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沉聲道:“兒臣覺得此事未必是侍衛所爲。”
佟貴妃道:“小阿哥,你還小,別讓這等骯髒之事,端得髒了你的耳朵。”
胤禛心裡笑笑,想:“我其實今年都快30了,早就不是童子雞了。”嘴上卻道:“兒臣理會得,但茲事體大,還請皇額娘三思,試問,普通侍衛,誰的膽子有這麼大,祖宗規矩,這種事情,萬一捉到,還不得株連九族,再者,衝腋宮廷護衛的都是親貴子弟,平時兒臣接觸,覺得他們都小心謹慎的很,如此膽大妄爲,恐怕另有他人。”
佟貴妃定心一想,卻也如此,如果不是侍衛,朝中大員卻無此可能,他們平時遞牌才能進入,宮門落鑰前必須出去,而辛者庫是內苑冷僻之處,官員根本不得而入,即便平時侍衛也不常去,如果不是侍衛,那麼就可能涉及皇阿哥,但是太子只有12歲,大阿哥也不過14歲,難道會是他們兩兄弟之中的一人?甚至可能是皇上本人?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心驚膽戰,如果是皇子,事情敗漏,康熙必然雷霆大怒,肇事之人一定逃不過重罰,但是皇太子身後站着太皇太后,索額圖,大阿哥身後有明珠,惠妃,都不能輕易得罪,自己如果把這件事捅了出來,一定引起渲染大波,若真是和這兩位皇子有關係,宮闈之間必然生變。但是自己也不能睜眼閉眼地放了過去,如果那個當事的丫頭出了什麼岔子,被人滅了口去,自己太容易被人栽贓,抑或此事被皇帝發現,他又會怎麼看待自己呢?真正是進退維步,左右不是。
胤禛彷彿看出佟貴妃的心思,道:“兒臣以爲,眼下應該將辛者庫管事之人傳來詢問,看看衛氏都接觸過什麼人,待事情水落石出,再作打算。”
佟貴妃思忖了一下,覺得也無其他上佳之策,便應允了。
佟貴妃叫了高羣進來,問道:“你可有詢問過辛者庫內管領?”
高羣回道:“奴才昨天去時,阿布鼎告病在家歇着呢,所以奴才沒有見着他。”
佟貴妃復又問道:“哪個阿布鼎?是不是原來索額圖家裡薦來的那個包衣?”
高羣答道:“主子好記性,阿布鼎確是正黃旗下包衣。”
佟貴妃若有所思點點頭,道:“這奴才,病得倒是時候,高羣,你去一趟他那裡,讓他過來回話,只要他還能爬得動,就讓他給我在兩柱香內爬過來。”
高羣興沖沖地應了一聲,麻溜地去傳令去了。
佟貴妃此時卻矛盾異常,她不知道這件事是否牽涉到索額圖,如此一來,只怕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時候不長,高羣就帶來一人,此人身量不高,金魚眼,蒜頭鼻,一對暴牙突出,被煙燻得黃中透黑,髭鬚稀疏,瘦得像麻稈一樣,大襟吊在身上一晃一晃的,帶着一頂素金頂的圍帽,簡直一副猥瑣形容。
胤禛估摸着此人便是阿布鼎了,不由心中暗笑,如果正如他所料,這個阿布鼎真的是“那個人”的外公,而又如果“那個人”遺傳了他外公的樣貌,那麼“那個人”可就真是對不起觀衆了,從此和英俊倜儻算是絕緣了。
來人見了佟貴妃馬上跪倒在地,腿彎都打顫,結結巴巴道:“奴,奴才阿布鼎給,給主子請安,恭請,請主子吉祥,吉祥。”
胤禛忍俊不禁。佟貴妃無奈地看了胤禛一眼,轉向阿布鼎正色道:“阿布鼎,我問你幾句話,你要老實回答,否則,你是正黃旗的旗奴,你也知道,我爹爹(佟國維)雖然是鑲黃旗,但現在也兼了正黃旗的佐領,對待旗下奴,可是不用經過國法,用家法就處置了你。你可要小心了。”
阿布鼎聞言身上開始不住地哆嗦,顫聲道:“奴才,奴才一定實話實說。”
佟貴妃問道:“你辛者庫中可有一奴婢叫衛氏的?”
阿布鼎聲音更加顫抖了,答道:“正是,她在浣衣局當差。”
佟貴妃又問道:“這女子是哪個旗下的?”
阿布鼎掙扎了半天,才答道:“回,回主子話,她是正黃旗下。”
胤禛瞧着阿布鼎膽戰心驚的樣子,突然插問了一句:“她和你什麼關係?”
阿布鼎聽到這一問,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登時面色蒼冥,冷汗直流,半晌,憋出來一句:“主子,主子開恩,奴才罪該萬死,主子饒了奴才吧。”
佟貴妃面色一沉,冷冷問道:“你說實話,本宮再看能不能饒你。”
阿布鼎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只是磕頭如搗蒜一般。
胤禛心中鄙夷他的熊包樣,便道:“別光磕頭了,回皇額孃的話啊。”
阿布鼎這才小聲道:“衛氏,是奴才的女兒,打小就跟着奴才在浣衣局裡當差了。”
佟貴妃端得吃了一驚,大聲怒道:“什麼?她是你的女兒?你們倆做的好事!”
阿布鼎差點沒嚇得癱倒在地。
胤禛見狀只好又插道:“皇額娘,彆氣壞了身子,先問問是怎麼回事吧。”
佟貴妃強壓住火氣,道:“你給本宮把事情說清楚了,要不然,我把你們一家交給敬事房按規矩辦了。”
阿布鼎唯唯諾諾地應了,回道:“奴才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樣忤逆的丫頭。奴才是一年多前才知道這丫頭懷上了的,那時她都已經有3個多月身孕了。奴才真是又驚又氣,也曾追問她是怎麼回事,這丫頭先是死命不說,奴才威脅要動家法,她纔開口說的。”
阿布鼎舔了舔嘴脣,接着說道:“近一年半前,有一次,晚上她還在當差時,突然過來一名公公,她也不認得是誰,只是看服色,是五品的頂戴,說有位爺,剛剛吃了鹿血,急着泄火,問她是不是處子之身,她說是,就把她強行拉去伺候了,而且那位公公說她伺候的是一位貴人,要她不得對他人提起,事後還給了她藥,讓她務必服用。不想這個沒臊的丫頭居然沒有服藥,以致做出這等爛事。奴才本想找大夫把這個孽種給打掉,只是奴才家裡的婆姨死活不肯,尋死覓活的。而且奴才也有懼內的病根,這才上下打點,偷偷找了宮內熟悉的嬤嬤,幫着她把那孽種生了下來,養在身旁,奴才自己管着辛者庫,所以就讓她單獨住在浣衣局一處偏僻的院子裡,但是爲奴婢之人不奉命不得出宮,所以只好把孩子藏在她房內。奴才知錯了,奴才該死,求主子饒了奴才。”一時之間,涕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