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澈軒沒想到統領禁軍和護京大營的人會是失蹤已久的彥清天。
彥清天素來喜好女色,目光時時蒙上一層渾濁之光,現在卻極爲清亮,身穿金色鎧甲,坐在高頭大馬上,顯出一股撼人的氣勢。
如今的他與以往簡直就是判若兩人,若非一模一樣的面容,真的很難讓人將眼前的他與原來的清王聯想在一起。
他僞裝得太好了,就連他之前被彥澈軒那樣收拾都不顯露半分,真讓人以爲他就是徹徹底底的廢材。
而太后則被捆住雙手,被彥清天困在身前,形容憔悴,看起來蒼老不少,她看到皇上的情況與面容冷峻的彥澈軒,頓時面露喜色,大喊道:“軒兒,快救救母后!”
彥澈軒沒有應聲,只漠然往城下冷望。這次,他除了調出凌王的兵馬,連同他暗下養的兵馬也調現出來,一時之間,與彥清天統領的護京大營、禁軍人數上扯平了。
城門緊閉,彥清天形成攻城之勢,彥澈軒站在城牆上,皇上和數名忠於他、或歸順於凌王的官員則被侍衛押制住,支持他的大臣便站在他身邊。
他把衆官員也帶來,無非是要他們看清現實,做出正確的歸順抉擇。
他由下而望,發現彥清天雖然拿太后當人質,可一手扣住太后的腰部,形成保護之態。
太后看似狼狽,眼中並沒有真正的驚恐之色,看來彥清天沒有真正害她之心。
彥澈軒脣畔揚起一抹譏誚,他突然想起來了,當初他教訓彥清天時,彥清天把自己和太后有往來的信函給他看。
如此想來,應該是皇上故意讓彥清天接近太后,也許是想由此捉住太后的把柄。彥清天給他信函,不過是想破壞他們母子的關係。
彥澈軒還以爲只有他假裝好男風、藉以隱忍。原來皇上也玩這手,讓彥清天以重美色、庸愚無能做掩飾,實則爲皇上心腹。
護京大營直聽令於歷代皇帝,皇上都交給了彥清天,可看出對他的信任。
看來彥清天之前謀反確實是皇上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軒皇侄,好久不見!你的膽量越來越大,連皇上都敢綁,只都要直接奪位了。”彥清天臉色陰鬱得嚇人,直直地瞪着彥澈軒。
他忍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和彥澈軒面對面一戰了,算是揚眉吐氣了。
“奪位?呵,皇位能者居之,彥天國需要的是一個一心爲民的皇帝,而不是昏庸無道、只會禍損百姓的昏君,本王不希望彥天國就此斷送在彥摯胤手上。”彥澈軒哧然冷笑道,頭一次當衆喚出皇上的名字。
“笑話!想要謀權篡位,便抹黑皇上,不管你以什麼理由挾制皇上,本王奉勸你趕緊收手,不然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彥清天咬牙切齒道。
“想不到你如此忠心耿耿,一心助紂爲虐。”彥澈軒眸光一寒,將手中的罪證扔給莫晚。
不用彥澈軒言明,莫晚就把罪證拿到百姓面前,交由百姓傳看。
城中的百姓都收到召令圍到城下,未免兩方戰起,禍及百姓,彥澈軒下命讓兵將擋在百姓前方,一旦開打,百姓便可撤離禍地。
百姓一個接着一個看完罪證,頓時一片譁然,議論聲四起,皆指着城牆上的皇上罵聲連連。
其罪證裡有一項是去歲彥天國最窮困的汴梁縣發生旱災、顆粒無收,皇上藉着賑災之名,令富饒之地的百姓捐銀賑災。
結果,災銀卻被皇上納入私庫,並命人將汴梁縣的百姓驅逐出境,造成百姓自甘爲流民、自主逃至鄰國的假象。
“各位,認爲他可有資格當皇帝?”彥澈軒轉頭往百姓的方向望去,問的自然是那些百姓。
“沒有!”城下衆多百姓異口同聲大喊道,如此齊聲喊出,聲音之大,足可震耳欲聾。
彥澈軒沒有在金鑾殿公佈罪證,拿出紫玉符直接登基,而是在這種情況下,讓羣臣看清民心所向。
果然那數名不肯歸順彥澈軒、卻手握重權的大臣面如死灰,他們也並非冥頑不靈的老頑固,看到百姓這般,如果他們還站在皇上這邊,非得被百姓的唾沫星子噴死不可。
彥澈軒這招確實毒辣,殺人無無形之中,將他們綁於人前,百姓看到他們被綁,亦看清他們的面容,讓他們羞愧得無處可遁。
這可比私下對他們動刑還要來得有效,不必見之一滴血,便讓他們棄械投降。
至於皇上,嘴巴被破布團堵住,氣得渾身直髮抖,奈何什麼話都說不出口。當了多年皇帝,何曾受到這般屈辱?怨恨的目光恨不得將彥澈軒射得千瘡百孔。
他心裡十分清明,彥澈軒此舉不僅僅是爲了奪位順利,更是在報復他,如此羞辱他,可比加諸在肉體上的痛楚更讓他難以承受。
百姓句句責罵聲直刺入他內心,又如魔音般毒茶着他的耳朵,莫說大勢已去,在經歷過今天這種局面,就算他重新奪回大權,也要揹負着百姓罵聲,永不得民心。
“本王若登基爲皇,定造福百姓………”彥澈軒無視彥清天不耐煩的黑臉,似向百姓保證般,緩聲說道。
話語未落,卻引起百姓的歡喊聲,此時,百姓們早就忘記彥澈軒以前狼藉的名聲、忘記曾唾罵過他。
百姓要的是一位可以愛民如子的皇帝,誰當都無所謂,只要能造福於他們便可。他們皆望向高站在城牆上,傲然屹立的彥澈軒,明爛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拉長,並投射出一束神聖、令人不敢直視的光影。
人羣中一名身穿麻布衣裙,頭裹紫色布巾、做村姑打扮的女子和衆人一樣仰頭望着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的彥澈軒,眼中似有水光在閃爍。
“小姐,不出意外,此局軒王爺必勝無疑。”女子身後是一名身穿布衣,五官卻極爲精緻、眸如夜中星子的男子,他意在勸女子莫停留在此處。
此女正是溫筱晴,她望着彥澈軒,眼中一片蒼涼,明明離得不遠,卻如同隔了千山萬水,遠得難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