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遙遙回看未來,吾也是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職場上也如鳥投林,諸多問題擺在面前也能自信面對,當然除了愛情,迄今尚未參透其中奧秘。
如今“降生”在這樣的家庭裡,種種的封建束縛早已在歷史課本、小說裡有所領略,那些對古代女子的演繹讓我歎爲觀止,我怎麼可能做得到,這種感覺叫沮喪!
當務之急,就是要回去,穿越這種傳奇我玩不起,可任憑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可行的方法。不得已,爲今之計,先適應下來纔是上策,免得還沒回去,小命就休矣。
既然有了想法,就得付諸行動。首先,管住自己的嘴,話越多越容易出錯,多看多聽少說話。其次,我要趕快好起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此纔可四處偵查,充分實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淡定,一定要淡定!
墨蘭的貼身侍婢菱香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做事非常勤快,年齡雖說與我相仿,可因爲是奴婢,對我恭恭敬敬,要和她無話不談,目前我沒有這個把握,還需要一些時日觀察。
“菱香,開窗,我悶!”如今我是惜字如金,就怕說多別人會生疑,更何況本小姐不是兩年都沒開口說話了嗎?說到底還是做賊心虛的心態。
菱香麻利地打開窗,外面雖說晴空萬里,可惜春天的跡象還不曾顯現,依然是索然無味的樣子。剛進入農曆二月,京城的萬物還沒甦醒呢?
這時,一位貴婦人持着莊重踱步而入,她,就是墨蘭的大娘。身後跟着的奴婢手裡小心翼翼端着托盤,是我的早餐,這幾日的一日三餐,皆是大娘親自帶人送過來。
大娘眼神瞥向窗戶,直徑快步走去,迅疾關緊,回身就斥責向菱香:“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懂事,外面冷着呢!墨蘭身子骨這麼單薄,再受了涼添病,傷情加重,老爺可不輕饒你!”
菱香最近肯定因爲墨蘭受傷捱過不少責罵,大娘才呵斥,她就誠惶誠恐地垂下頭,我頓生惻隱之心,過意不去。
“不怪菱香,我覺得悶。大娘,總煩你親自送吃的來,我餓了,想吃。”我急忙解圍,轉移開大娘的注意力。
大娘一聽我要吃東西,立刻喚奴婢給我端到跟前伺候,我則擺出頗有食慾的讒樣。
“墨蘭,聽到你開口說話,我打心裡高興,你要快點好起來,你阿瑪這心呀才能落下。”
我點點頭,投入消滅食物的戰鬥中,當然行爲舉止還是規矩節制的,似乎也是爲了配合眼前大娘的貴婦氣場。
眼見大娘日日過來千叮萬囑、關懷備至,可卻不會讓我產生想要撲到親孃懷裡撒嬌的熱絡情懷。按照衆多小說一貫的邏輯來看,墨蘭庶出的這種身份通常會遇到讓人咬牙切齒的主母,且是各種禍端的製造者,可到此時此刻,故事裡編排的那些冷嘲熱諷我尚未聽到隻言片語。
說真的,從我第一次見到這位將軍府的嫡長夫人,她身上透出的那種與生俱來、不容置疑的驕傲氣質當即就亮閃閃灼傷了我的雙目。心裡暗自無數次嘀咕,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如此銅牆鐵壁地護着自己的尊貴。
直到私下拉着費揚古,一臉天真地掩飾自己的無知,繞東繞西套問大娘的身份,多多少少的信息量足夠我消化半天,果然出自豪門,豪華到姓氏爲愛新覺羅。
大娘的曾祖父是清□□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父親是褚英長子安平貝勒杜度之第二子固山貝子穆爾祜,而大娘則是穆爾祜的長女。
初來乍到,雖沒有掉進皇帝的直系皇族,但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將軍府家宅坐鎮的嫡長夫人出自有頭有臉的皇族,無論怎麼說,眼中還是會忍不住泛出好奇的小星星。
當然,董鄂家族可是戰功顯赫的名門望族,另則墨蘭的阿瑪也確實優秀,否則也高攀不上皇親,可對?
晚膳後,菱香扶我在屋裡走了兩圈,後背的疼痛顯然好轉,坐下休息時,隨着菱香的一聲恭敬稱呼“老爺”,我扭頭看到闊步邁入的“阿瑪”。
第一次稱呼這位老爺“阿瑪”時,我真是彆扭了半天。阿瑪只要一得空就過來看我,幾天下來我也算熟能生巧了。
沒等我開口,阿瑪就來到跟前,詢問起來:“墨蘭,今兒個好些了嗎?”
輕輕點頭:“阿瑪,孩兒好多了!”
墨蘭的阿瑪,身材高大,體格健碩,粗獷偉岸的姿態,不愧爲一員武將。難能可貴的是,他炯然肅穆的雙目移到我身上時,柔和的關懷之情就顯現出來,句句問語中也是掏心窩的擔憂。再遲鈍,我也能感受得到,墨蘭深得阿瑪的疼愛。
每次阿瑪離去時,他的大手都會忍不住覆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拍幾下。他掌心的粗繭磨棱着我的手背,可他口中的溫和滿是疼愛,“快好起來,只要你平安無恙,阿瑪做什麼都願意。”
爲墨蘭感慨了又感慨,雖說是女兒,一樣得到不輸於兒子的關愛,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封建社會實屬不易!
身爲傷員,無法外出溜達探明情況,確實惋惜。可巧的是,單就呆在閨閣裡足不出戶,我也有幸把將軍府上的主子們逐一認識了個遍,就連傳說中的惡煞,我那同父異母的大哥洛舒,居然也能不請自來。
菱香向我稟報時,神色明顯是難以置信。待身材一如阿瑪般高大英挺的洛舒進來後,我無意注意到跟進的菱香,臉上的表情有茫然、有憂慮、有憤然、有無奈,真不是普通的複雜程度。
細看洛舒的眉目、長相就發現,大多來自阿瑪,他回身看向菱香開口,聲音的渾厚,也和阿瑪頗爲相似。
“菱香,我過來時,夫人說藥煎好了,你去端來給小姐喝。”
既然費揚古口中的洛舒不是善類,我趕緊起身,做出聽訓的低調姿態。他擡個凳子過來放在我前方,坐下,“你有傷,不用站着,我說兩句就走。”
謹慎坐下,謹慎擡頭,雙手交握於腿上,雖內心忐忑,但還是目不轉睛投向洛舒。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我自然是要努力直視,一上來就表現出抖抖索索的怯場,不妥。
“墨蘭,聽額娘說你開口說話了,我不敢相信,心裡卻也真的高興。”
也不知是不是我直視的目光未免太直,他避開低下頭,嘆口氣,復又擡眼捎帶疑惑注目於我,只是這疑惑中流露出的複雜神色爲的是哪般?與方纔菱香的複雜神情旗鼓相當。
“這兩年,心裡就像壓着塊大石頭,難受。”他停了停,有些小心地試探,“你還記恨我嗎?”
費揚古倒是提過,墨蘭不能說話和洛舒脫不了干係,可也不好直截了當質問。左看右看,他現在彬彬有禮,我愣是沒瞧出任何混世魔王的囂張跋扈。
也是,這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退一步想,如今家裡的具體狀況我不是很瞭解,還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先和大家相處融洽,再伺機而動。
“大哥,謝謝你來看我,既是一家人,事情過去就且擱下,你放下難受,我這也就談不上記恨。”
他快速眨了眨眼,一絲欣喜掠過眼眸,“果真是能說話了,還挺順暢的。”
“那時阿瑪問你,你在紙上寫是你自己不小心跌落池塘,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你苦苦逼問於我,我心煩氣躁才推了你一把,沒留心你已站在池塘邊上。在阿瑪眼中我是不成器,可我也不會害人,你終究是妹妹,我不會那樣做的,你要相信我。”
那天墨蘭和洛舒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情形恐怕只有他們兩人最清楚,我不是墨蘭,如今也只剩下洛舒的一面之詞。要不要相信他呢?他看起來很真誠,不像惺惺作態,也罷,跟着感覺走,我做出了選擇。
“大哥,我相信你說的。既然我們都是阿瑪的孩子,墨蘭請求大哥日後好好照顧我與費揚古,做我們的好哥哥,行嗎?”
洛舒倏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墨蘭,你?你從未這般與我說話,你向來客客氣氣、冷冷淡淡,這回你彷彿變了一個人,變得隨和了,我還真不習慣。”
我就知道言多必失,我怎麼知道墨蘭小姐以前是什麼樣?不過,既然我成了墨蘭,我就要讓大家接受我這個版本的墨蘭,要好好把握。
“隨和好呀,大哥要是覺得這樣好,以後我就這樣。”說完,我坦然一笑,充分表示我的誠意。
他剛想坐下再說點什麼,菱香端着湯藥進來,他立刻起身,“你好生養傷,菱香,照顧好小姐!”說完轉身邁步而去。
不過寥寥數語,我總覺洛舒不像故事裡那種壞心眼的同父異母哥哥,他其實很像阿瑪,我就姑且謹慎樂觀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