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插在地上的竹篙中心是空的,根部綁着一根紅線連着埋小棺材的坑,王曼那絲魂魄會順着紅線,再穿過竹心,沿着竹篙的影子就能回體。如今竹篙被拔,紅線被扯斷,那根長了肉的骨頭本來是王曼的,再想把她那絲魂魄弄出來相當困難。
我已經沒空管小王曼,拿着鏟子快速挖着小棺材。
王喻被抽了一巴掌,她見小王曼陰氣森森,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瘋狂的去抓小王曼,嘴上還大罵:“三爺出錢供你這狐妹子上大學算是白瞎了,書上教你打姐姐?掃把星……還反了天了?”
“姐姐?”
小王曼低着腦袋任由拳腳相加,咯咯發笑的重複喊着。
嘭的一聲,王喻拿着招魂幡抽中王曼的脖子,王曼腦袋撞在靈堂上暈迷了過去。小蘿莉從身體裡飄出,以極快的速度不知道從哪裡把龔文畫給扯了出來,兩鬼一齊飄向王喻,都印進了王喻的影子裡。
我挖着土,直到挖出小棺材也沒見一絲血跡。棺材外表也與埋進去時一樣,好像三竹筒雞血根本沒倒下去。
哆嗦的打開棺材蓋,本該幽光碧綠骨頭變得腥紅,血全被肉吸了個乾淨。
薄弱的冷息繞着骨頭,給我一種它要拼命往裡鑽的錯覺。如果它鑽進骨頭就再也抽不出來了,王曼不變成植物人,醒來也會變成傻子。
看到王喻慌不擇路的跑掉,我沒管昏迷的王曼,憤怒的點燃爲送小王曼走陰陽路所準備的生辰紙,放在接引過極陰之氣的小坑上面燒着。
紙灰詭異的沒有因爲熱氣流往上空飛,而是掉到了請極陰之氣的坑裡。等紙快要燒完,我點燃了一炷香插在坑邊,跪在地上磕下去,心裡默唸:“拜地,請極陰助漲鬼焰。”
給小蘿莉接了極陰之氣,我起身劃破自己的中指,點了一炷請神香,插在自己面前拜自己。“焚香請神,請陰司烙印。”
一直聽說自己有陰司烙印,我也只是試試,沒想到額頭居然出現了三股別樣的冷息,是送魂下去接收的莫名冷意。沒有遲疑,血滴在請神香上,暗念:“以血爲媒勾通烙印小鬼,令小鬼磨王喻。”
龔文畫說有我的烙印,也不知道這樣靈不靈。
我面前一如平常,只是額頭上三股冷息詭異的消失,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還沒完呢?”
我冷冷的望了一眼王老頭家的方向,猛灌了三口酒,拿着黃表在自己頭頂兩間掃了一下,又含了一口酒在嘴裡噴在黃表上,點燃黃表說:“九爲極,助漲頂上三焰,燒夢鼠。”
黃表燒完一張,我又拿了一張掃過自己頭與雙肩,再喝三口酒,含一口噴在黃紙上繼續燒。
燒到第三張紙的時候,少數的老鼠虛影跑了過來。
我反覆喝酒燒黃紙,很快,身邊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老鼠虛影,一眼望去地面就像撲了一層黑色的地毯,通向我看不到得夜幕中,延伸向無盡的黑暗。
“夢鼠壓王家村滿村,一個不漏。”我在心中冷厲的暗想着,看着老鼠虛影們慢慢消失不見,不好意思的說:“鼠兄,我不知道怎麼召喚你家老鼠,只能用頂上三把火燒你,讓你的陰氣散發吸引老鼠了,如果燒疼了,莫怪!摸怪!”
夢鼠壓牀不會有大事,只會有些虛驚,但是能用滿村人造勢。
幹完三件事,我連吸幾口長氣,看着王老頭的家說:“算命的,要鬥法嗎?咱們好好玩,看誰先死。”王喻跑來直接抽竹篙,已經吹響了鬥法的號角。
我拿着小棺材走到王曼身邊站了好一會,坐到她旁邊,不停的呼喚小黑貓:“咪!”
小黑貓不知道怎麼的精神好了很多,它從樓上跳下來,跑了幾步又跳到我肩膀上抓住了我的頭髮。
它似乎愛上了抓我的感覺。
我抓着貓背把它扯下來,瞪着眼說:“再抓你老子,欠你的十斤大魚就不還了。”它本來對着天蹬着腿,好像能聽懂似的,貓臉偏在一邊,突然停了掙扎。
割開王曼的手指,在貓頭上寫了一個王字,雷沖虛影飄出來,只是它的氣息變的有些似是而非,我差點沒認出來。
拿着小黑貓放到靈堂上,我說:“別動,敢跑老子再讓王曼教你學下跪作揖。”它搖了搖貓腦袋,壓根沒搭理我,喵叫着跑向了王喻離開的方向。
小王曼在影子裡,它不去找小蘿莉,能去找誰?
“老鼠壓牀,玄貓夜遊,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摸着小棺材,看着被扯爛的靈堂吶吶自語。
王曼依舊昏睡在旁邊毫無知覺,我起身把她抱到一邊,扯了靈堂上的白布和黑幔以及能燒的紙紮品一起丟進棺材,用蠟燭點燃,看着火焰慢慢燒起來,隨手把蠟燭甩進了棺材。
一條胳膊託着王曼的背,一手抱着她的腿彎,映着火光,我頭也不回的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好幾輛掛省城牌照的車停在王曼車附近,七個人站在車邊似乎在等我。
我抱着王曼還沒靠近,算命先生與另外六人走過來,聽到其中有人恭維算命先生說:“消大師果然料事如神。”算命先生謙虛的客氣着,攔在我前面說:“陳先生您好,不知道王小姐怎麼了?”
“讓開。”
我低着腦袋繞過他往一邊走,又有兩個中年婦女攔在前面,我冷眼擡頭,其中一個女人嚇的退後半步說:“您好,我是省中科醫院的主任醫師,看這位小姐面色不對,能讓我看看嗎?”
我再次繞過他們往車邊走,另外四個中老年男人圍上來,激動的質問:“你是陳三夜?我兒子去你們鎮旅遊,至今昏睡不醒,是不是你動了手腳?”
算命先生保持着職業微笑退到一邊,對旁人說:“陳莊守靈人在四家鎮以及全縣是出了名的講規矩,待人禮貌,口碑極好。陳先生有所失禮,可能有急事。”說完,他又說:“陳先生,這幾位也是心急自家孩子,幾個小年輕約好到四家鎮採風,不知怎麼就一睡不醒,您是發現他們的人,請體諒一下爲人父母的心。”
先給我戴了一頂高帽子,又說我失禮。再給別人找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理由,我如果不搭理他們,還真成了鐵石心腸的人。
“陳先生這是我的工作證。”那個女醫生拿出證件,看着王曼說:“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情況。”
女人眼中帶着熱切的期待!
我明白她期待什麼,無外乎想證明王曼的症狀是否與那幾個揹包客一樣。
這位算命先生帶着人在這裡等着,算的還真準。
“缺魂昏睡不醒,你們可以用這種方法救人,第一,日行三善堅持三個月,三個月內以昏睡者的名義,幫助八十一位孤、寡、老、殘、幼,積累陰德。三善是指,存善念,行善行,言善言。第二,愛感動天,一直在昏睡者耳邊跟他說話,讓體內存在的魂魄自發把離散的魂吸引回來。”我見過那幾人的魂魄是被衝散在莊稼地裡,以諸葛念風教給那女人的半瓢水風水局,也不可能鎖住魂。
這兩種方法對尋常失魂症是萬金油。
兩個女人還擋着路,旁邊蹦出一箇中年男激動的說:“你是承認自己養小鬼害人了?這位姑娘也被你的邪法所害吧?”他說着掄起拳頭要揍我,正在這時,王喻神情恐慌連滾帶爬的跑來,說:“消大師,有鬼……有鬼……”
算命先生隨手扶着王喻,手上沾了她身上的泥土,凝神默想着什麼。
過了一會,他胸有成竹的瞟了眼王曼,安慰王喻說:“別慌,是她離魂在做……”
他居然算出是王曼在搞王喻,好厲害的梅花易數。以心算隨時起卦,也只有梅花易數這一門了。
黑夜裡的小黑貓猶如午夜幽靈,喵叫一聲,嚇得衆人心底發麻。小黑貓似乎在責怪算命先生擋住了它找小王曼,瞪着幽深的貓眼對着算命先生連叫幾聲。
算命先生話未說完,發顫的指着我說:“你敢冒放玄貓四處遊蕩,不怕傷害無辜,亂了陰陽遭報應?”說着,他捂着腦袋,身體搖晃幾下一頭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