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爲照片中的那一盞燈,蘇浩天認出了蔣妙怡被捆綁地的所在,就在蔣妙怡的房間,他還記得當時看到這盞燈的時候覺得光線太暗了,本來還想給她換一盞燈的,只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沒換成。
每一個晚上,他們兩個瘋狂的時候,那盞燈就在頭頂上晃悠,所以蘇浩天一眼就認出來了。
對方發的這兩條微博明顯是有意的,最後那句話中的‘你’又是指誰呢?
蘇浩天嗎?
蘇浩天近乎崩潰,他哆嗦着身子,臉面埋在手心裡,不斷痛哭,突然像想起了什麼,身子一怔,斷斷續續道:“十五那天晚上,妙怡打過電話給我,她說,自我走後,她晚上總是睡不安穩,隱隱約約的好像還看到我站在她牀頭,我打趣她是不是太想我了,她沉默了片刻,又說,早上醒來的時候總是渾身痠痛,我當時一聽,恍惚閃過一個念頭,可沒有當回事,只說等來了學校再說……如今我再聯想起她之前的火熱,如今她又懷了孕……”
蘇浩天擡眼看向我們,“顏顏,你說,妙怡她是不是真的撞鬼了?她懷的……是鬼胎?”
我下意識的撫向肚子,有意避開他的目光,歐陽竹影上前推了他一下,皺眉道:“是人還是鬼,去了不就知道了。對方既然給了我們四十八小時,時間未到,蔣妙怡應該不會有危險。”
說罷,她轉頭來看我,“我來的時候已經讓老許來陵樂山了,雙兒和阿晟你不必擔心,只是……”她頓了頓,有些許遲疑道,“萬一這只是一起普通的綁架案,我們就這麼過去實在有些不妥,不如我們還是先報警……”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蘇浩天面色煞白,如驚弓之鳥,擺手道:“不,不能報警,如果惹惱了對方,妙怡就危險了。”說罷,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哀求道,“顏顏,妙怡是你的好朋友,你可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他一個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當真讓我看的也心焦。
況我心中也有些不安,並不是我想的太多,確實這件事情太過詭異,蔣妙怡的身體又是及其能招攬陰魂的,若說真是被鬼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再考慮下去,本來不想讓蘇浩天跟着一起去,畢竟還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只是我沒有去過蔣妙怡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也只能讓蘇浩天帶路了,一路上我千叮嚀萬囑咐,叮囑了蘇浩天一定要按我們的指示來,不可貿然行事。
倘或當真與陰司地府的陰魂有關,此行怕不會那麼順利。
山中風景秀麗,空氣舒暢,若炎熱的夏天來這裡,祛暑解熱,實在涼快,可如今還是陽春三月的天氣,少了暖陽,倒是顯得陰氣森森。
況,還是夜間。
緊趕慢趕到那的時候,日頭還是已經落了下去,四面被大山包圍,在盤繞曲折的山路上行了一段時間後,終於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只是,夜也已經悄然而來。
馬路的兩旁沒有房屋,只有齊腰高的稻草,遮擋着茫茫的天際,我們的車子在狹長的小道上穿梭,看不見一人。
蘇浩天緊張了一路,終於快要到達蔣妙怡的家,他更是手抖得不行,拍着椅背,湊了上來,小聲問道:“已經入了夜,咱們……會不會碰上什麼啊?”
“閉嘴。”歐陽竹影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瞥了他一眼,面色一沉,“能不能別老往那方面想,你還想不想救她了?”
我正低頭看手機,聽她這麼一說,忙擡了頭,正想說話,突然看到前方几百米處有紅色的光亮,我忙喊住歐陽竹影,“師姐快停車!”
歐陽竹影一個急剎車,我指着前頭移動的光點,“師姐,你看那邊是什麼?”
紅色的、綠色的光點在不斷的移動,因爲周圍暗黑,我看不清那裡是什麼,但直覺有危險,這才讓歐陽竹影將車停靠在一邊。
車子的射燈往前照去,依稀能夠看到好似一個個人影,排着隊前行。
歐陽竹影湊上前,眯眼看了半刻,突然將車燈熄滅,只留着車內一盞暗黃的燈光。
她的手指輕敲着方向盤,一手摸着下巴思索的時候,後座的蘇浩天有些不解的問道:“你們在看什麼?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我也沒有多想,轉頭看他,指着前方,“那邊有燈影,你看不到嗎?”
蘇浩天揉了揉眼,又看了看,搖頭道:“沒有啊!你……你別嚇我……”
一直在沉思的歐陽竹影突然開了口,“他當然看不到。”說罷,側頭來看我,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這回玩大了,我們怕不是碰上百鬼夜行了?”
“什麼?”“什麼?”
我跟蘇浩天同時喊了起來,蘇浩天一臉懵逼,“什麼……什麼是百鬼夜行,不會……不會真的有鬼吧?”
我忙轉頭再次看向前方,紅綠色的光亮還在不斷的移動,似乎是朝着我們行使的方向去的,那裡是……
我忙朝蘇浩天問道,“一直往前走是不是就到了妙怡家所在的村子?”
蘇浩天本還發着呆,聽見我的問話,他登時一怔,爾後纔不斷點頭,“對……對對,沿着這條路一直走,拐過前邊的一棵大樹……就是了。”
我與歐陽竹影面面相覷,彼此似乎都看到了對方的決定,她微微朝我點了點頭,拿過後座的揹包,徑直下了車。
我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兩張符紙來,遞到蘇浩天面前,叮囑道:“浩天哥,你就在這車裡呆着,天亮之前哪裡都不能去,聽見沒有?把這個符紙拿着,你會安全的。”
將符紙往他手裡一塞,我立時就要下車,蘇浩天卻一把拉住我,緊張道:“你們……你們就這麼過去嗎?能平安救出妙怡嗎?”
我嘆了一口氣,若當真是百鬼夜行,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是不是能把蔣妙怡救出來,只是這話我自然不能說,看着蘇浩天滿額的汗水,我安慰道:“你放心。”
“你們小心!”
看了眼扒在車窗上的人,歐陽竹影提了提身後的揹包,幽幽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原可以不管的……”
我將披散的頭髮紮了起來,一面往前走一面道:“來都來了,師姐就別說這些話了。說起來,這還是頭一次碰上百鬼夜行,我也很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麼樣的場面……”說罷,扭頭朝她一笑,“師姐,咱們也該並肩作戰一回。”
歐陽竹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上了我的腳步,“好啊,倘或師兄也在,那就更完美了。”她走至我身邊,低頭看向我隆起的腹部,笑道,“這孩子在你肚子裡就要經歷這些,等她出生,必定比阿晟還要厲害。”
她一攬我的肩膀,“走。”
根據蘇浩天提供的路線,很快我們就看到了拐角處的大樹,果然,就在大樹前方不過幾百米的路口,我看到了斜斜插在地上的路標牌—鹿臨村。
此刻,黑夜籠罩,整個村莊如死寂一般沉默。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與歐陽竹影就着月色往村子裡走去,這裡的房屋多是平房,地面也都還是泥土地,每走一步我都感覺自己回到了封安村一樣,聯想起封安村那一夜沖天的大火,我頓時腳步一滯,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起來。
“阿顏,沒事吧?”走在身側的歐陽竹影見我突然停了下來,忙上來關切的問道。
我擺了擺手,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將那股噁心壓了下去,擡眼看向漆黑的周圍,小聲道:“沒事,我們快去找妙怡。”
來的路上,蘇浩天將之前他與妙怡在她家門前拍的照片給了我,又告訴了我具體的方位,所以很快我們就找到了蔣妙怡的家。那是間有三間房並排的房屋,此刻,就着清冷的月色望過去,低矮的房子不免透着一股陰森的氣息。
我三步並作兩步,正要繞到屋前時,歐陽竹影突然一把拉住我,將我拽到房屋一邊的角落裡躲了起來,爾後食指覆脣,輕噓了一聲,皺眉指了指前方。
方纔看到的那些紅光和綠光又出現了,這次離得近,我能清楚的看到行進的隊伍裡的那些人,雖然腳步緩慢,可卻不像是亡魂,我與歐陽竹影對視了一眼,她示意我再看下去。
領頭的是一箇中年男子,一身黑衣,一手舉着一面三角的紅色旗幟,一手握着一把類似鐮刀一樣的東西,一步一頓,其餘的人皆是低着頭,只管小步前行,那些紅綠的光點聚集在隊伍的中央,幽幽閃閃,在漆黑的夜裡尤其的滲人。
“是棺材。”歐陽竹影低語一聲,我眯眼看去,隨着隊伍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了中間他們擡着的東西,果然是一具漆黑的棺材,而那些紅綠的光點便是從這具棺材周圍散出來的。
難道,是出殯不是百鬼夜行?可是夜裡出殯,也不忌諱嗎?況,陰屍的氣味很明顯,如果那些都是人的話,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味道。
我這廂正疑惑着,待得隊伍走了過去,歐陽竹影方纔小聲說道:“雖然看似是出殯,可我剛纔仔細看過,那些人的手腳都沒有力氣,眼睛垂着也看不清他們的神色……而且,之前那個蘇浩天根本就看不見他們,這些,一定不是人。”
正說着,前方出殯隊伍路過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狗吠聲,只是兩三聲後便嗚咽了下去,之後又歸於平靜。
歐陽竹影揉了揉眉心,說道:“罷了,先不管這個,我們先去把蔣妙怡救出來。”
也是,如今妙怡的性命更重要。
我同歐陽竹影繞到屋子前頭,大門和窗戶都緊閉着,聽不見任何聲響。
以防萬一,我將符紙往大門上貼去,誰知方纔還緊閉的大門一推便開了,居然沒有上鎖?
歐陽竹影看了看我,輕輕推開了門,屋內一片漆黑,沉默的空氣中只有推門時‘吱呀’的聲響,她先我一步,擡腳走了進去。
妙怡的房間在左邊第一間,在確認了正屋中沒有人後,我跟歐陽竹影皆是屏息凝神,輕手輕腳的往妙怡的房間走去。
門開着一條縫,從縫中透出昏黃搖曳的燈光來,歐陽竹影與我分站在兩側,她深吸了一口氣,朝我點了點頭,爾後猛的一腳踢開了門。
我手上捏着符紙,正打算出擊,誰知面對的卻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書桌,在昏黃的燈光下襬着一張木椅子,椅子上還有殘留的繩索,但蔣妙怡,卻不見了。
“誰?”歐陽竹影猛的一聲大喊,立時追了出去,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恨恨的跺了一下腳,也跟了出去。
“師姐,怎麼回事?”
歐陽竹影看着一片漆黑的四周,搖了搖頭,“剛剛分明感覺到有人在外邊,可我跑出來就不見了。”她頓了頓,轉頭遲疑道,“會不會……是蔣妙怡的弟弟?”
她大概還再想着之前蘇浩天說的那事。
我看了看屋子,皺眉道:“先不管這個了,你說妙怡她不在這裡會在哪?會不會,是蘇浩天搞錯了?”
歐陽竹影推開門走了出去,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說道:“要真的搞錯了,那可就是他自己害了蔣妙怡……不過,這村子確實也有些詭異,剛纔的送靈隊伍一定有問題,就不知道是不是跟蔣妙怡被綁有關係了。”
不然,再問問蘇浩天?
我這樣想着,正要把手機拿出來,‘叮’的一聲響頓時讓我頭皮發麻。
新狀態的提醒聲!
歐陽竹影立時回過身來,我急忙將手機拿出,點開一看,又是一張新的配圖和文字。
可這一次,卻讓我們彼此都毛骨悚然。
那是一張暗黑的圖片,隱約能夠瞧見中央是一具漆黑的棺材,周圍有昏黃的燈光發射包圍着,這樣的氛圍加上獨獨就一具棺材,實在有些陰森恐怖。
“我在黑暗的地獄,等你。”
“這具棺材……”歐陽竹影拿過我的手機,仔細一看,驟然呼出聲來,“如果沒有看錯,會不會就是剛纔那羣人擡走的?”
我撫額閉目沉思,片刻後吶吶的開口道:“妙怡……妙怡難道就在那具棺材裡?”
“很有這個可能。”歐陽竹影說着,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將手機遞到我眼前,緊張道,“阿顏,我突然發現蔣妙怡這三條狀態只對你一個人公開,你快看!”
之前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眼下聽見歐陽竹影這麼說,我忙仔細一看,果然是……
那……
心下咯噔一響,我眼眸一閃,看向歐陽竹影,遲疑的開口,“那就說明,對方是在等我?”
這次又是誰?