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風,你不會有事的——”溫筱晴握住鸞風無力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哭喊着,緩緩撕下他臉上的*。
只見鸞風張了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溫筱晴卻從他的口型中看辨別出三個字‘我愛你’,眼神已經渙散、不復明亮之彩。
“鸞風!鸞風!你別睡了,求你別睡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啊。”鸞風知道她聽懂他在說些什麼,蒼白卻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綻放出一抹滿足、璀璨的笑容,最後定格、似成永恆。
“不!鸞風!”溫筱晴的嘶吼聲生生刺入人心,悲痛得令人心顫。
“晴兒!”彥澈軒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眼眶已然紅透,淚水滾落而出。
“鸞風沒死,他、他還有脈搏,只是昏、昏迷了——”溫筱晴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探着鸞風的脈搏,拿出一根百淬金針妄想喚回鸞風的意識。
最後,原本停止的脈搏,現出微弱的生機,卻足以讓她高興。但她來不及再做出進一步的努力,一道強勁的吸力就將她拉離鸞風和彥澈軒的身邊。
原來莫翡重傷鸞風之後,凌夜等人便圍攻他,到底還是被他破出重圍,直逼溫筱晴。
五指大開,迸出一股吸力對着溫筱晴,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莫翡撲去,彥澈軒一手拉住她手,一手成掌劈向莫翡。
啪!兩掌相擊,發出一聲脆響,彥澈軒臉色瞬間了無血色,身體被震飛了出去。莫翡也噴出一口血,卻趁機拉過溫筱晴,掐住她得脖子。
“晴兒!”彥澈軒如困獸般不甘地嘶吼,暗恨自己的無力。
“小姐!”凌夜心也似被利刃捅破了一樣,溫筱晴痛苦的神色晃得他眼睛生疼。
該死!莫翡瘋了?魔了?這麼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了?他心裡的執念太深,一旦爆發,什麼都敢做,沒有顧慮。
溫筱晴恨極了莫翡,望着躺在地上、緊閉這雙眼的鸞風,恨意愈深,暗暗發誓一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可莫翡強悍的手勁掐得她感覺脖子都要斷了似的,怎麼都掙脫不得。
“莫翡,放了她!”彥澈軒赤紅的眼冷意森森。
“把皇位讓給我!”莫翡揚脣冷笑道,極力隱忍着,面上無異,卻無人知道他體內竄起一道氣流,時如寒冰般凍人、時似烈火焚燒,在他體內瘋狂地亂竄着。
這種痛苦越來越來強烈,墮魔的反噬很可怕,他就快壓不住了,得趕緊離開纔是,可行到這一步,實在是不甘心空手而歸。
“不要啊!王爺——”
“不能讓這種人當皇帝!”
“要是他當了皇帝,我們百姓要怎麼活?”
“………………”
存活的百姓一聽到莫翡的要求,不等彥澈軒開口,皆忿忿大喊,一時之間,雜聲亂亂。
彥澈軒原本要開口先假意退讓,先救了溫筱晴再說,不然看着她那般痛苦,他如同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更加難受。
“統統給我閉嘴!”百姓的反應讓莫翡捉狂了,血瞳轉向彥澈軒,“看來你是捨不得皇位?我還以爲在皇位與溫筱晴之間,你會選擇溫筱晴,到底是我高看你了。”
彥澈軒內心是無比煎熬,早在九伏溝時,他便在皇位和溫筱晴之間做出了選擇,只要她安好。
現在,他同樣是選擇她,可如此一來,便對不住彥天國的百姓,要是莫翡這種歹毒如狂的人當皇帝的話,乃百姓之不幸。
爲了救她,把皇位讓給莫翡實在是太自私了,他不怕受世人唾罵,只怕彥天國就此毀在莫翡手上,那他便成了千古罪人。
彥澈軒從未如此時這般糾結、猶豫不定過,耳邊不絕地鑽入百姓的吶喊聲,一眼望去,卻對上溫筱晴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臉。
溫筱晴撐開眼睛,扯出一抹苦笑,努力搖頭道:“別答應他、別答應他,就、就算你讓出了皇位,他也不會、不會放過你、你我、百姓不會——”
“賤人,你給我閉嘴!”莫翡厲喝道,加重手中的力道,不讓她開口。
“住手!”彥澈軒心疼得眥目欲裂,但他近前一步,莫翡就連退數步。
“再過來,我就殺了她,噗!”莫翡的威脅之語未說完,就猛地噴出一大口血。
莫翡的血濺到溫筱晴臉上,她心下一動,似乎明瞭,便不顧脖子的劇痛,出聲提醒彥澈軒:“他快壓不住、不住——”
莫翡豈能容溫筱晴揭破他此時的身體狀況,不等她說完,就以手刀劈在她後頸上,她兩眼一抹黑,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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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算是代我而活。”溫筱晴意識不清,耳邊響起鸞風如清風般醉人的聲音。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荒蕪之境,一條血紅的大路長而看不見盡頭,天空陰沉沉地,遍佈着淡淡的烏色煙霧。
這是哪裡?周圍寒意森然,溫筱晴渾身直髮冷,被濃濃的恐懼籠罩着,她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難道她已經死了?這裡是陰間嗎?不然怎麼會這麼可怕、且陰冷?
“鸞風!鸞風,你在哪裡?”她沒有忘記剛纔聽到鸞風的聲音,便大喊着他的名字,原地幾轉身,尋找他。
“筱晴,你是筱晴,卻也不是筱晴——”鸞風的嘆息聲幽幽響起,他的身形也緩緩幻現在大路的盡頭,緩緩靠近她。
愈來愈近,溫筱晴聽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叫‘她是筱晴,也不是筱晴’?她真的不明白。
但現在看到他了,她還是很高興,畢竟在這個陰冷恐怖的地方能遇到鸞風,他沒死就好。
她下意識地認爲鸞風還好好地活着,是來找她了,卻沒想到這是什麼地方,她又是怎麼來的。
“鸞風,你是來找我的?你的傷好了?”當鸞風靠近她時,她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想要探探他的脈搏。
豈料,她的手卻穿過鸞風的手,落了空,怎麼會這樣?她震驚地望着鸞風,顫着脣,久久無法言語。
鸞風依舊是笑得妖豔動人,一襲紅袍隨着陰風飄然鼓動,如此絕豔的他,與詭異的環境格格不入。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溫筱晴不甘心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拉他的手,甚至去擁抱他,卻徒然無用。
他明明看起來那麼真實,可抱起來卻如同虛幻的一樣,她根本就無法和他接觸。這種感覺實在太可怕了,她驚駭的望着他,不住地搖頭,喃喃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筱晴,別這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明白了。”鸞風神情中多有不忍,伸手握住她的皓腕。
爲什麼她無法觸碰他,他卻可以握住她的手?而且冰冷得可怕,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陰寒之氣,凍得她瑟瑟發抖。
她木然地跟着他走,還沒走幾步,場景突然移換,他們就出現在一條血河邊,河水緩緩流動着,河面上時不時冒出一些死人頭、或者殘肢斷臂,血腥得駭人。
溫筱晴死死地壓住尖叫地衝動,頭皮直髮麻,眼前的鸞風也讓她感覺到陌生。她的膽子一向很大,此時卻驚駭欲絕。
“你看那邊。”鸞風似乎感覺不到溫筱晴的恐懼般,伸手指向豎立在河岸邊的一塊石牌。
石牌上刻着三個大字——‘無妄河’,可重點不是那塊石牌,而是石牌旁的一塊巨大、形狀怪異的青石。
“過去看看。”鸞風把她往前推去,她腳步踉蹌地走了過去,鸞風也跟着走到青石前。
鸞風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的血竟是黑色的,他在石面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石面上居然浮現出一行行的血字。
溫筱晴異常震驚,還是逐一將上面的內容看完,之後,整個人都懵了。
“你、你,怎麼可能?”溫筱晴喉嚨乾澀得要命,久久才尋回自己的聲音,難以相信青石上所寫的內容。
“怎麼不可能?這是因緣石,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前生過往。”鸞風笑了,笑容中有些釋懷。
“爲什麼給我看這個?”溫筱晴怔怔地望着鸞風,腦子亂糟糟的。
“因爲我不想你揹負着對我的愧疚度過餘生,筱晴,我要你好好活着。”鸞風輕嘆道。
“不,你沒必要和我說這個,不管怎樣,我也要你活着。”青石上面所寫的內容,溫筱晴依舊難以置信,卻執意認爲鸞風是爲了讓她不要再愧疚。
鸞風聽了她的話,沒有說話,只是笑,笑意根本不達眼底,還有說不出的悲涼。
溫筱晴深吸了口氣,也學着他一樣,咬破自己的手指,可她的血與他的不同,她的血是紅色的。
她忍着痛往青石面上寫去下自己的名字,結果,除了她寫下的字,便什麼都沒有。
“爲什麼我寫了就沒有出現我的前生往事?你的血怎麼變成黑色的?”溫筱晴甚是不解,她和鸞風有何不同?
“因爲我——”鸞風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響起一道似鞭子抽打在皮肉般的脆響,溫筱晴的身體莫名地感覺到一陣火辣辣地疼痛。
好痛!痛得她曲下身子,待疼意稍微緩解,再擡起頭時,眼前鸞風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淡。
“不要!鸞風,你別走!”溫筱晴急急伸手去拉他,又落了空。
“別愧疚,願你一世安好——”轉瞬之間,鸞風已經憑空消失了,他的聲音也隨風飄遠,直至散去。
“鸞風!”溫筱晴心裡難受得快窒息,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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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耳邊又傳來一道鞭子破空的脆響,鑽心的疼痛是無比地清晰,將溫筱晴拉回現實。
吃力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間掛滿各種刑具的刑房,還有一張令溫筱晴厭惡至深的臉。
而她被捆綁在一支鐵製的十字架上,捆綁她的不是用繩子,而是鐵鏈。
溫筱晴驚出了一身汗,不用多想,也知道她昏迷過去後,就被莫翡捉了。
可是鸞風呢?難道方纔不過是做了一場夢?但爲何那夢中的鸞風是那麼的真實?她甚至清楚地記得青石上面的內容。
她還記得她問鸞風爲什麼她寫了名字,青石上面卻沒有出現她的前生往事,他那時要回答她,可被一道鞭聲打斷了。
其實,鸞風要回答她什麼,她能猜想到,卻不願相信自己沒猜錯。
她寧願相信那只是一場夢,夢醒了,等她得救了,就可以再看到鸞風。
“莫翡!你不得好死!”這一切都是莫翡造成的,若是沒有莫翡,鸞風便沒有事,所有人都安好。
越想,溫筱晴越怨恨莫翡,死死地瞪着他,咒罵着他。
“哈哈哈哈,我若是不得好死,你將死得比我還要難看。”莫翡揮手,讓一旁持鞭的黑衣人退下,走到溫筱晴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
“呸!”溫筱晴沒有多想,就衝莫翡吐了一口口水。
“找死!別以爲我不敢殺你!”莫翡被溫筱晴的舉動刺激得勃然大怒,擡手就甩了她一記耳光。
啪地一聲過後,她臉上就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她的肌膚白如雪,更襯得這道五指印觸目驚心。
但溫筱晴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不肯呼痛,亦不肯在莫翡面前示弱,只恨恨地瞪着他。
“你知道嗎?彥澈軒選擇了皇位,放棄了你,不然我又如何能帶走你?”莫翡笑得陰測測,而又帶有幾分得意。
“我不信!莫翡,你不必挑撥離間,沒用的!”溫筱晴冷哼一聲,他的話,她一句都不會信。
“信不信由你,總之他不可能會來救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莫翡這會子倒不介意溫筱晴的態度,笑得越加猖狂。
“你若是覺得澈軒不會來救我,又何必白費力氣捉我?直接殺了我,豈不是更省事?”當她是傻的?她要是沒有利用價值了,莫翡定會直接殺了她,何必大費周章?
“你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哼,別忘你你不只有軒王妃這個身份。”莫翡斂去笑容,俊眉微蹙,冷聲道。
“你什麼意思?”溫筱晴心頭一震,其實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不敢確定罷了。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那莫翡的城府該是深到何種程度?他這種人當真可怕至極,步步都算計着。
“什麼意思,自然是你想的那種意思。”莫翡再度掐住她的下巴,他看出她已經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