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樣的嗎……”蘇哈像是呆了，“和白夫人有關嗎？”
“是。”
“這一切都是卓絡佈下的局吧，哲羅可是他的親弟弟一同出生入死竟也是手裡的一顆棋子。邊界部落的幾位頭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所以纔有意不肯來獻貢甚至惹起爭端，舍老受到哥哥的挑撥一時衝動做了蠢事，卓絡是想打着援救的旗號來殺你，就算失敗了也可以把罪責推到弟弟身上。他當時四處派人尋找你就是爲了除去後患，對您的三位妻室下手也是因爲她們逼死了白夫人。”
“你怎麼知道這些？”戈爾瑟顯得很是吃驚。
“卓絡阻止是不想讓你從哲羅那裡聽到什麼，你沒有聽親自帶兵去追，結果在邊界部落的小鎮上發現了他的屍體，當地部落的人搶先一步動手也是受到他的指示。”蘇哈覺得心裡被什麼堵住了，悶得很，“動手殺他的那個人叫班賽爾，我曾經救過他的命，這些是在他病逝的前天晚上告訴我的。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
“那顏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殺他？”蘇哈和卓絡是多年的朋友了，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後讓他不能理解的是——戈爾瑟的做法，不去追究也不要任何人去查。
“你知道舍老的勢力有多大嗎？”
蘇哈愣了一下。
“河汐能上陣打仗的男兒有二十萬，其中一半都聽他的調遣。你太小瞧這個人了，在寨子裡隨時都可以殺他，可花錢供養的那些武士會掀起內戰，那顏這個位子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吸引力。當年他利用弟弟是爲了復仇，不希望更多的百姓傷亡，如果他要明面反叛沒有人能夠阻擋除了俯首就只有死。”
“那他爲什麼變了個人，整日飲酒作樂。當年對白夫人的事兒，已經不記恨你了嗎？”
“他是想殺我的，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爲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能說。他如今支持罕兒是爲了守護河汐，他心裡有想守護的人。”戈爾瑟長舒口氣，“不過這樣我倒是放心了，罕兒還太年輕做事莽撞，薩貊、亞坦這樣的後輩都不是尋常的人物，想要打勝仗比的可就不是膽量和勇氣了。”
蘇哈點點頭，靜了一會才說：“那顏沒有追查查克蘇的死因，也是因爲這樣嗎？”
“他這麼做是在考驗我吧？”戈爾瑟望着燭火，臉色有幾分痛苦，“看我舍不捨得下一個兒子，他本來不想再幫
我的，沒有他的支持河汐早晚有一天會垮掉。罕兒不是薩貊的對手，理想很大總想一步登天，辦成這件事不知要花費多少年，死去多少人，他沒上過戰場永遠都不會懂。”
“這些舊事如果被他知道了，以他的性子與舍老之間難免會……”蘇哈冷不丁地想到了這一點，額頭都滲出了汗。
“所以我想拜託你把這些秘密帶進棺木裡去。”
蘇哈少見地看到戈爾瑟一臉嚴肅，微微伏低身子。
蘇哈趕忙去扶，“你我之間何必呢，我曾想過當面去問卓絡，每次喝酒想開口都轉了話題，這件事牽扯進來的人實在太多。”
“草原上的平靜早晚有一天會被打破，這一天還是來了。”
“過不了多久的。”蘇哈點點頭，“這種感覺就像是秋季的陰雨，黑雲密佈，壓得人喘不過氣，暴雨遲早會來，噹一聲炸雷響起……”
天色已黑，薩貊走出住所望了一眼夜空。月明高掛，天空沒有一片雲，乾淨得一塵不染。
五十人的隊伍分成兩列在門口待命，扎魯從幾百個人裡一一挑選出來的，薩貊一直在惦記這件事特別囑咐過把這些人帶來看看。隊伍裡不管是巫商還是藥農都是窮人，地位卑微，能見到那顏算是件頭等大事，很多年輕人心裡都壓制不了的激動。
隊伍裡有幾個熟面孔，作爲武士隨行的塔蘭察，還有常伴身邊的幾個護衛。薩貊專注地看着這羣人，點了點頭，“你很用心，不知這位是……？”
薩貊目光最後落在一個高塔般的巨漢身上，他比體態魁梧的塔蘭察還高兩頭，身體也寬就像是一面山牆。
“他叫鐵蠻，是個漁伕力氣很大，可以多背一些行李。”
“可他吃的也多，背的那些糧食還不夠填他的肚子呢。”有人調侃着說。
周圍人都跟着笑，鐵蠻漲紅了臉，他嘴笨還有點口吃，這些人被聚集在一起慢慢熟起來都喜歡拿他取樂。
薩貊也忍不住笑，“長這麼高也真難得，你知道要去哪裡吧，心裡怕不怕？”
“不怕。那顏給了錢，足夠家裡人幾十年的花銷，就算我死了也沒什麼。”鐵蠻有點緊張，抓了抓頭，“我捕魚賺錢幾輩子都攢不到，離家前我成了親，娶的是部落最好看的女人，知足了。”
鐵蠻有點得意昂着頭，用力揉了揉鼻子。
“你們呢？誰心裡真的怕死當
面說出來，我不怪罪，那些錢給了就當是個見面禮。你們是去烏障林，其中一些人會死，爲了錢給家裡救急心裡不情願的站出來，我放你回去，不然去了也是死路一條還多佔一個名額。”
“報那顏！我們早都想好了，這次去就沒打算能活着回來，不要說是去烏障林就是閻王殿也走這一遭！”
“有膽量。你叫什麼名字？”薩貊指着隊尾那個人。
答話的是個精壯的小夥子，揹着一張弓，“索蘭。”
扎魯跟了一句，“是個獵人，他是部落裡最好的獵手，三箭射死過一頭暴怒的熊。”
“哦？”薩貊有了一絲興趣，“熊一旦被激怒就連老虎都要避開，你沒有逃走甚至殺死它，只用了三箭怎麼辦到的？”
“用我特質的弧鉤箭。十步外，一箭射瞎它的眼睛。七步外，再射一箭對準心臟，五步遠再補一箭，還是心臟把釘在上面的箭矢射穿。”
他說話的口氣帶着一股傲氣，那是對自己絕強的自信。旁邊的同伴曾聽過這個故事，除了稱讚之外沒有別的評價，完全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狂暴的熊朝他衝過來，他是在原地發箭，單是這份冷靜就夠有膽色。
“特質的箭……給我看看。”薩貊心情大好，扎魯花了幾個月挑選出來的人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甚至是個大大的驚喜。
索蘭伸手從箭囊裡取出一支，雙手遞過去。薩貊注意到箭頭不是單片的尖刃而是外翻的鐵鉤，這種箭如果射到人的身體裡，不單單隻會留下一個很大的血口，鐵鉤會絞碎皮肉導致大量的失血。
“莫汗，你可能不是河摩第一的射手了。”薩貊笑了一聲。
莫汗死死地盯着索蘭，特別是聽巫商說起獵熊的經歷，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聽到這句調侃的話，他很快就沉不住氣了，“那顏，不如讓他和我比比！”
“不用比了，他會制箭說明善於動腦子，已經贏你了。”
“怎麼……就贏我了？”莫汗不服氣，翻着眼睛。
彌由在旁笑笑，“這都不明白？那顏是說你沒腦子。”
衆人知道這個年輕的射手出身大貴族，是那顏身邊的親信地位不低不敢得罪。有些人還是憋不住笑，使得定力好的也笑噴出來，越笑越是大聲。
莫汗氣急，惡狠狠地看着彌由。薩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但不是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