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修行
胤禛這些天喜憂參半。前些日子,六宮太監副都總管李德全過來宣旨,康熙封了胤禛一個固山貝子爵。胤禛猜想,歷史可能由於自己的穿越,已經有了重大的改變。清代初期諸皇對分封皇子大多很慎重,甚至有皇子至死也未得封的情況。
而事實上的胤禛,也是二十弱冠之時纔得到了貝勒的爵位。而且就那是而言,也算是阿哥中得封爵位較高的。雖然現在只是封了貝子,但是卻有了大幅的突破,畢竟時間上將近提前了十五年。然而,緊接着就是煩心事了。康熙在上諭中稱:皇四子胤禛雖年在髫齡,然深肖世祖章皇帝,秉事持正,一心向佛,特諭着皇四子帶髮修行大名寺,修五根正思惟云云。胤禛其他聽得是雲裡霧裡,但是有一條他可是聽得清楚明白:他就要被髮去做和尚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胤禛就一個人坐在炕沿上生悶氣,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皇阿瑪是怎麼想的。他費盡苦心好歹就是爲了給康熙留下一個好印象,想照着原本歷史的軌跡,讓康熙以後能在立儲之時,能在二阿哥以外有個選擇。但是,會不會是自己太心急以至於弄巧成拙,以至於被一腳踢出宮門?抑或是表明自己已經被排除在立儲的名單之外?但是,仔細想來,帶髮修行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或者只是說明康熙想多磨練一下自己?
上諭之中還提到胤禛深肖其皇祖父,這句話,含義頗深。雖然康熙對順治這位父親沒有多大的認知,但是就總體而言,他除了對其因董鄂妃而無心朝政以至最後鬱鬱而終稍有微詞以外,對於這位清世祖還是頗爲崇敬的。所以以胤禛類比順治到底是福是禍,一時而言,卻也未可知。胤禛思緒紛飛,腦袋都想得疼了。
胤禛一個人正呆呆想得出神,門外突然傳來太監的通稟:“佟貴妃到。”胤禛苦笑一聲,站起身來,然後就看到門簾一挑,副都總管太監高羣一臉媚笑地引着佟妃走進屋來。
高羣滿臉生花,忙不迭地請了個安:“奴才給四阿哥請安。”
胤禛手一擡,虛扶了一下:“高安達,這兒就皇額娘和我兩個,鬧什麼虛禮啊。”
然後規規矩矩地打了一個千:“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兒臣過去就是了,讓皇額娘來兒臣這裡,兒臣慚愧。”佟妃照顧了胤禛幾年,早就習慣了此子早熟的“大人”腔調,此刻也不以爲意,走了過來,伸手將胤禛扶起。然後盈盈地走到炕桌旁,坐了下來,示意胤禛坐到近旁,先是笑笑地看着胤禛,卻又一言不發,胤禛一肚子的疑問,卻也不肯明說,只是靜靜地等候,面上也不動聲色。
過了一會,佟妃終於開口了:“四阿哥可接到皇上上諭了?”
胤禛站起身來答道:“兒臣今早恭迎了皇阿瑪的旨意。”
佟妃終於忍不住道:“四阿哥現在封了固山貝子,這是一件大喜事啊。”
佟妃等着胤禛撒歡耍嬌,她其實並不指望胤禛能有什麼反應,小孩子,未必懂得固山貝子意味着什麼。
不想胤禛只是笑了一笑,道:“這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給兒臣的恩典,兒臣現在年紀尚小,也寸功未立,受如此的重爵封賞,兒臣愧疚。”這句話倒是透出了胤禛現在的懊惱,佟妃聽後好一陣沒有言語,高羣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悄悄地退了出去。
半晌,佟貴妃才緩緩道:“四阿哥現在讀書了,連講出來的話都和從前不一樣了。而且四歲封了貝子,也算是了不得了。我倒是想問問四阿哥,四阿哥這些話都是和師傅學的?”
胤禛聞言大驚。他怎麼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失望之下的他居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難怪佟妃有這樣的疑問。畢竟,他太把自己心目之中的歷史當回事了。前面聞聽上諭之後震驚,讓他一時沒有能夠調整過來心態。他馬上提醒自己,凡事欲速則不達,他可不想再引起什麼“誤會”。
胤禛連忙過去拽着佟妃,笑吟吟地說:“皇額娘,您一猜就猜着了,師傅說,如果皇阿瑪叫兒臣,兒臣就要這麼回皇阿瑪。”然後偷偷瞧了一眼佟妃的臉色,發現佟妃臉色稍霽,暗暗心中舒了一口氣,接着道:“皇額娘,皇阿瑪封了兒臣一個固山貝子,貝子以前諳達們告訴過兒臣,但是固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兒臣上山去?”
佟妃至此再無疑慮,忍俊不禁道:“固山貝子就是連在一起的,那是咱們滿洲的爵位,固山就是旗的意思。傻孩子,那些太監們都是小半瓶醋,居然還在你面前晃盪,以後再聽到他們胡說八道,就把他們都叉出去。”
然後又仔細叮囑道:“以後師傅教你的,也得看怎麼說,你要是真得這麼在你皇阿瑪前面說了,你皇阿瑪一準知道這是你師傅教的。這可是討大沒趣了。”胤禛點點頭,躬身道:“兒臣記下了。”
這時,佟妃卻又傷感起來,道:“你皇阿瑪要你去大名寺修行,你小小年紀,就要離開額娘。”說着,不由得泫然涕下。胤禛此刻就算是滿腦門不爽,也只能裝天真了:“額娘,兒臣還從來沒有出過宮呢,兒臣想出去看看,只是兒臣捨不得額娘,額娘陪着兒臣出去好不好?”
佟妃苦笑着說道:“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皇額娘這輩子怕是要終老與此了。”胤禛心中暗暗嘆息,嘴上卻道:“那兒臣就去求皇阿瑪,讓額娘陪兒臣一起去。”佟妃一把摟住胤禛,道:“你有這份心,也不枉額娘疼你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