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柯感同身受似的,“可不是,二殿下已經三番五次的向皇上請示,說是想封王離開皇宮,他這一跪都跪了兩天兩夜了,皇上雖然因爲莊肅造反對他心存芥蒂,不過看到二殿下如此誠懇的話,肯定也會心疼多些,依我看,二殿下本性淡然,根本不屑於這些儲位之爭。”
袁柯並不知道劉巖的野心,其實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劉巖的野心,只因爲他隱藏的太好,這一次爲了避免被牽連,更是一咬牙,堅持要離宮,只要皇子得封,就失去了競爭皇位的權利,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將來奪了天下,也是掛着名不正言不順的名義,被老百姓談及的時候,只會有兩個字:謀反。
離開陽一閣,阿文徑直回了司籍庫。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連着下了好幾場雪,阿文本就怕冷,這種時候,更是恨不得鑽進火爐裡纔好,因爲來取書的人很少,大多時候她都窩在牀上看書,所以對那種時不時來一趟的人是深惡痛絕。
門外又響起了叩門聲,阿文心頭懊惱,迅速翻身下牀去開門,卻是喜鵲一臉趾高氣揚的站在門口,刻薄道:“這大白天的把門關上,司籍莫非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阿文面上淡淡,不怒不燥,“不知喜鵲姐姐來司籍庫,可是要給太子妃找什麼書?”
喜鵲哼哼兩聲,闖了進去,左看看,右看看。才拉了張凳子坐下,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抖了抖:“這是太子妃讓我來拿的書,你且聽好了,我念到什麼,你就給我拿什麼,腿腳麻利些,若是耽誤了太子妃的正事,饒不了你。”
阿文應了是,想了想。又道:“不如喜鵲姐姐將單子交給我。我自行去拿便是了。”
喜鵲斜睨一眼,怒道:“太子妃交代的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難道你還想忤逆太子妃的意思不成?”
阿文笑了笑。“我是擔心喜鵲姐姐念着口乾。這單子上的書看上去至少也有五六十本吧。想必太子妃是準備做什麼大事,這才一次性需要這麼多書籍,只是司籍庫有規矩。娘娘者,一次最多也只能借十本,不知喜鵲姐姐是想要哪些書啊?”
喜鵲嚯的起身,瞪圓了眼道:“好你個阮子君,不過是個小小的司籍而已,竟然敢對太子妃的事評頭論足,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太子妃豈是你能隨便掛在嘴上的?若是這顆腦袋還想繼續掛在脖子上,就少言多做,就趕緊的去將《人物誌》拿來。”
阿文也不怒,笑着福了福,然後轉身去拿書,只是人物誌是放在書架最頂端的,也很少有人看,她只得搬了凳子站上去拿。
將人物誌在冊子上登記了,喜鵲卻又揚聲道:“《楊史》也拿過來。”
阿文復又爬上凳子去拿楊史,如此反覆了十多次,她也終於知道喜鵲的打算了,無疑是想折磨折磨她,她一邊拿書,一邊又在思考,喜鵲不可能主動來找她麻煩,難道是太子妃?可自己與太子妃並沒有正面衝突過,這又是爲什麼呢?她能想到的只有劉玄這層關係。
喜鵲見她磨磨蹭蹭的,又怒道:“磨蹭什麼,太子妃還等着用書呢,你趕緊的。”
阿文不想這時候與喜鵲有什麼矛盾,至少也要等她先弄明白賈氏打的什麼算盤,才能對症下藥。
她快速的取了書,又在冊子上登記下來,道:“這已經是第三十七本了,喜鵲姐姐,你確定這些書待會兒能拿回去?”
喜鵲怒目而視,“誰說這些書要我拿的,太子妃親口說了,讓你將這些書都送去青宮,送完了書,太子妃還要問你話呢。”
阿文看着那堆了兩三摞的書,竟像是約好了似的,本本都是厚典籍,幸虧她是練過體力的,否則這些書肯定是沒法拿下,她也不計較,想着見了賈氏,應該能看出些什麼端倪來,便用繩子捆了兩摞,提上就走。
喜鵲本以爲她會累的路都走不動,沒想到這速度卻是比她還快,一種不但沒有出到氣,還被捉弄了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狠狠的加快了腳步,可無論多快,阿文始終能走在她的前頭。
來到青宮,喜鵲狠狠的瞪了阿文一眼,伸手接過那兩摞書,卻是手臂一沉,差點摔在地上,她尷尬不已,旋即又將書放在阿文的腳邊,鄙夷笑道:“都說女子要柔弱似水才能得男子的疼愛,阮司籍這一身蠻力,倒不像是女子,莫不是投錯了胎?”
阿文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女人若是靠男人過日子,那是最沒有本事的人,就如絲羅依附喬木,若是哪天喬木被樵夫砍了,那絲羅也只有死路一條,喜鵲姐姐若是覺得自己軟弱才能得男人疼的話,那隻能說你沒本事。”
喜鵲氣的瞪紅了眼,剛纔一路阿文都聽她的指揮,她以爲後者不過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沒想到說起話來這般凌厲,一時又找不到還嘴的話,只能將悶氣往肚子裡咽。
讓你先得以一陣子,待會兒就有你好受的。她惡狠狠的想到。
兩人來到和碩殿,喜鵲一面讓阿文將書拿好了等在門口,一面進了殿。
“太子妃,奴婢把她帶過來了,這會兒正在外面等着呢。”喜鵲低聲道。
賈氏冷冷的瞥了門口一眼,隱隱能看到阿文垂手而立,恭敬卻無半點卑微,反而是渾然天成的一種淡雅幽靜如蘭之感,她眼裡閃過一抹痛恨,哼了一聲:“先讓她站上兩個時辰。”
喜鵲面上一喜,倒了杯熱茶給賈氏,一面給後者捶着腿。
冷冽的寒風凍的阿文渾身顫抖不止,鵝毛大雪變成了簌簌雪花,她能感覺到頭頂一股冰涼,甚至能想象,此時她的腦袋上,一定堆了厚厚的一層雪。
提着兩摞書的手已經凍的麻木而毫無知覺,只是憑着本能,她並沒有鬆手,甚至連一步都沒有挪過,很快,就成了一個小小雪人。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漫長的兩個時辰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阿文整張臉都被埋沒在雪裡面,她甚至感覺到意識在漸漸消散,心裡哀嘆一聲,莫非自己今日要被凍死在這裡?
喜鵲得意的看着殿外的‘雪人’,“太子妃,奴婢看時候也差不多了,要不將她叫進來?”
賈氏嘴角泛起個冰冷的弧度,“讓她進來吧。”
喜鵲這才走出去,站在阿文面前咳嗽了兩聲,“太子妃剛纔在歇息,我不便打擾,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你進來吧。”
阿文腦子一個激靈,狠狠的咬了舌尖一口,疼的清醒了幾分,喜鵲已經走進去了,她提着兩摞書就往裡走,將書放下後,有強忍着要暈過去的衝動,一把抹乾淨臉上和頭上身上的雪,才躬身道:“奴婢叩見太子妃。”
賈氏盯了她半響,才淡淡道:“擡起頭來。”
阿文依言擡頭,靜靜的看着她,卻在不露痕跡的打量着後者。
賈氏的眼裡如寒冰似的,看着阿文竟然有一種深藏的敵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似的,甚至還有一種嫉妒和羨慕。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這樣可怕而準確,特別是女人與女人相對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而就在她打量賈氏的時候,賈氏心中卻微微一詫,對於阿文的淡定從容,不過更多的,則是那來自心底的,哪怕她是用盡了全力也不能完全隱藏起來的怨恨和嫉妒。
她不知道阿文是否有看出什麼來,自己卻先心虛的移開了視線,低頭喝了一口茶,壓制了心中的情緒,才擡頭笑道:“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本宮要問的話,改日再問也不遲。”
阿文知道她這明顯是故意整自己的,不過礙於對方是太子妃,她不好明面上計較,遂應了是,躬身離開。
走出和碩殿,阿文連最後一絲力氣都沒了,腿腳發軟的跌跌撞撞往回走,只是沒走兩步,迎面就看到小安子替劉玄打着傘走過來。
她腳下一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劉玄也認出了她,面上一急,忙上前將阿文抱起來,看着後者嘴脣發紫,渾身冰冷,擔憂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文已經凍的說不出話來了,她牙齒抖的咯咯作響,顫抖着道:“冷----太---冷了。”----
劉玄不由分說,抱着她就往回走,小安子臉上一急,“殿下,您還去不去和碩殿?”
劉玄卻根本沒聽,只一面道:“叫人準備熱水。”
找工作實在有點無暇分身的感覺,目測至少也得半個月時間吧,這個月每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