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要去救你,恰巧鸞風來了,便讓他和老侯爺坐鎮京城。”不等鸞風回答,彥澈軒便解釋道。
鸞風神色有些憔悴,喚了溫筱晴一聲嫂子,就匆匆別過頭。對上彥澈軒,才笑道:“卻也要我藏頭藏腦,弄得跟見不得人似的。”
說什麼坐鎮京城,不過是老侯爺在明,他在暗,遇到需要以武力、暗中所行方可解決的事,都由他出手。
彥澈軒沒讓他現於人前,是因爲他的身份是景雲國太子,之前彥澈軒還被人冠上通敵的罪名。
彥澈軒是信任鸞風,若讓人知道他如此看重鸞風,必定還會橫生巨大風波。
“你來彥天國可不就是見不得人嗎?”彥澈軒大力拍了鸞風的肩頭,戲謔道。
真是奇怪,鸞風見了她怎像有意躲避一樣?而且變得極爲憔悴。
他來京城也有些時日了,按理說得知她出事,他必定會去救她,再不然也會第一時間來這裡看她和彥澈軒,關心一番。
可偏偏他拖到現在,即便見了面,也多了從前所未有的客套疏離,難道他是知道她的身世了?
不應該啊!玉卿蓉隱瞞了那麼多年,怎可能被他勘破?除非玉卿蓉主動告訴他。這樣也好,免得他越陷越深,過段時間便會完全放下這段不該有的感情。
“景雲國的事都處理了?還是逃出來的?”溫筱晴略想之後,心也放寬了,也不挑破,故作自然道。
“處理妥當了,謠言是三皇弟爲了誣陷我而散播的。”鸞風淡聲道,沒有提及袁定峰的下場。
許是覺得自己表現得不自然,又補充道:“這次是我父皇命我密行至彥天國,讓我帶回一人。”
“帶回一人?莫不是八皇子袁定均?”溫筱晴乍一聽,便想到了帶慕九九私逃到彥天國的袁定均。
不說,她倒是忘記這兩人的存在了,當時谷中出事後,他們趁亂逃走了,之後,她屢屢出事,便將他們拋之腦後。
“是。”鸞風聽到她的話,眸色一黯,遲疑許久,才點頭道。
他這般怪異,彥澈軒卻見怪不怪,拉着他,要與他論起京城近況。
溫筱晴見了鸞風,就想到他們不是親兄妹,就是堂兄妹,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便由着他們去,自己留下來等瘋醫化解內力外泄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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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風當晚留下來過夜,定於次日與彥澈軒他們一同回京,反正彥澈軒的傷恢復得差不多。
自坐於房間的屋頂,提起酒壺就猛灌入嘴裡,目光不自覺往溫筱晴房間的方向望去。
呵呵!愛上朋友的妻子令他痛苦,不成想,她不僅僅是朋友妻,更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她是卿貴妃的女兒啊!鸞風優美的脣形勾勒出一抹諷笑。
他中途返回景雲國時,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遠大他通敵的大事,玉卿蓉竟然意圖加害昏迷不醒的袁釋隴,被皇后打入天牢。
皇后爲了泄憤,對她嚴刑拷打,在動刑的過程中,想把她的臉皮生生剝下來,卻發現她的臉居然沒毀,是做了易容,假裝容貌盡毀。
最重要的是她的臉與溫筱晴十足像,因爲鸞風和彥澈軒、溫筱晴關係不錯,皇后起初爲防與他們結交會對鸞風不利,便派人去鸞風的別院探看過他們,更繪了溫筱晴的畫像。
皇后是何等樣人,知道玉卿蓉曾在袁釋隴面前爲溫筱晴求情、又知道溫筱晴年紀,便將她們的關係聯想在一起。
越想越覺得不能讓袁釋隴知道玉卿蓉假裝毀容的事,更深知他若清醒過來,一定不會降罪於她,便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殺了。
好在袁釋隴及時清醒,並拖着虛弱的身體趕到天牢救下了玉卿蓉。他雖惱皇后傷了她,卻顧忌皇后的母族,才只對皇后做了薄懲。
鸞風回到景雲國,揪出害他的罪魁禍首,袁釋隴卻告訴鸞風一個令人萬分震驚的消息——溫筱晴有可能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兒,要鸞風秘密將她帶回景雲國。
是的,他此次來彥天國的目的是把溫筱晴帶回景雲國,而不是因爲潛逃的袁定均。
這要他情何以堪?如今他巴不得對溫筱晴避而不見,袁釋隴卻要他親自將她帶回景雲國,這對他來說是非常艱難、而又剜心的任務。
袁釋隴根本就不敢肯定溫筱晴是他的女兒,還是袁釋清的骨肉,而玉卿蓉卻不肯透露,也不道出到底誰纔是溫筱晴的生父。
如此,只能帶溫筱晴回景雲國驗親,若她是袁釋清的女兒,便只有一死。消息被壓下了,袁釋隴卻獨獨把帶回溫筱晴的任務交給鸞風。
擺明就是利用鸞風與溫筱晴的交情,鸞風若不來,袁釋隴自會安排別人。索性,鸞風便自己來了,他本要告訴溫筱晴和彥澈軒,讓他們有所防備、探討出應對之策。
見到溫筱晴,鸞風卻難以啓齒,不管她是袁釋隴的女兒也好,袁釋清的女兒也罷,都與他有血緣關係。
從朋友妻到妹妹,絲毫沒有給他撫平心傷的時間,就要他親自將她帶到景雲國皇宮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若真的去了就身置危險之中。
老天對他何其殘忍?一口烈酒又灌入嘴裡,溢了出來,流得滿身皆是。
“一個人喝悶酒,有何好?”彥澈軒出現在鸞風身後,朗聲笑道。
“澈軒,我愛上了筱晴,很愛很愛。”
“我知道。”
“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彥澈軒沉默了片刻,方答道,語間卻沒有半點驚訝之意。
“你怎麼知道?”吃驚的人反倒是鸞風,心裡涌起了濃濃的羞憤,袁釋軒既然知道,爲何不肯告訴他?
“猜的,卿貴妃對晴兒的好、瘋醫的態度。”不止溫筱晴猜得到,彥澈軒也一樣,只不過皆閉口不談罷了。
“那她、她可知道?”彥澈軒都能猜到,爲何獨獨他沒想到?當時他們急急離開景雲國,他又中途返回,彥澈軒也沒機會告訴他。
其實怪不得鸞風沒將溫筱晴和卿玉蓉的關係聯想在一起,玉卿蓉矇住真容不說,他也不知道溫筱晴不是溫霆的女兒。
現在,他問出這個問題時,心時而揪得厲害,又時而如同被人拿着利刃不斷捅刺着。
“應該不知道。”彥澈軒並不知道溫筱晴和瘋醫已經把她的身世攤開了,見鸞風如此痛苦的神色,心裡甚爲不忍,只得如此回答他。
“不知道也好…………”鸞風一直重複着這句話,瑩白的月光灑落在他妖孽一般的傾世容顏上,美得縹緲、不真實,濃烈的憂傷令人見之,心情也會不自覺跟着低落。
“鸞風——”勸慰的話,彥澈軒說不出口,再也不能像原來那樣警告鸞風不能對溫筱晴起不該有的念頭。
這樣的鸞風,哪裡有往日的灑脫?彥澈軒很是懷念那個因爲被他嚴禁不得吃肉,就半夜潛入廚房偷吃的鸞風。
比起鸞風,彥澈軒覺得自己很幸運,也能理解鸞風的痛苦。
最後,是鸞風打破沉默,告訴彥澈軒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我不可能讓你帶走她。”彥澈軒連想都不用想,就表明態度。
“你覺得我有心帶她走?”鸞風反問道,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