閒,“大將軍此話怎講呀?”
胡大志先把他巡視時發現的狀況說了一下,然後指責道:“齊虞東,你不用不承認,這次禮闈一開始就出了這麼大的狀況,肯定是你搞得鬼。本帥一定要向陛下上本參你。”
齊虞東臉一沉,“大將軍,說話可要講證據。本公剛纔都說了,考生們犯困打盹,是因爲季節變化的緣故,春困秋乏的俗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本公搞得鬼呀?如果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公還要向陛下上本參你呢。”
總裁官和總監官之間一下子充滿了火藥味,總監官不甘示弱,“你以爲你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啊?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本帥都已經猜出來了。問題就出在你給至聖先師進的香上,那香上肯定放有藥物,你趕在貢院打開之前,將香點上,使得香中所含藥物瀰漫到整個貢院之中,等到考生進入貢院之後,正好迷惑考生們的心神,讓他們陷入不正常的狀態,不能答題。”
齊虞東冷哼一聲,“大將軍,你的推理能力可真是一絕呀。不過既然你說我給至聖先師進的香有問題,那麼包括你我在內,爲什麼沒事呢?剛纔你也說了,外面有一部分考生根本沒有受影響嗎?這又作何解釋?”
胡大志說道:“你我之所以沒事,是因爲你在一開始,就讓我們喝了你帶來的茶葉泡的茶。這茶葉既然是你帶來的,你在裡面放點解藥,還不是容易的事情嗎?
剛纔我也問了,在外面負責監視考生的士兵,那些沒事的,也都是喝了有人給他們送去的熱茶,那些有事的,都是沒喝熱茶的緣故。
齊虞東,你好狠的心呢,爲了讓你們的後輩子孫能夠考一個好的名次,竟然出這種陰毒的招式。
蘇公公,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是見證,你我爲禮闈正副總監官,還請你在禮闈結束後,與本帥一起參他齊虞東枉顧朝廷法度,欺君罔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