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初發現一直蟄伏在泥丸宮中的青銅殘印,這次似乎跟以往有了一些不同。原本在青銅殘印上有個用來繫繩子的鈕,鈕上有眼,現在這個眼似乎變成了一個幽深的洞,站在這頭,看不到那頭,似乎通往了一個極爲神秘的地方。剛纔那股香火之力就是從這個幽深的洞中消失不見的。
秦之初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鑽入這個洞中,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說至少有七八成是青銅殘印給予他的,剩下的兩三成,則來自父母、郭貞嫺、智屏郡主、皇帝以及他個人的一點天分和努力。
說句不誇張的話,沒有青銅殘印,就沒有他的今天。可是這並不意味着秦之初就能夠毫無顧忌地相信青銅殘印,他通讀史書,知道歷史上有很多的故事,都是先給點甜頭,等到迷戀上之後,再被人無情地拉入萬丈深淵之中。
青銅殘印或者青銅殘印的前主人是不是也有類似的居心,特地設了一個局,讓他鑽進去呢?秦之初不知道,也沒人能夠告訴他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幾個時辰,驀然,秦之初有了決定。他先做出了一個假設,就是他的懷疑是成立的,那麼他今天可以拒絕進入青銅殘印鈕上的那個洞,那麼明天呢,後天呢?
如果青銅殘印的前主人真的有什麼惡毒的居心的話,一定會設下完美的佈局,一步步引着他入甕,今天不成,還有明天,讓人防不勝防。
青銅殘印傳給他的都是大神通,無論是《穹上心經》,還是《穹上丹經》,抑或者是昊天金闕,都是絕大部分人想得而得不到的好東西。那麼以此爲基礎,可以推論出青銅殘印的前主人一定是有大神通者,如果他要設局陷害秦之初,秦之初自問沒有本事躲得過去。
如此一來,今天進或者明天進,或者更長的時間之後進,就沒有什麼區別了,無非是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事情。
可是反過來,如果他的假設並不成立,那麼今天他碰到的或許就是一次深入瞭解青銅殘印的機會,這樣的機會一定不多,而越是能夠早一天深入瞭解青銅殘印,秦之初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多。
兩相權衡之後,秦之初還是決定冒險一搏。他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還是傾向於認爲青銅殘印不會害他,畢竟青銅殘印救過他很多次,幫過他的忙更是不計其數,如果青銅殘印真的要害他,也不必等到現在,畢竟現在害他,也沒多大的好處。
想到這裡,秦之初沉在泥丸宮中的神識再也不遲疑了,徑直鑽進了青銅殘印鈕上的那個黑洞之中。
秦之初感覺他好像是經過了一條黑漆漆的隧道,隨後眼前一亮,到了一片廣袤的天地之中。
只見這片天地的天灰濛濛的,異常陰暗,地面上,更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壁斷垣,但是當秦之初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卻又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他的視線。
唯一能夠讓秦之初看清楚的,就是在廢墟的中心,聳立着的昊天金闕。跟秦之初上次看見昊天金闕的時候相比,昊天金闕還是沒有什麼改變,秦之初繞着昊天金闕飛了幾圈,就確認了這一點。
有些失望的秦之初落在了昊天金闕的前面,擡腿邁過門檻,走進了昊天金闕的裡面。他驚喜地發現昊天金闕中的泥胎金身前,長生牌位的數量多了不少,神識一掃,他就確認足足有六萬七千多個。
這其中,有三萬餘是寧清縣的百姓給他樹的,剩下的一半多則是永|定縣的百姓樹的,其餘的還有零星的一些,是其他地方的人給他樹的。
秦之初上次在寧清縣看昊天金闕的時候,一共才兩萬五千多個長生牌位,之後,他還琢磨着該如何讓更多的寧清縣百姓給他樹立長生牌位,可是還沒有等他來得及採取措施,就被調到了永|定縣。他本來還有些擔心寧清縣的百姓樹立長生牌位的數量不增反減,沒想到卻是不減反增。
這是一個驚喜,另外一個驚喜,就是秦之初沒想到在短短的一二十天時間裡,就有這麼多永|定縣的百姓給他樹立長生牌位,這裡面除了他自身作出了一系列有利於永|定縣百姓的事情之外,肯定和滕向東一家子的努力分不開。
秦之初暗中決定以後要好好地對滕向東一家子,原本他打算從滕向東、滕青和王景三個人中選擇一個適合修煉的,現在他決定先把滕向東領上修真求道的道路上,反正他現在已經煉製出了筋骨重生丸,完全可以實現滕向東由世俗人向修真者的轉變。
在這些長生牌位之外,秦之初還發現了昊天金闕的泥胎金身前,多了一個他的神位,在這個神位上凝聚着要比長生牌位多得多的香火之力。而且他發現,這個神位的出現,似乎對昊天金闕帶來了一些改變,好像其他生祠中的神位也有出現在昊天金闕中的跡象。
秦之初還想發現更多的變化,只是任憑他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他想起來自己的肉身還在生祠之中,神識不能在昊天金闕中久留,便匆忙退了出來。凝聚在長生牌位、神位上的香火之力,也被他吸納入體了,他感覺自己的修爲境界似乎又往上增長了一些。
從昊天金闕中退出來,秦之初又看了看昊天金闕外那一片被灰暗的天空籠罩着的廢墟,他的腦海中,忽然閃現過一個念頭來,這裡該不會是青銅殘印的舊主人曾經呆過的地方吧?如果是的話,那麼青銅殘印的前主人似乎沒有落得個好下場呀?要不然自己的老窩不會被人破壞成這個樣子。
帶着沒有任何頭緒和結果的胡思亂想,秦之初的神識快速地原路退出了青銅殘印,又退出了泥丸宮、經脈,神識歸位,睜開了眼睛。
秦之初剛剛睜開眼睛,耳邊就想起了劍眉道長的聲音,“大人,你沒事吧?”
秦之初眨了眨眼,他下意識地朝着跪在香爐前蒲團上的民婦看了一眼,發現還是他觸摸神位牌位之前的人,這就說明他進入退出青銅殘印的這一過程,耗時並不長。
“我沒事,剛纔只是有點走神了。劍眉道長,本縣只是做了一些本應該做的事情,永|定縣的百姓就如此回報與我,本縣心中有愧呀。”秦之初半真半假地說道。
“大人,你……”劍眉道長剛要說上兩句,就聽到有人喊道,“喂,你是怎麼回事?誰讓你摸太爺的神位的,摸壞了,你賠得起嗎?”
呵斥的是一名士紳,剛纔秦之初見他跟滕向東站在了一起,應該也是出資修建秦公祠的士紳之一了。秦之初一把按住了劍眉道長,免得他出手教訓這位士紳,“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好奇,近前看一看,並無他意。”
那士紳還想再說兩句,他身後就傳出來了滕向東的驚呼聲,“太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之初想制止滕向東,已經來不及了,隨着滕向東的這一聲“太爺”,先是他身邊的幾位士紳認出了他,然後那幾個正在給秦公神像磕頭的百姓認出了他。
“草民叩見太爺。”衆人紛紛跪了下來,給秦之初磕頭。
秦之初出現在秦公祠中,想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飛出了秦公祠,傳遍了正準備上香和已經上完香的百姓的耳中,這些人呼啦一下子,全都圍了過來,把秦公祠堵了一個嚴嚴實實。
秦之初從秦公祠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聚攏在秦公祠前面的成百上千的百姓,他還發現有更多的百姓正在朝着這邊趕過來。
滕向東有些激動地站在秦之初身後,秦之初的意外出現,出乎他的意料,但是這也讓秦之初看到了他這段日子忙碌的成果,這比他自己告訴秦之初,要更加的立體形象,也更有信服力。
“太爺,你看這麼多父老鄉親聚了過來,您是不是說兩句話呀?”滕向東說道。
秦之初點點頭,往人前一站,先擡起手,往下壓了壓,本來有些騷動的人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都別吵了,太爺要說話了。”
秦之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一些豪言壯語,未免有些空洞,他想了想,有了主意,“各位鄉親,再有幾天,就是癸巳年的春節了,本縣在這裡,給大家拜年了。
本縣身爲永|定縣的父母官,一定會讓大家過一個安樂祥和的春節的,讓大家跟往年一樣,放鞭炮、貼春聯、看大戲、賞花燈、逛廟會,一樣都不少,一樣都不缺。
大家不要有任何的擔心,本縣已經着令縣城關志文關大人做出安排,等到春節之後,就會有一批工坊開張,到時候,力保每一名百姓,都能夠有一份工作,能夠掙到養家餬口的錢。
如果你們還有親朋好友在縣城外面,可以想辦法跟他們取得聯繫,讓他們到咱們永|定縣來,本縣將會一視同仁地對待他們,讓他們免於兵禍帶來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