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翡望着溫筱晴的目光,讓彥澈軒很不快,持劍走上前,方要補上一劍,卻因莫翡接下來的話,頓住腳步。
“溫、溫筱晴,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記得當初爲何幫我做事?”莫翡的思緒飄遠,彷彿時光倒轉,回到他初時遇見溫筱晴之際。
當時他闖入晉陽侯府想尋找紫玉符,並偷盜,老侯爺卻很警惕,被發現了,全府中各處都在搜拿他,他暫時跑不出去。
他無意闖入溫筱晴的住處躲藏,卻發現她其實並不傻,而且還很聰慧。他便動了利用她、拿到紫玉符的念頭,就威迫她。
溫筱晴爲何會一心想要嫁給慕梓戎,不過是因爲那時久久未在老侯爺那裡尋到紫玉符。他收到消息,紫玉符很有可能在鎮南王手中。
莫翡一開始自然是存着利用溫筱晴的心,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後來真正的溫筱晴已死,被異世來的孤魂所佔據了身體,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她也忘記爲何受制於他。
他有段時間故意接近她,不過是爲了試探她,愈靠近、愈被她所吸引。他對她動了心,卻見她愛上彥澈軒,便激起他的怨恨,纔想連同她一起殺了。
他這是典型的得不到就乾脆毀掉的心態,到最後這種心態越來越扭曲。現在臨死之時,過往的一切、最初的動心滾滾涌上腦中。
所有的記憶呈段段畫面,似走馬觀花般回放着,原來,他機關算盡、窮盡短暫的一生,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只有日日沉浸在仇恨裡。
“如果我說那不是我呢?”溫筱晴撐開如灌鉛的眼皮,虛弱地諷笑道。
她這句無頭無腦的話,不知怎的,莫翡竟然懂了,扯出一抹苦笑。“你、你到底是誰?”
莫翡似自問,又似在問溫筱晴般,卻不指望她回答。
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所有的恨突然之間都變淡了,無力再去報復、去與誰抗衡,可還是不甘心啊!
溫筱晴已然察覺到莫翡的情愫,頓時明白過來,卻更覺得他心理變態。他屢屢害她,竟是因爲喜歡而不得、心生怨恨,太可怕了!
這時唯有凌王時刻注意着洛雪櫻的情緒,她怔怔地盯着莫翡,心生難言的悲涼。
她懷着滿腔恨意,親手刺傷他,可臨了,他卻連多看她一眼、多說一句話都不肯,她才發現,原來他是真的喜歡溫筱晴。
那她在恨什麼?爲了失去的清白?還是爲了求而不得的感情?再恨下去有意思嗎?
“雪櫻,你沒事吧?”凌王扶住洛雪櫻搖搖欲墜的身子,擔憂道。
洛雪櫻沒有回答,只無力地靠在凌王懷裡,木然地望着莫翡,沒有移開目光。
而彥澈軒則涌起更深的怒意,他哪裡想得莫翡會對溫筱晴存有那種心思,任誰都想不到。
他提着劍指着莫翡的心口,欲再補上一劍,送莫翡上西天。
“莫翡,就算你死上千次百次都洗不清你一身的罪孽。”說罷,手中的劍狠狠推入莫翡的心口、要害之處。
莫翡自始自終都望着溫筱晴,亦無力反抗,只能任由彥澈軒補上這致命的一劍。
手無力地鬆開劍柄,往溫筱晴的方向伸出,身體緩緩仰倒,那樣的動作,好似要去拉溫筱晴一樣。
雙眼已經失去了神彩,留下了一抹遺憾永遠定格在眼中,微張的口,似在訴說着不甘。
溫筱晴綻開釋懷的笑意,死了!便都過去了,她也好累、好睏,且讓她睡一覺吧。
待她睡醒了,一切都將重新開始,緩緩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消散…………
“小姐!”突然凌夜驚聲喊道,他望向莫翡,再度低頭時,卻發現溫筱晴已經暈死過去了。
“晴兒!”彥澈軒原本是想將莫翡碎屍萬段,但看到莫翡死不瞑目的樣子,心裡突然釋懷了,人都死了、所有的恩怨都該放下了,罷了!留他一具全屍。
但方要轉過頭去看溫筱晴,就聽到凌夜的喊聲,心頭大驚,疾步衝了過去,顫着手去探她的鼻息,竟如此微弱。
不!她不能有事,彥澈軒心裡難受得快發狂了,從凌夜手中接過她,“凌夜,你去將瘋醫找來!”
眼下只有瘋醫能救她,他一邊先讓凌夜去找瘋醫,自己不停歇地抱着溫筱晴跟上。
莫晚則自覺地留下來處理擒獲的絕煞門餘黨。
無人去管顧還在場的凌王和洛雪櫻。
“靖凌!”洛雪櫻望向凌王,眼淚早已決堤了,第一次這般喊他的名。
她幡然醒悟,原來在她最無助之時,回首一顧,站在她身後的人永遠只有他。
凌王千里迢迢跑去景雲國尋她,若不是他,她現在如何還有命存活?
他也不在意她是否還是清白之軀、心裡只裝着莫翡。爲了她放下身段、願意無條件的付出、去遷就她。
在她清除媚香之毒、萬分痛苦時,是他不離不棄,親力親爲地照顧着她,哪怕她冷眼相待、惡言相激,他都不曾想過放棄她。
她是瞎了眼啊?看不到他的好,無視他的愛,把感情全投注在莫翡身上。
“雪櫻!”凌王聽到她喚他的名,心裡涌起難言的驚喜,瞬間便意會過來,顫着聲、小心翼翼道:“我們走了?莫再去管其他了?”
“嗯!”洛雪櫻像下了重大的決心般,用力的點頭。
凌王欣喜若狂,緊緊地抱住洛雪櫻,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他付出這麼多、等了這麼久,她終於回頭看他、願意接受他了。
哪怕她現在心裡還有莫翡的影子,他也願意等下去,直到她忘記莫翡、只看得到他一人爲止。
大喜過望的凌王,將洛雪櫻打橫抱起,走出果林。
只有莫翡暴睜着眼睛,直直地望着溫筱晴方纔所處的位置,屍身籠罩着濃濃的孤寂。
最後,莫晚打開火摺子,扔到莫翡的屍身上。
任誰都沒想到,莫翡到頭來與他母妃一樣,只化爲一把灰燼,且連一處容身的墓穴都沒有。
窮盡一生爲仇所恨,機關算盡,落得如此淒涼收場,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