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溫筱晴渾身雖綿軟,也非無力到連閃躲都做不到,但車廂內的空間有限,她也躲不到哪裡去。
就在假扮成侍衛的殺手闖進來時,她便吃力地拔出別在發間的髮簪。
髮簪是木製的、經由她自己改造過,裡面是空心,灌了毒水,尾處極尖,使用時往頂端一按,便能噴射出毒水來攻擊人,噴進人的口鼻會使人喪命,噴其眼睛,會致人眼盲。
別以爲她就真的單單隻靠銀針自保,或平時只研究藥物,這髮簪是她專爲保命所制,一般不會輕易拿出來。
這時,她已經無法以銀針扎這欲置她於死地的殺手,只能以毒水噴射他。
但是,這種情況下,對方哪裡會給她機會射出毒水,不等她按下發簪頂端,便提劍直刺向她心口。
“小姐、不要!”一旁的紫鑰見此險境,頓時呲目欲裂地拼盡全力以身體衝撞向那名殺手。
紫鑰護住心切,奮不顧身之時並未多想,恰巧撞得殺手的劍偏離了準頭。
他大怒,擡腳踢開紫鑰,劍鋒一轉,改刺爲砍,這次的目標是紫鑰,這是打算先將礙事的紫鑰解決了。
這一切的發生僅僅只在一刻間,而然於溫筱晴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趁機舉起髮簪,對着殺手用力按下頂端,一股青色水柱從側面噴向殺手的眼睛。
“啊!”殺手僅是右眼被毒水噴射到,右眼上便發出哧哧聲響,烏色的血液汩汩涌處,他當即爆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小姐,你快跑!”紫鑰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居然還能爬起來,將殺手撲倒,大喊着讓溫筱晴快跑。
溫筱晴又豈會丟下爲她捨生忘死的紫鑰與昏迷不醒的綠意?眼下也是個機會,她對着殺手因痛苦嘶吼而大開嘴,噴了毒水。
殺手掙扎了幾下就氣絕身亡了,殺手一死,溫筱晴渾身的力氣似瞬間被抽乾了一般,整個人癱軟倒下。
她從未想過,原來兩個身中迷藥、不懂武功的女子也可以憑着強烈的求生慾望,合力弄死一個殺手。
迷藥!可惡,現代的她因爲體質特殊、常年與各種藥物打交道,久而久之,就對藥物有着強悍的抵抗力,這要放在古代,那算是百毒不侵了。
可現在換了一具身體,普通的迷藥都能將她放倒,現在能強撐着不倒,全是靠着意志力,待脫險後,她一定要研製出能使身體不受迷藥影響的藥。
而此時,馬車驟然停止,定是被人逼停了,外面也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看樣子,這兩個殺手應該有不少同夥趕來,要救她的人也追上來了,不然也不會有打鬥聲,要救她的人也大可直接進來。
溫筱晴吃力地顫着手拿出銀針,摸準自己身上的穴位給自己施針,頭腦才逐漸清醒,體力也慢慢恢復。
她正撐着身體要爬過去幫紫鑰施針,紫鑰聽到外面的打鬥聲,便擡起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望向她。
“小姐,外面刀劍無眼,您別出去,等人來救——”紫鑰的話還未說完,便徹底暈死過去。
“紫鑰!紫鑰!”溫筱晴心頭一熱,爲紫鑰的忠心而感動。
不等她爬到紫鑰身邊,突然碰地一聲巨響,整個車廂不知被人以什麼辦法震成兩半。
瞬時,溫筱晴主僕三人便暴露在衆人眼前,溫筱晴也才發現馬車已經出了城,周圍有五六個藍衣蒙面人與侯府侍衛打鬥。
侯府的侍衛大約十來人,武功雖然看起來不弱,但畢竟不如訓練有素的殺手,勝在人多才能與這些殺手周旋,想要殲滅殺手,還得等援兵來。
定也有人回侯府稟報老侯爺,現在他們只需保護好溫筱晴,拖住殺手便可。
衆殺手一見到溫筱晴,互使了個眼色,從中分一人飛身至馬車前,揮劍欲取她性命。
她心裡一凜,對着迎面而來的殺手噴射毒水,但這名殺手顯然比先前那個武功要高得多,反應極爲敏捷,身形一閃,就躲開了毒水,卻不改劍勢,依舊直取她的要害。
晃當!一粒石子疾射而來,直擊在劍身,竟然生生將那殺手的劍給震斷了,射出石子的人功力該有多深厚,才能做到這般?
溫筱晴看得震驚不已,驀地往石子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黑衣蒙面之人運着絕佳的輕功踏飛而來。
她對上那雙幽深的寒眸,一眼便認出這名黑衣人正是將她救出火海,又帶她去看慕梓戎與溫歆月私會的那個黑衣人。
他人還未至馬車,手中利劍便挽出數道凌厲的劍花,將離溫筱晴不遠的殺手逼退,並與之纏鬥。
溫筱晴不解,這個黑衣人爲何會屢次救她於危難中?
這黑衣人一來便扭轉了局勢,他手中的劍收割着一個個殺手的性命,劍招不浮華、卻使得出奇的好看。
她的目光緊緊跟隨着他飛閃在人中的身影,就在他側身躲過一名殺手的劍風,反手一劍刺穿那殺手的心口時,從他身上掉下一把金色摺扇。
天!溫筱晴看到那把摺扇時忍不住驚呼出聲,這摺扇她不久前才見過,就是彥澈軒用來擊打慕梓戎那把。
難道說這個黑衣人就是彥澈軒?怎麼可能?兩人通身氣質都不同,此人一身冷冽寒氣,殺人招招毒辣,一看便像長久浸於黑暗的人,哪裡與不要臉的彥澈軒有半點相像之處?
對!是眼睛,溫筱晴這纔想初見彥澈軒時,覺得他的眼睛很熟悉。但就是因爲他與這黑衣的氣質不同、眼神也不同,她纔沒有將兩人聯想在一起,一旦換上黑衣、蒙上面,她卻能一眼辨出這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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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摺扇一掉在地上,他連撿都懶得撿,就空出一手,對着摺扇打出一掌,強悍的掌風竟將金制的摺扇震成金粉,散於地上。
呃?溫筱晴有些無語了,這是怕她認出來是誰的摺扇?連撿起都懶,就直接震成金粉,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蠢!”黑衣人狠瞪了溫筱晴一眼,提劍一甩,把劍上殘留的血甩掉,冷冷吐出這個字便要離去。
“站住!我認得那把摺扇!”溫筱晴見他要走,便大喊道。
在場也只有她見過彥澈軒在街上拿出摺扇,方纔他摧毀摺扇的速度又極快,侯府那些侍衛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也不怕會因此暴露他的身份。
黑衣人聞言,停住腳步,轉身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盡是濃濃的警告。
“不想死就給我把嘴巴閉緊!”可能是怕她真的喊出他的身份,他飛身到她面前,伸手扣住她的纖腰,將她摟住,足下點地,踏飛躍起。
“放下大小姐!”黑衣人從轉身到擄走溫筱晴不過才眨眼間的功夫,待侯府侍衛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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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帶着溫筱晴來到坐落在城外一處的別院。
他們一到,進入廳堂就看到之前與彥澈軒在一起的紅衣男子毫無形象地捉着一隻油膩膩的雞腿在啃咬,他見到溫筱晴他們有些震驚。
“你、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紅衣男子巴眨了一下晶亮的眼睛,隨手丟下手中的雞腿,將油膩的手往桌布一擦,就走到兩人面前。
溫筱晴這下如何能不確定這黑衣人就是彥澈軒,而這紅衣男子外表看似妖孽絕豔,原來卻是個率性的吃貨一枚。
只是她挺奇怪的,他們從街上分開不久,彥澈軒就能換好一身黑衣,及時趕去救她,紅衣男子又能那麼快就趕來這裡吃東西。
紅衣男子接下來的話,解了溫筱晴的疑惑,但聽他不滿地抱怨:“你讓我別跟嫂子去侯府,說這裡有陳年萬花釀,我拼了老命趕來,哪裡有聞到一絲酒氣?你也怪寒酸的,諾大的膳房也只找一隻烤雞。”
溫筱晴一聽才瞭然,原來彥澈軒告訴他有美酒,他纔打消跟她回侯府的念頭,將輕功運到極致,趕來此處,只爲飲酒。
她因此也確定了這男子非彥澈軒的男寵,應該是好友。
“客棧那一桌子菜全進了你肚裡,也不怕撐死。”彥澈軒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俊美的真容,也不再捏造低沉的假聲。
“撐死總比餓死的好!”紅衣男子打了個飽嗝,又笑嘻嘻地看向溫筱晴說道:“讓嫂子見笑了,嫂子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鸞風,很好記的。”
呃?溫筱晴有些失笑,這人真是自來熟啊!她扯出一抹不冷不熱的笑容點頭,也沒有開口,而是把目光移到彥澈軒臉上,她知道他將她帶來這裡,便是要和她攤牌。
她敢喊出她認得那把摺扇,也是料定他不會殺她滅口,卻也是她多了與他談判的資本,而不是僅僅只靠着那所謂的簽名字據,和眼下一比,那字據就顯得兒戲了。
“你們聊、你們聊,我吃得太飽了,得去消食。”鸞風各看了他們一眼,瞭然一笑後,就識相地閃身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想不到堂堂王爺也是擅於僞裝的雙面人。”溫筱晴冷笑道。
她暗自稱奇,穿上黑衣、蒙了面之後,他的氣質也變化如此大,與正常着裝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僞裝?你就是這麼和救命恩人說話的?若是知道要娶你,當日本王也不會多管閒事將你救出火海,累得本王娶了你這個禍害。”彥澈軒此時哪裡還有與奪取殺手性命時的迫人冷意,已經恢復如常。
若非他身上的黑衣還在,溫筱晴還真的難以相信兩種不同的氣質是出自同一個人。
“別以我的救命恩人自稱,若無目的,我就不信你會好心救我,說吧!你到底有何目的?”溫筱晴也不問他其他的,只問他對她有何目的。
他將她救出火海時,他們並沒有被皇上賜婚,那時原主不過是個傻子,難道他和原主早就認識了?
“告訴你也無妨,本王也不怕你會說出去。”彥澈軒眸色忽閃,沉默了片刻,當真說出了原因。
原來醉芳樓失火的那夜,他潛入皇宮去探望太后,身爲王爺要進宮,何需做賊般用潛的?自是因爲他和皇上不和,不想讓皇上知道他進宮。
彥澈軒乃太后所出,極得太后疼寵,而皇上卻非太后親生,這也是皇上對他諸多無可奈何的原因。
當年太后位及鳳位,卻久無所出,便將其他妃子所出之子養在膝下,此子被封爲太子。
但是太子成年後,太后居然老來得子,懷上了彥澈軒,不過,也怪彥澈軒出生得晚,終是與皇位無緣。
言歸正傳,那一夜,彥澈軒從宮裡出來,便是一身黑衣。
他路經醉芳樓,見一大波人慌亂涌出大門,原來是着火了。而有一名黑衣閃入醉芳樓裡,他本來從不多管閒事,也不知當時哪根筋抽到了,就跟着進去。
那名黑衣男子進了其中一間廂房,房內有一名女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而那男子手中卻提着亮晃晃的刀,一看,便讓人以爲是要殺那女子的。
彥澈軒見火勢越來越大,眼看就快蔓延到廂房,沒打算救那個女子,只是順手殺了那男子,就離開。
說來也巧,他剛離開醉芳樓發現自己的玉佩掉了,猜測應該是掉在那間着火的廂房,便倒了回去。
玉佩還真的是掉在那裡,撿了玉佩正要走,剛好溫筱晴就醒了過來。
他才認出她是晉陽侯府的嫡女,因曾見過一面,那張佈滿紅點的臉確實讓人印象深刻,既然認出她的身份,順手救她一命也無妨。
聽到這裡,溫筱晴回憶當時的情況,黑衣人闖進火海時,好似真的先從地上撿了什麼。
她又不禁暗歎自己命大,那時原主已死,她剛穿越過來,若不是彥澈軒恰巧掉了玉佩,又認出原主的身份,那她豈不是要被活活燒死?
而到底是什麼玉佩重要到令彥澈軒重返火海?既然重要,還能掉了,也真服了他。
先掉玉佩,後掉摺扇,可她就不信他真的是那麼粗心的人,所以他的話她未全信。
“好,你救我出火海純屬湊巧,那第二次呢?將我從破廟擄到慕梓戎的別院看戲、給我那些罪證,你又作何解釋?別告訴我,也是湊巧。”溫筱晴再度提出疑問,趁着彥澈難得肯告訴她,有問題一併問了,免得他反悔。
“呵呵!那得問你了”聽她這麼一問,彥澈軒的臉色驟然一沉,眼神變得凌厲,怒瞪着她。
什麼叫得問她了?溫筱晴一聽就知道問題來了,難怪他肯這麼輕易說出將她救出火海的緣由。
“問我?我如何知道你的動機?你這話真是可笑。”溫筱晴勾脣冷笑,絲毫不爲他的態度所懼。
“哼!若不是你與慕梓戎之間的破事,皇兄也不會有藉口幫本王賜婚,說到底,本王會娶你,全是被你們所累。”說到這裡,彥澈軒冷哼一聲,眼裡多了一絲忿色。
“別告訴我,那時你是因爲後悔救我了,便想殺了我?”溫筱晴想起破廟的事,秀眉緊蹙,不對!彥澈軒定沒對她說實話。
他說他將她救出火海是巧合,那麼爲何要殺奶孃滅口?毀了奶孃要給她的證據,又拿出另外一份僞證給她?
“本王確實後悔了,早知道你如此惹人厭,就該讓你被燒死。”彥澈軒點頭直言道,望了溫筱晴一眼,略微一想,就可猜出她此時的想法。
見她聽了這話,面上也無多大的起伏,覺得無趣,便繼續開口道:“從本王口中得知真相,需付出代價的,你真想知道?”
“頭一次也許是巧合,但我不會真的以爲你這次又救我是出於好心,你大可直接說出目的。”終於要說出他真正的目的了,一想到他們大婚前,他就在算計她,她心火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